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半个京城,又掉入秋日河水,等秦怀月第二天醒来,准备如往常一样入宫画卯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居然发起高烧来。
云氏听穆青讲明女儿落水一事,连忙让丫鬟去京中请医师来。
秦府上下好一顿忙活,秦怀月也随着折腾,当天晚上才好转退烧。
刚想起来上值,又被母亲摁下,她不好再起,只得躺下休息,算下来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
这三日里,母亲常来找她谈心,翻倒出的都是从前,从眼见她已二十有余还未婚嫁,到说起她八岁那年也是这般症状,说着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秦怀月赶忙爬起来哄,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
等身体好差不多,秦怀月便入宫一趟,将信转交的消息带给昭嫔,顺路去看苏妃一趟。
再见到苏妃时,她面上和缓不少,已经可以在梅咏宫内走动晒太阳,见秦怀月被玉蝶引进宫内,忙邀她进屋来叙旧。
入正屋之后,苏妃坐在她身旁,直接拢着秦怀月的手表达歉意:“那日我没控制住情绪,让你受了委屈,见你几日不来,我心里也难受。”
秦怀月连忙宽慰:“娘娘别担心,实是我不小心落水,得了风寒发烧的缘故。”
“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秦怀月向苏妃露出腼腆的笑容,脸上已经没有病气:“只是娘娘与其说我,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苏妃听她这话,心里服帖的紧,看秦怀月本就清瘦,又生场病,身形更是消减不少,想到那天情状,心生愧疚,忙叫来青蕊:“去把我那红梅簪子拿来。”
秦怀月正疑惑着要出声,见门旁候着的青蕊先露出惊讶表情问来:“娘娘,这簪子你平日里都舍不得戴,怎么今日要拿出来?”
苏妃听青蕊反问,故作嗔怒道:“叫你去,就快些去拿,你跟我这么多年,还不听我话不成?”
青蕊随苏妃多年,知道她有意开玩笑,精神的确相比从前好转不少,忙摆手笑道:“是,青蕊这就拿来。”
苏妃交代完,又转头继续拢着秦怀月的手亲近:“这些日子我读你所送传记,见这些文人墨客也大多郁懑不得志,我倒因此解脱不少,跟他们比,我至少还有圣上宠爱。”
听苏妃这样讲,秦怀月想起,那日见娘娘哭闹神状,似有抑郁之兆,想来没人把这当作疾病,只得自作主张,去阁中拿一些人物小传,供苏妃解闷,也好缓解心情。
现在看来,苏妃在她生病时日里,的确有好好读过这些人物生平。
秦怀月定睛看她,苏妃看起来精神不少,朱樱口脂浅浅涂在唇上,眉心贴了一簇花钿,颦笑间少了忧愁,倒显出来点媚态。
看到她心情好转,秦怀月也觉得自己也算做了桩好事:“娘娘这般心态,怕不仅仅是臣的功劳吧?”
苏妃听秦怀月这番说辞,抿着双唇微红双颊,嫌她调笑自己,略略生气,偏头去不再看她。
此番表情正中秦怀月的猜测,见苏妃这般,她心情也好上不少,便窃窃笑道:“几日不见娘娘,倒不知道与圣上有这般喜事,真是让秦某好猜。”
苏妃面上红意更盛,正欲讲回她去,青蕊走进屋内,将那根红梅簪用软绫布盒装呈上来:“娘娘,花簪已经从库房为您取来。”
苏妃从盒中拿起红梅簪,秦怀月打眼看去,散发淡淡檀木香的枝节上,傲然绽放两三朵红艳的梅花。
花形似是红木所刻,取用材料原本色泽,古朴大气,匠心独具,在苏妃柔软指节映衬下,犹如刚从枝头攫取,栩栩如生。
见秦怀月目不转睛瞧着,苏妃微微一笑,为她的发中簪去。
“娘娘?”
秦怀月被这举动惊到,此物只开盒就有一股木香,又不串珠瑙宝石,怕不是用料极为珍贵:“怀月受不得这么贵重的礼。”
可眼前人笑而不语,坚持为她簪上,秦怀月也不好再动。
苏妃为她簪稳,柔似无骨的手拂那处,红梅绽放在秦怀月乌黑的发间,仿若冬日盛绽般傲然。
“此物是当年在羌州所得,父亲鏖战多年取胜,率领全军将士入城,不少民众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见秦怀月面上疑惑,苏妃出口讲起由来:“其中有位手艺极好的工匠,敬佩父亲气节,便用当地有名的红檀木制成相赠。”
苏妃想起往事,露出欣慰的笑容,却隐隐带着遗憾:“家父希望我如梅般气节,可我在这深宫中,却是半分没做到,丢了苏家脸面。”
"娘娘别这么说。"
“我将此物赠与你。”
苏妃打断秦怀月将要出口的安慰:“比起我,你更值得此物。”
“愿你今后如此梅,哪怕凌霜独绽,也能孤芳自赏。”
苏妃坚持,秦怀月推脱不能,也只得收下,随后拿出书册,陪娘娘一同看今日诗经。
藏文阁内,梅子衿正备受煎熬。
因为秦怀月不在的原因,他已经连着三日被方明川监督撰写古籍,一点小差都没敢开。
连跟后巷瓷器厂的赵大娘约好,中午来吃她牛肉汤面都爽约,不知道下次去还能不能给他打折。
想到那滑爽浓郁的口感,与大娘的脾气只能选一个,梅子衿悲从中来,转头看向一旁正闲散看卷宗的男人:“方兄,你不累吗?”
