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很久,安静得似乎连呼吸都隐去了。
慢慢地,金碎青收起倔强,松开了金时玉的衣角,很轻的“哦”了一下。
金时玉静默转身,到书桌前翻箱找驱疤的药膏。
他嗜痛,诡异的,他嗜痛的对象,也只有金碎青一人。
一只砸破他额头的机械蝉作为开端,金时玉病态的“享受”来自妹妹的痛。
痛不够,他会沿着妹妹留下的痕迹,再磕碰、刺伤、划开,收不住力,经常弄得到处是血。
他喜欢通过这种方式,加深对妹妹的厌弃。
用这种方式,金时玉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
金时玉应该讨厌金碎青。
有了这个习惯后,他准备如此多的伤药,为的就是能随时处理伤口。
金时玉低头,在药箱中翻找伤药。
近两年,妹妹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不知轻重地弄伤他了。
这箱药,他用得也很少了,甚至近几天,用在妹妹身上的次数,比用在他身上还要多。
金时玉的手悬在药瓶上滞了片刻,避开他最常用的一种,选了角落里的。
他擦净小瓷瓶上的薄灰,这瓶有镇痛效果,他不喜欢,很少用。
金时玉捏着药瓶,顺带取了一把剪刀回到床边蹲下,将金碎青的裤腿剪开:“可能有些疼。”
“嗯。”
金时玉净了手,往她的伤口上涂药膏,金碎青小腿弹了一下,他抓住她的脚踝,固在自己的腹间:“不要动。”
金碎青嗓音细细的:“疼。”
“忍一忍,”金时玉低头专注伤口,“越疼,疤痕越淡。”
金时玉:“烧伤不能包扎,不能见水,药膏要用湿……”
一滴眼泪落在金时玉手背上。
金时玉愣了一下,才抬头看金碎青。
金碎青两眼蓄满泪水,包裹着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形成了一个很夸张的弧度,积在眼皮间,将落未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妹妹抑着哭腔,慌忙擦去眼泪,闷闷道:“知道了哥哥,谢谢哥哥。”
金时玉偏头看她:“很疼?”
金碎青摇头:“不疼。”
金时玉呼吸停了一拍。
妹妹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擦眼泪的动作没停过,很快,她用袖子挡住了眼睛。
她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无理取闹,她很懂事,不停地小声说不疼。
金时玉再一次慌乱起来,他抓住金碎青的手:“脏,不要擦眼睛。”
金碎青没有理他:“哥哥你讨厌我。”
金时玉不敢错开视线:“乖,一会就不疼了。”
“哥哥讨厌我,没关系的,都是我的错。”
金时玉不敢呼吸,强扯下金碎青的手:“不要揉眼睛!”
金碎青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怯生生地看他。
“对不起,对不起,”金时玉低下头,“哥哥太着急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平复呼吸,金时玉抬头,抬手擦她的眼泪:“我……我,哥哥不讨厌你。”
金时玉听到自己的胸口传来“叮”得一声响轻响,微末又清脆,像从空谷中传来的鸟鸣。
他讨厌妹妹吗?
金碎青吸了吸鼻子:“真的,哥哥不骗我?”
他在骗妹妹吗?
金时玉不敢看金碎青眼睛,他错开视线,将金碎青捞进怀中:“我不骗你。”
他不知道。
妹妹无知无觉,回抱住了他,又哭又笑:“我就知道!哥哥不会讨厌我!”
金时玉拍了拍金碎青后背,像妹妹婴儿时哄她睡觉那样轻。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哄好金碎青,卉红也带郎中回来了,郎中检查了金碎青伤口:“处理得挺好,有经验?”
金时玉专注收拾药瓶,没有回他的话。
郎中看这貌美小少年实在无趣,作出同金时玉相差无几的嘱托:“忌辛辣荤腥,防伤口发秽,不要见水……”
卉红战战兢兢努力记,可郎中嘴太碎,卉红抓着他不放:“您给我写张单子,将嘱托都写在上面。”
卉红扯着郎中走开了。
金碎青看着金时玉挺拔单薄的后背,深吸一口气。
别笑,千万不能笑金碎青,要是现在笑出来,前面精湛的演技就全白费了。
没错,从醉仙楼出来开始,她就演上了。
以前她面对金时玉,总是有些“肆无忌惮的谨小慎微”,拿捏着度,不敢直白说,生怕惹这人生气。
趁着今天醉仙楼事件,金碎青采取手段,一举打破金时玉对假千金情感愚钝的刻板印象。
适当告诉哥哥,妹妹或许蠢笨,但情绪敏感,可以觉察出他的恶意。
有道是“不破不立”,刷好感度也应该适用。
从行为上来看,金时玉似乎有那么一丢丢,不怎么讨厌她了。
至少会用谎话糊弄她了,好事。
金碎青欣喜,又不敢表现出来,为防破功,只能加速进入既定好的流程,指着桌子上的竹筒道:“哥哥,那是什么啊?”
