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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罪人

作者:荔枝壮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什么也没做,怎就惹了火?


    闻折柳不解,又无法睁眼观察何霁月此刻是怒,亦或怒极反笑,只好抿了下唇,低低道一句出不了错的歉。


    “郡主恕罪。”


    何霁月手仍抵在他唇间,闻折柳一开口,难免触到她指头上的茧。


    他白着的唇被蹭得愈发红,好似鲜艳欲滴的玫瑰,在她跟前卸下尖刺,徒留芳香娇软的花瓣。


    何霁月没忍住,直接吻了上去。


    闻折柳眼睛还闭着,无法通过视觉接触信息,触觉变得愈发灵敏。


    她如同獠牙尽显的狼犬,肆无忌惮扫荡他齿间。


    闻折柳腿软,不由将整个身子都靠上何霁月宽阔的胸膛,垂在两侧的手也摸索着,抱上她脖子。


    只是一个深吻,都如此具有侵略性,不愧是他从小心悦到大的好将军。


    何霁月掠夺得忘情,一时忘了对面不是旗鼓相当的将领,只是个大病初愈的弱者,待她心中那股邪火完全退去,怀里那人脸色已然比外头的雪还白。


    闻折柳眼睛还紧紧闭着,却不见出气,他竟是怕她被他呼出的气息干扰,连着半刻不敢呼吸。


    “睁眼,喘气。”


    她给麾下士兵下指令惯了,一不留神将这习性带到了后院。


    闻折柳这才大口喘起气来,他手扶心口,费力吸着空气,窒息后又呼吸过度,他脆弱的肺腑受不住,胃腹也跟着造反。


    没忘方才弄脏衣裳的窘态,闻折柳哪怕知道自己估计吐不出来什么,也不敢再在原地逗留,他腿还软着,手臂费力撑了下床榻,才爬起来往痰盂那儿去。


    白着脸干呕片刻,闻折柳手扶上墙,慢慢蹲了下去,不盈一握的腰身颤抖得紧。


    何霁月蹙眉。


    他这身子还是太弱了,接吻时间长一些都吃不消。


    “抱歉,奴扫郡主兴了。”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呼吸,闻折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哑着嗓子道歉,可能是咳得急了,他眼尾泪光点点,恰如此时窗外空中闪烁的繁星。


    何霁月垂眸不语。


    他扫了她的兴,她当罚。


    可他身娇体弱,又不好罚。


    昨日他已犯一回错,她当时心疼他身上发热,没罚,今日若再不罚,如此纵容下去,他定会恃宠而骄。


    闻折柳久久得不到答复,心中发慌。


    他跪在何霁月脚边,用柔唇吻她手上薄茧:“求郡主,再给奴一次机会。”


    何霁月平日最爱这种卑微的求饶,这会儿见闻折柳冷到嘴唇发紫,仍要费心力取悦她,心里莫名揪着疼。


    欺负一个男人,算不得什么本事。


    况且纪律严明是军营铁律,并非闻折柳一后院男子该遵从的规则。


    就让他恃宠而骄一回又如何?


    “把衣服穿好,大冬天的,不嫌冻么?”何霁月伸手将他身上套着的衣袍扣子系好,察觉衣裳过于宽大,哪怕系好扣子也难免漏风,又给闻折柳卷了两下衣袖。


    他天一冷就容易生病,自己也不注意些。


    “多谢郡主。”闻折柳看着她将自己刻意露出的肌肤细心遮好,心里暖了一瞬,又觉得酸。


    他这乍泄的春光,已经吸引不到她了?


    可他也没有别的长处……


    见闻折柳手掌压在胃上,细眉微微蹙着,好似在忍痛,何霁月翻身下榻,三两下套上靴子。


    “身子还难受?吴恙今夜在府上住着,我让她过来瞧瞧。”


    何霁月抬步往外,受刺骨冷风一吹,脑中那些雾般的旖旎散开,又被屋檐落下的雪一冻脖颈,方觉不对。


    闻折柳不是那昔日高高在上,咳一声便劳动太医的贵公子。


    他是奴,卑贱,不值得她同情。


    何霁月脚步一顿,无声叹了口气。


    可见到闻折柳身子不适,她还是会像以往那般心疼。


    也罢,都出来了,不好空手回去。


    吴恙正在客房呼呼打盹,被何霁月一记脑瓜崩唤醒,忙不得提起药箱,跟在何霁月身后,马不停蹄地往偏殿赶。


    她把过脉后,一五一十跟何霁月汇报。


    “闻公子高热已退,并无大碍,只是……不可纵欲过度。”


    “不必称他公子。”何霁月手指一点桌上鸡汤,“他吃不下东西,又是为何?”


    “这鸡汤虽滋补,但油了些,他大病一场脾胃还虚弱,受不住。”


    吴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郡主,下官斗胆进言,您身强体壮,在这冷天也用不着火盆,但闻公……闻折柳不一样,他体弱畏寒,还是需要的,至少得有个手炉。”


    何霁月这才想明白闻折柳的手为何摸起来总是凉的,敢情是他怕冷。


    冷了两日,他为何不说?


    “陈瑾,”何霁月心中清楚闻折柳多半是还没清楚她对自己的态度,不敢像从前那般撒娇,转身唤外头树上打盹的陈瑾,“拿火盆来。”


    陈瑾没惊动府内已然歇下的老管家,自己去账房拿了账本,冲她摇头:“郡主,府上没炭火了。”


    何霁月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堂堂郡主府,居然连炭火都没有?


