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的场面中,元子衿应该是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踩着淑女的步伐,优雅地走到容吟面前。
这个时节没有花前,这个时间不到月下,但她依然可以靠着诉说少女心事将周遭的浪漫气氛拉满。
可真到了两人碰面这一刻,她完全没有顾上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甚至拖鞋都在跑来的路上掉了一只。
当她灰头土脸地出现,当她看到容吟的一瞬,凭着心底从未有过的悸动,下意识地就上前拥抱住了他。
“你终于回来了!”
一句话脱口而出,哭腔也随之而来,原本还有些呆滞的容吟一下收紧了双臂。
他揉了揉元子衿的脑袋,埋首于她的秀发中,低喃道:“嗯,我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等待一次又一次地被拉长,或许是生气自己不问他也不主动告知晚归的消息,委屈的情绪在元子衿心头翻涌,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我等你好久了。”
厚重的羽绒服隔绝了寒风,却没能挡住元子衿眼泪的温度,容吟感觉胸前的那片湿意正透过层层布料,像熔化的蜡油一般刺烫着他的肌肤。
他不知道元子衿所说的等待是从何时算起,也还琢磨不出她态度发生变化的原因,只是一声一声地接着道歉,想要稳住她的情绪。
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了时空的缝隙处,秒针停摆,万物凝滞,唯一鲜活的,是彼此交错的呼吸与心跳。
紧密相拥的躯体间,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深邃,已然自成宇宙,直到一道突兀的声音穿插进来,划破结界。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一句话,登时切断了元子衿往外迸发的所有情绪,鼻涕和眼泪也听话地一同止住。
她从容吟的怀抱里抬起头,看到了从车库出来的司瑛。
车子开进小区前,司瑛本打算先绕到简林两家把年货给送了,容吟不想让元子衿多等,就没跟着。这会儿一回来,见两人在院子的铁门前抱着,走近一看,还都红了眼,诧异道:“这是吵架了,准备和好?”
想到自己刚刚和容吟相拥的画面就这么直接被长辈撞见,元子衿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赧,她低着头,没敢抬眼地打了声招呼。
“司姨好。”
元子衿是穿着一身居家服跑出来的,肩上还披着一条可做披肩的小绒毯,她的拖鞋掉了一只,现下只能窘迫地踩在另一只脚上。
看着她这一副狼狈模样,又联想到近日容吟的表现,司瑛有些怀疑,这两个小鬼怕不是偷偷摸摸谈了恋爱,在闹分手又复合的戏码?
“好了,我们衿衿不哭了,吵架而已嘛,大不了就绝交,问题不大哈。”
司瑛从包里抽出纸巾给元子衿擦脸,本还想着再数落两句容吟,往旁边一瞄,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再转过头,这臭小子已经跑过去捡拖鞋了。
拾回那只掉在半路的拖鞋后,容吟蹲在了元子衿身前,他牵过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随后托起了那只穿着白色袜子的脚。
袜底沾了些灰尘,他轻轻拍了拍,又捻掉粘在上面的纸屑,这才将拖鞋重新套回她脚上。
做完这些,容吟没有带着元子衿回家,反而是交给了司瑛。
“妈,你先带她回家,我去买个东西。”话落,没等对面开口,容吟再度小跑着离开。
·
跟着司瑛进屋后,元子衿被安排着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清镜子里自己的形象时,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像是刚被狂风蹂躏过的小草。鼻尖哭得通红,活像马戏团的小丑。再加上这身毫无搭配可言的潦草装扮……
苍天,这是什么灾难现场,她究竟是来制造浪漫的粉色泡泡,还是来出演末日丧尸片?这副模样,说是人类文明毁灭前的最后幸存者都有人信!
元子衿重回客厅时,司瑛正在和人打电话,见她一张小脸恢复了白白净净,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楼上,让她随意。
元子衿在一楼环顾一圈,拔脚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方小小的会客区,这里曾是堆满容吟玩具的乐园,如今时光流转,那些小汽车和积木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古朴的茶桌和两把藤椅。
往日,她总是径直穿过这个区域,奔向那扇熟悉的房门,此刻,在氤氲的光影里,她选择了在藤椅上坐下。
从在手机上看到容吟的名字奔跑出门,到不由分说地扑向他,再到被带回他家坐在这里,过去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对元子衿而言简直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似乎每一个行为都没有过脑,完全是由着心意在指使。
我就这么喜欢他吗?
手背无意识地触到脸颊,随即被那灼热的温度惊得一缩,元子衿这才意识到,自己从耳根到脖颈都烧得厉害。
“怎么没有进房间?”
一道阴影倏地笼罩下来,容吟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视野,元子衿蓦然一怔,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近到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
两人一动不动,鼻息都在刻意控制,生怕惊扰了此刻的微妙。
不知是谁先眨了眼,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容吟突然直起身,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给你。”
元子衿垂眼,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一瓶草莓酸奶正握在手中。
她仰首看他:“你刚刚出去就是买这个吗?”
他回视她:“嗯,以前你说的,如果我哄不好,就用它开个后门。”
冷藏保存的酸奶瓶身已经沾上一些温热,元子衿接过,那只摊开的手却没有收回。
它往前又凑了凑,用意很是明显。
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两人并排坐在了床尾的沙发上,容吟踢了踢脚边的地灯,一束光亮瞬间将他们圈住。
“你今天是要找我说什么?”
