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教室时,林樛眼皮疯狂跳动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进门就瞧见了班主任。
老周坐在讲台边,如弥勒佛般眯起眼睛望着他,林樛僵硬打完招呼,快速回到座位。
见人差不多到齐,老周慢悠悠打开保温杯,喝口热茶站起来。
“今天起,我们班新增两名成员,同学们应该早就听说了,现在大家认识一下。”
老周扫视一圈,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看见人。
“哎,靠窗最后那个发呆的,你先来。”
陈漫远被点到名字,他迅速站起来,眼睛扫过教室所有人,最后在第三排看见熟悉背影笑起来。
“我是陈漫远,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漫远。”
林樛回头,视线被他捕捉到,嘴角上扬,“接下来的学习时间里,请同学们多加关照。”
他眉眼本就精致漂亮,头发染回黑色后看着更‘乖’,声音又带着点甜,直接就获得了同学们的喜欢,吵闹着要他说出更多信息。
同学们话还没说几句,瞬间感到一股冷意,只见陈漫远身边的人站起来,一身校服被他穿出严肃气息,那双冰冷的眼睛迅速扫过在场所有人。
“陈嘉野,他哥。”
说完不拖泥带水坐下。
“你们真是兄弟吗?你们爸妈知道你们是这样吗?”
“你们性格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人有点狂啊,说不定不好惹呢!”
“是不是来错班级了,该去八班跟那些体育生做同学啊。”
教室又骚动起来,重点讨论两兄弟的长相和性格。
老周今晚要讲卷子,时间紧任务重,杯子往讲台重重一放,安静下来才训斥。
“闹什么闹,一个个卷子做得跟鬼画符一样,考那点分你们不丢脸我都觉得丢脸。有什么问题下课了再问。”
教室顿时哀嚎声一片。
老周拿起粉笔背过身,利索画好函数图,才慢悠悠说出好消息。
“今晚就上一节课,后面大扫除,没安排到的组就可以回寝室了。”
——
老周速度极快,卷子挑重点讲,很快便下课了。
陈漫远正想去找林樛,就见他提着水桶出了教室。
班主任说今天要扫除,也不知道林樛在哪组。他看了看前桌的女生,问:“今天是哪组扫除?”
“第二组,还有好几个月才是你们组,”前桌正愁着没话题搭话,人主动问,她顺口回答。
相比陈漫远,她更喜欢陈嘉野这种冰山的,可她胆子小,不敢直接搭话,只能趁现下话题扯过去。
“不过你哥不走运,他需要去。”
陈嘉野桌上的书到教室就没收拾过,杂乱堆着山一样高,课上还挨了老周批评,扬言不收拾就连书带人一起丢出教室。
他正埋头收拾,听见提到自己,脸冷下来,心情肉眼可见的差。
陈漫远心知他哥的性子,要他去做清洁比杀他还难受,趁机开口:“哥,你接着收拾,我帮你做。”
“你什么时候变勤快了?转性了也跟着变勤快了?”陈嘉野看他满眼不相信,他了解自家弟弟,之前就是混混模样,天不怕地不怕,也就自己能压住他。仗着成绩提升就说服爸妈,才成功跟他一起转学。
顶着陈嘉野审视的目光,陈漫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锻炼能力不行?”
说着出了教室。
七班在八班隔壁,八班靠近走廊尽头,学校为方便清洁特地修了水池。林樛等其他人接完水,将水桶放下,盯着流水发呆。
肩膀一重,他回头看人,没有说话。
陈漫远也不尴尬,上前和人并肩站着,语气可怜,“看到我,林樛哥不开心吗?”
“没有,”林樛不想说话,也不想僵下去,问:“你怎么转学了?”
“我哥想过来,我就跟着过来了。”
原来是兄控。
水桶接满了,林樛关掉水龙头,手还没摸到提手就被抢先。
陈漫远提起水桶,又拿起一拖把,看人愣住,理所当然解释:“林樛哥,我是你那组的,没其他活了,只能一起拖地。你接好水了,理应我来提。”
我是什么很娇弱的人吗?还有你根本不是我这组的。
林樛伸手想抢水桶,被对方轻盈躲开,掌心被塞进拖把。
“你拿拖把。”
“拖把又不重,我接的水我自己提。”
“后面换水你来,我不跟你抢。现在你抢回去我就是空手了。”
“······”
“你们拖地的怎么还不来?快点搞完回去写作业了。”
教室后门探出一个脑袋,见两个人接桶水还要抢,火气瞬间上来。
“林樛你是什么很娇弱的人的吗?还要新同学帮你,一桶水半天打不来,耽误的学习时间算谁的!”