    “那就去买。”她淡声下令。


    陈瑾合上账本,撅嘴嘟囔:“唉,郡主啊,您可饶了下官吧,这大半夜的,哪个铺子开门呐?”


    何霁月缓过那阵取不出炭火的尴尬,略一思索,觉察不妥。


    炭火在冬季是必需品,纵是何霁月身体好不必用,府内下人每月也会领炭,因而相隔一段时日,总得补上一些,这紧要物件,平日也该有预留。


    怎会这般巧,这会儿一点也无?


    “负责采买炭火的是什么人?这买回来的炭火,又都是谁在用?”


    陈瑾自幼养在何霁月母亲何玉瑶身侧,算得上是何玉瑶半个养女,虽表面是何霁月副官,实则与她情同姐妹,何霁月不过短短几句话,她已明白该查什么。


    “采买的是从前跟着长公主殿下的人,没有问题,每月买回来的炭火也有盈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半月前,小青来后,道体弱畏寒,每日都要双份炭火,这才少了。”


    “他体弱?”吴恙皱着眉头反驳,“他脉象平稳,康健得很,顶多有些心神不宁,慢慢吃药调理便是,不至于怕冷。”


    “邀宠的手段罢了,”何霁月摆手,“小青那儿还有多的是吧?那就去他那儿取来。”


    “是。”陈瑾听何霁月吩咐行事,正要去收起账本,去小青那儿取炭,闻折柳忽地出声。


    “郡主。”


    他拽了下何霁月袖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没料到闻折柳这最需要炭火的人作出让步,何霁月手心朝下,捏住闻折柳白皙指尖。


    果真如吴恙所言,冷得跟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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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冻生病怎么办?”


    闻折柳抿了下唇,细瘦手指往她掌心钻,如同猫儿收起锋利指甲,用柔软肉垫对主人示好:“郡主若不嫌弃,可否……亲自当奴的手炉?”


    让她来暖他冻爪子?


    “你倒是胆大。”景明帝都不敢使唤她干这事。


    闻折柳瞧她音色虽冷,但嘴角微微上扬,拿定主意要胆大这么一回,他回握何霁月的手,歪了歪头。


    “郡主不拒绝,可是默认了?”


    动作幅度一大,勉强隐藏在宽大衣裳下的雪肤又漏了出来。


    “咳咳咳!”吴恙大声咳嗽,把两个已经完全忽视她,沉浸在暧昧气氛中的人唤回现实,“打扰了打扰了,郡主臣先告退了,你俩慢慢聊。”


    她飞速闪出屋内,还没忘给他们贴心关上门。


    屋内只剩自己和何霁月,方才还落落大方的闻折柳莫名觉得脸皮臊得慌。


    他方才在做什么?邀宠么?


    他什么时候也变成小青那样了?


    “要我给你暖?也行。”吴恙一打岔,何霁月也有些不自在,很忙一样摩拳擦掌,“怎么暖?”


    闻折柳张开双臂:“抱抱。”


    何霁月沉默搂上,顺手将落下去的衣领抬回来。


    这衣裳真是太大了,不适合他。


    他四肢虽然冷着,胸口却是暖的,好似风中摇摇欲坠,将将吹灯拔蜡的烛台。


    所幸,她给他续上了。


    两人共同裹着一床被子,相偎相依,闻折柳心跳加速,暗恨书到用时方恨少。


    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份上,她又不想动,两人只能盖着棉被纯聊天,总该谈些风花雪月才对,枉费他平日饱读诗书,这会儿竟连个话头都找不出来。


    “闻折柳,”何霁月忽地唤他,“你可曾怨过我?”


    闻折柳一怔。


    怎会没有?


    他求她救他养母父亲,她无动于衷,他心中怎能不怨?


    “不说话,是默认了?”


    何霁月撩起他一束乌发,细细缠在自己指尖。


    “……抱歉郡主,奴答不上来,请您责罚。”闻折柳阖眼,不愿亲眼看见何霁月面上那失落的神情。


    其实说一句“当日没有,奴最心怡郡主”也不难,动动嘴皮子罢了。


    可他实在做不到对她说出谎言。


    何霁月数了十息,仍未听到个准确的答复。


    “不逼你了,省得你又吐我一身。”


    闻折柳正要张口辩驳,陈瑾的声音忽地在外头响起,生生打断屋内旖旎:“郡主,下官有事要报,可方便进来?”


    “进。”何霁月懒得在闻折柳跟前装模作样,随口问她,“何事?”


    陈瑾拘谨扫了闻折柳一眼。


    何霁月摆手。


    “你说,他不是外人。”


    陈瑾一咬牙。


    “关大理寺卿道,闻氏一案有诸多疑点,邀您前去,共同商定。”


    听见“闻氏”二字,闻折柳猛地咳嗽。


    何霁月正要问此案具体有何疑点,见闻折柳手扶心口,又没了追问心思,只替闻折柳抚背。


    “好,我知道了,跟关泽说我明日一早过去。”


    “明日恐怕不成,关泽请您即刻过去,”陈瑾瞟了闻折柳一眼,嗓音压低,但吐出的字到底还是没逃过闻折柳的耳朵。


    “说是……逮着了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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