容吟的声音有些低沉,此刻却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磁性。
元子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问他:“就……这么说吗?”
容吟跟着扫了一眼,神色平淡无波地收回,“就这么说。”
“我最近……发现了两件事。”
元子衿心跳得很快,嘴上却说得缓慢,余光一直注意着容吟。
“嗯,是什么。”
明明该是一个问句,却让他说出了陈述句的语调。
“我……喜欢你。”
房间里的空调刚打开不久,凉意尚未驱散,容吟却因为这四个字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自胸腔炸开。像是地壳深处喷涌而出的岩浆,顺着血脉奔流,将指尖都灼得发颤。
“然后呢?”
这回,疑问的语调终于有了。
“你好像……也喜欢我。”
空气骤然凝固,只余挂钟的滴答声在丈量沉默的尺度,就在元子衿快要溺毙在这片寂静里时,容吟忽然低笑出声,眼尾漾起细碎的波纹。
“嗯,挺聪明的。”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讨论早餐的煎蛋该几分熟。
“就这?”
元子衿蓦地瞪圆了眼睛,顿时,连日来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悸动都化作了委屈。
她一把抄起身旁的抱枕,带着几分恼意掷向那张含着笑意的脸,“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
容吟没躲,抬手稳稳接住,将抱枕搁在膝头,忽然倾身向前,“元子衿。”
不知何时交握的双手突然被扣紧,相贴的肌肤传来灼人的温度,元子衿对上容吟的视线,这才发现他看似从容的伪装下,藏着怎样滚烫的悸动。
“我喜欢你。”
他望进她眼底,“而且很久很久了。”
不再是那种平静的语气,也不是莫名其妙的话,明明是顺应着她理想的画面在发展,元子衿心头还是因为这句话颤动了一下。
“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喜欢还是长期陪伴造成的错觉,所以我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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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间去想,去验证。可是后来,我觉得感情本就是没必要想得太清楚的一件事,何况你在这方面也没有开窍,那我就先继续维持原状,我相信时间会给我答案。”
他的情绪由她牵引,他的行为受她影响,在那些看似静止的时光里,这份隐秘的喜欢如同深藏蚌中的珍珠,被岁月的潮汐反复打磨,日渐莹润生辉。
所幸命运终究仁慈,当蚌壳轻启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眸。
·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指尖仍被掌心的温度所包裹,就在元子衿以为下一秒即将坠入甜蜜的漩涡时,容吟忽然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温柔,“现在,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啊?”
元子衿一时没反应过来,眉头微蹙,方才的旖旎氛围瞬间被搅乱。
容吟慢条斯理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唇角微扬:“说说吧,你既然发现自己喜欢我,那最近疏离我又是因为什么?”
如此浪漫和悸动的时刻,他居然秋后算账?
要不要这么煞风景啊!
元子衿在心里短暂地愤愤和叹息过后,干脆利落地将手抽出。
“你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悠悠问你有没有想法谈恋爱时,你怎么回答她的?”
时间的跨度一下往前跳了数月,容吟过了会儿才回复:“随遇而安。”
“一切的根源就是这四个字。”
既然已经互明过心意,元子衿也不再藏着掖着,将从这四个字起,之后计划的全部历程都细说给了容吟。
“所以你没有立场找我算账,因为这都是你的锅。”
对于元子衿单方面宣布的结论,容吟没能忍住一笑,“那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回答吗?”
“哼,还能为什么,说不定你就是有想法了呢!”
容吟坦然点头:“嗯,我是有想法,想知道某个人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想法。”
元子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是想试探我?可你怎么知道当时我也在听电话?”
容吟没有答复,元子衿却突然记起一个细节。
当时简悠悠发出提问后,容吟想了许久才给出答案,所以他当时是真的在思考,还是纯粹拖延时间?
如果是后者,那目的是什么?
而他又是凭着什么确定她一定在听那通电话?
脑子灵光一闪,元子衿想到了原因。
“你是通过那一声整点报时来判断的?”
容吟摸了摸她的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还不算太笨。”
元子衿房间里的那个挂钟是她在逛街时淘来的,还让容吟特意给她在早上六点后至晚上十点前设置了区段性的整点报时。
“可如果当时不是恰好整点呢?”
“不是也没关系,她知道了肯定你也会知道,只是当时我想赌一下,赌你能听见。”
元子衿呼吸一滞,终于败下阵来,没忍住小声嘟囔:“你这个人还真是……”
元子衿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又被容吟放回掌心,随后,她听到他问:“现在所有话都讲开了,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比如,给我一个名分?”
容吟太聪明,元子衿感觉自己根本玩不过他,眼下更是不想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她微微偏头,故意拖长了语调:“唔——我的回答也是四个字。”
容吟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说。”
元子衿勾了勾手指,待容吟靠近,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呵气:“来、日、方、长。”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她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地给他甜头,必须打压一下。
容吟笑了,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四个字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他和她已经一起走过那么多岁月,接下来的路才刚开始。
他们,来日方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