林樛认出来那是纪律委员,个头不高,嘴碎话多,极度讨厌别人浪费他的时间。
他拿拖把的手握紧又松开,没有说话,他不想解释,只想快点走,脚步却被身边人拦住。
陈漫远收了笑,放下水桶,不认同,“是我要帮他的,你做完了可以走,现在只剩拖地了。我们两个完全足够,用不上你。”
“你,我那不是···”
“不是什么?想帮忙?要帮忙也不用说那些贬低人的话。”
前世他没参与林樛的人生,想不到一点小事林樛会被数落,他脸还没长开,不笑的时候却让人害怕,或许是染过头发的缘故,整个人还带着些二流子的姿态。
“没听懂吗?需要再说一遍?”见纪律委员不动,陈漫远还想说些其他话,林樛拦住他,摇头。
纪律委员被忽略,头一甩进了教室。
同学离开了大半,陈嘉野安淮也打招呼离开了,一时间整栋楼就只剩林樛二人,他又去拿了一拖把,和陈漫远一起拖地。
这周轮到他们班打扫楼梯,见教室快拖完,林樛又接了半桶水放在楼梯拐角。
他拖得很慢,思绪杂乱,他和陈漫远说不上熟悉,只不过见过几次面有些交集,完全没有维护他的必要。
纪律委员的话他早就已经习惯,那人不知道是哪里看他不顺眼,都是omega,却一直针对。
可能陈漫远只是看不惯,林樛这样想着,他挥舞拖把,拖完一层继续往下走。
陈漫远洗完拖把没见到人,他快速跑进教室,白炽光照射在空荡的空间里,大风灌进来把窗帘扬得老高。
陈漫远害怕了,难道他回到了前世?
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年轻的林樛,他不想再回到那个没有他的世界。
余光看见残留水痕的台阶时,他燃起希望快速跑下楼。
“林樛——”
林樛应一声,才发觉快把整栋楼的楼梯拖完了,看着仅剩的几个台阶,干脆全部拖完。
他提起拖把扶着楼梯往上,步子很重,声控灯亮时刚好看见下来的人。
陈漫远脸上满是恐惧,眼眶通红,眼尾隐约渗出来些泪水。
他看林樛完好地站在面前,忍住想过去拥抱确认的冲动,强硬停住脚步可怜地盯着。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声控灯很快灭了,黑暗里林樛听见一声抽搭,他重重踩一脚,看向陈漫远有些迟疑开口:“你,怕黑?”
陈漫远忙点头,害怕说:“我没看见你,找你的时候灯关了。你刚去哪儿了?”
“我拖地,拖到这层来了。”林樛看他眼泪没收回去,又重重踩下一脚,巨大的声响将上层的楼梯也点亮。
他越过人抬脚往上走,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不自然说:“怕的话,你可以扯住我的衣服。”
林樛洗完拖把,进教室拿几本书关上门,陈漫远站他身后,距离快要贴到后背。
他没有AO有别的观念吗?
林樛似乎才想起来这问题,前几次他都因对方年纪小又可怜而忽视,现如今在学校里,他要是放纵绝对会给自己惹麻烦。
他悄悄拉开距离,等待陈漫远拉好衣角后下楼。
后脚落到平地时,林樛松了一口气,操场的大灯光亮得刺眼,不用再维持尴尬。他身子前倾让衣角扯住掌心,转头掩下不自然。
“接下来你自己回寝室。”
“我们住的同一栋。”陈漫远‘好心’告诉事实。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方向不一样。”
林樛平静说谎,他们学校做事效率高,一住进寝室他的校园卡就变成住宿的,刷卡根本出不去。陈漫远才转学来,也许还不知道。
陈漫远没有丝毫怀疑,转身就离开了,林樛往校门口走了几分钟路程,转身往宿舍楼走去。
去宿舍楼的路边上种着许多黄桷树,据说建校时就种下了,十几年过去树荫变大,夜晚总会留下一些黑色死角,以前有学长学姐晚自习下课后在那里面约会,只要不穿亮色的衣服,教导主任看不见。
后来不知谁举报,变成了重点检查区域,人就少了。
林樛赶时间回宿舍楼,他不知道,在他走后不到三分钟,黑色树荫里跑出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