“不累。”
方明川看也不看他,只管翻阅书页:“国史放给乌瑞他们来修,圣上又有意保住林家,御史台也清闲不少,当然不累。”
“那为何常来藏文阁?你去摸鱼不行吗!”
“翰林院先生说,怀月自从病后,古籍誊写就慢很多。”说罢,方明川斜瞥梅子衿一眼:“我多看着你,也能给怀月减轻负担。”
知道又是白胡子老头的意思,梅子衿立刻没了气焰,只好继续誊写,边写边嘀咕:“也不知道怀月是多倒霉,碰上你这个闷狐狸。”
方明川嗤笑一声,想到她唯独对自己格外冷淡的样子:“你放心,她暂时还见不到这样子。”
“说来也奇怪,你没发现,怀月在翰林院对谁都很热情,唯独对你很冷淡。”
哪怕是迟钝如梅子衿,也能察觉出来不对:“按理说同值两年,大家哪怕天南海北,也都混的熟稔不少,可怀月对你,还是称呼官名。”
哪里需要梅子衿来说,方明川早就发觉此事。
越是靠近一点,秦怀月就越是与他圆滑。
哪怕眼尖抓到她的纰漏,转瞬又会被她跳脱性发问,不经意间转移走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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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案上把玩笔墨的梅子衿,还在撑着下巴自言自语。
“我跟她在藏文阁修书也有快两年,愈发觉得,她性格像我养的那只,极其讨厌我的兔儿。”
方明川听见他这话,撇眉不悦,梅子衿见他面色,赶紧接上:“是几个官吏为了巴结我爹,图个便利才送我的。”
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儿时回忆,梅子衿转着笔杆回忆:“它忍耐力极强,虽然看起来能吃能喝,但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到最后死的时候,都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想到那只软白兔的样子,梅子衿叹口气:“但它死之前看的方向,却是我那时哭着央求我娘,给它缝的萝卜玩具。”
那时候梅子衿见这兔儿毛柔滑润,洁白如雪,心中喜爱。
平日下了学堂,就顺上些嫩叶来喂它,但这兔儿谁都亲近,除了不爱理睬他。
唯有见到它最后一面时,梅子衿才发觉它是在乎自己的,可为时已晚,笼内只剩下它冰凉的身躯。
回忆越来越深,门外有鸟清叫一声,梅子衿这才回神醒悟过来:“我就是胡乱说说,方兄别在意。”
怕他当真乱想,赶忙打了一通圆场,却见方明川在那边面色如旧,早就没听他胡诌。
梅子衿叹口气,苦兮兮继续誊写古籍。
秦怀月辞别苏妃时已接近申时,她一路小跑回到藏文阁,准备把积攒多日的公务清理一部分。
走上楼梯时,刚巧看到方明川在阁前台阶等她。
“你有三日没来藏文阁。”
看到她面上已无病色,如往日一样沉静,方明川眉头舒展许多:“听说你落水之后生了病,现在好些了?”
“谢谢大人关心,已经好了不少。”秦怀月摸摸额头,已经不再如之前滚烫。
那日晚间她睡得极不踏实,整个人如在冰火中煎熬,身上也渗透出些细密汗珠,等到醒来才发现,果然是病症之状。
看方明川一直盯着自己,秦怀月疑惑地抚住袖口,试探性发问:“修撰大人今日来藏文阁是为何,又有新的起居注需要誊写吗?”
倒不是秦怀月故意问,只是方明川但凡亲自来藏文阁,都是带着要务过来,她根本不敢怠慢。
只是每次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些,又喜欢抽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秦怀月只当他是在监督,免得她和梅子衿又开小差。
“我来是约你。”
方明川直截了当的答复:“梅子衿说,你之前喜欢的那家店出了新点心,就当做那日的赔礼,我与你一道去。”
秦怀月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许久前在五湖春那一遭。
那日她看出他身上的疑点,两人因此结下梁子,让他一直气着自己,怎么今日突然想到这出?
“可以是可以,但是怎么今日大人才想起来,还要赔我一包糖霜球这事?”
秦怀月笑眯眯问过去,倒想听听看他的想法。
“上次你给的那颗太酸了。”
方明川朝她走来,步履缓健。
经过她时,衣袂擦过她的宽袍,织物缠绵相勾连,磨蹭出些声响。
他看着二人那处,漫不经心道:“这次想看看,他家能不能做甜口。”
秦怀月忍不住笑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