金时玉也注意到了,但没作表。
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桌子上的竹筒了。
那不是他的东西,是有人偷偷送进来的。
金时玉面不改色,收拾好药箱,到床边抱起金碎青:“那是我从国学院取回来的作业。”
金碎青咳了一下,装傻道:“哦,哥哥怪辛苦的,还要作作业。”
“你将来也得做,”金时玉哼了一声,“别想躲。”
金碎青:“啊,不要,我只想玩,不想写作业。以前上课看见柴老师,我浑身难受。”
金时玉:“那就不上学。”
金碎青果断:“不要,还是做作业吧。”
金时玉轻笑一声:“三天一换药,记得来找我。”
金碎青忙不迭点头,心中已经开始腹诽了。
如果不来找你,是不是又要每晚夜袭?
还是准时找金时玉换药吧。
一个阴森森的冷面男子天天坐在床头,实在太可怕了,觉都不敢睡,她才不要再经历一次。
“好的哥哥!”金碎青欢快地答道。
送回金碎青,金时玉快步返回房间,拿起竹筒检查一圈,确认没什么机关,他打开了竹筒。
是醉仙楼内,他没能带出来的凭证的拓本。
金时玉有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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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他依次翻看凭证,从中落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偷盗燃硫机为秦香兰所指,愿将功补过。”
金时玉再倒了倒竹筒,里面没有东西了,又盯着纸条看了片刻。
送竹筒的人是携带燃硫机逃跑的张余懿——也是同秦香兰同归于尽的那名男子。
这张字条,倒是将两桩案件的罪责,都推到了死人身上。
张余懿恐怕早料到这一天的到来,将所行之事做好备份,只待将功补过之机,好脱罪立功。
结合妹妹说得,张余懿为了救她,才同秦香兰同归于尽,似乎能说得过去。
若按这种猜测,他应当不会选择自戕,张余懿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更让金时玉疑惑的,是张余懿死前那句话。
“哥哥就是要为妹妹死的。”
念出这句话时,金时玉胸口狠狠一颤,蓦地收紧手指,将纸条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他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待心跳平息,才将竹筒收了起来。
*
金碎青听闻金时玉要出门,晚上才会回家,清晨上药时就同他报备道:“我想和卉红出门买衣服。”
金时玉抬眼:“叫明管家请裁缝到府上量衣不可么。”
金碎青扭捏半天,捞起狗啃样的头发:“其实……不光要去买衣服,主要是因为头发被烧得太丑了,听说城里有家首饰铺,修剪梳理头发很好,我想去看看。”
姑娘有爱美之意,也是人之常情,金时玉了然:“改日我陪你去不好?”
金碎青瘪嘴:“不要。”
“为什么?”
金碎青:“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小姐妹们相伴着一起去,只有我带着哥哥去,像话嘛。况且……”
金时玉又挖了一勺药膏按在金碎青伤口上,金碎青发出“嘶嘶”的痛呼。
她呲牙咧嘴道:“哥哥!哥哥那么好看,肯定所有人都要围着看,我才不要哥哥被别人看!”
金时玉轻咳了一下,上药的力道轻了些,良久,他才道:“好,早点回家。”
金碎青高兴应好,等目送金时玉出府,她拉上卉红,坐着犀车就出了府。
兜了几圈,路上吃吃逛逛买买,才到首饰铺前,拉着卉红一起进了铺子。
首饰铺老板是个干脆飒爽娘子,高高竖起的发髻上簪着一根翠玉,脖颈又白又长,一身红衣,身形丰满。
季赛玉撇到金碎青,细眉一皱,忍了忍道:“大狗小羊后面等你呢,去吧。”
金碎青直勾勾地看季赛玉,怎么看怎么喜欢,看的季赛玉生了烦:“快去,回来了再给小郡主理头发。”
“哦哦,”金碎青笑道,“季老板太好看了,一下移不开眼睛。”
季赛玉不扭捏,高兴了便笑漏一排贝齿:“小郡主夸得好听,这声老板我爱听,快去吧,我给你多备几套首饰。”
“谢谢季老板!”
金碎青又扯着卉红去了后门,一溜烟钻进辆马车里,赶车的龚大狗一句坐稳了,一甩缰绳,马车启动。
车厢里,龚小羊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卉红仍在懵,车厢里居然还有个同小郡主一般大的男孩儿,不解道:“小郡主,不是理头发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