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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唇枪

作者:旧山藏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其实景云歌很纳闷。


    凌氏与苍氏、景氏一样,都是出身长安的勋贵门阀。


    凌沧时怎么会跑到江州?


    但她并不愿在这些事上与他纠缠。


    这里人来人往,她与凌沧时见面的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又要惹苍定野难受。


    于是小姑娘咽了口吐沫,干脆主动挑起话头:


    “我……府中还有事,改天再邀请沧时哥来做客。”


    凌沧时笑着点头,“好。”


    目光却长久地落在她身上。


    景云歌被盯得很不自在,低头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沧时哥还有事?”


    “啊,没有。”凌沧时回过神,笑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景云歌连忙摆手,如今她本就背着鱼凌沧时藕断丝连的嫌疑,如果让苍定野知道是凌沧时送她回家,这得闹出多大的腥风血雨?


    凌沧时并未勉强,临分别时,他抬起手,将景云歌肩头的花瓣轻轻拂去,温和道:“老宅中的海棠花马上就开了,小歌儿回京省亲时可以和星洲一起来看。”


    ……


    景云歌心乱如麻,逃似的纵马回了家。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早就过了饭点。


    小姑娘原本只打算随便找点吃的垫一垫,却在膳房看到了苍定野特意给她留的菜。


    丹鸡索饼,糯米枣糕,灵消炙……都是她爱吃的品类。


    景云歌的心里愧疚极了。


    这时,正看到长随从药房往这边走,手中还端着一盏刚热好的药。


    景云歌记得苍定野的药是晌午喝,心中有些纳闷,于是把人拦下问道:


    “怎么还端着药?君上中午没进药?”


    长随摇头,低声道:“回夫人,晌午前儿君上似乎心情不太好,送进去没多久就把药碗摔了。”


    “心情不好?”


    景云歌有点心虚。


    苍定野不会是知道自己见到凌沧时了吧。


    但是小姑娘又转念一想,若苍定野真的知道了,以他刚烈高傲的性格,肯定会很生气很生气,才不会给她留饭。


    所以惹他生气的,一定另有其人。


    她松了口气。


    问道:“可是团团惹他生气了?”


    长随又摇头:“属下不知。”


    景云歌想了想,“他心情不好,是不是也没用午膳?”


    果然,长随道:“回夫人,君上说不舒服,就没用。”


    小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点苍定野倒是一直没变。


    喜欢生闷气,自己折腾自己。


    比如骑马疯了似的跑上整整一日、一言不发在演武场闷头练剑、去营房找人干一架……总是把自己折腾到累得起不来才罢休。


    “空腹喝药也不好。”景云歌朝长随伸出手,“这样吧,你把药给我,我去找他。”


    从前身体好时,苍定野都能把自己耗得半死。


    如今还病着,这么折腾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还好食盒里的菜品够多,两个人吃也足够。


    长随连忙道谢。


    ……


    书房门半掩着,景云歌敲了敲,没人应声。


    她犹豫片刻,干脆推门走进去,刚进外殿,血腥气夹杂着药气扑面而来。


    隔着珠帘,能看到有人坐在书案后。


    小姑娘小声道:“苍定野?苍定野?夫君?”


    没人应声。


    她心里又开始打鼓,但又不放心苍定野,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苍定野果然在书案后,单手支颐,似乎在写字。


    小姑娘怯怯地,又叫了一声:


    “夫君。”


    他终于抬起头。


    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那双桃花眼也极其晦暗。


    让景云歌想起自己前几日落水才醒来的时候。


    那时的苍定野,也是这般疏离平静。


    她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却不敢问,于是硬着头皮道:“听,听说你没用午膳,也没喝药。”


    握笔的手顿了顿,苍定野“嗯”了一声。


    “我……我带了些吃食过来。”她说着,悄悄往苍定野那边磨蹭了两步,“多少吃一点,行吗?要不然会难受的。”


    苍定野察觉到了女孩的小动作,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


    “去哪里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


    景云歌的心跳疯狂加速。


    简直比当年太傅查她背书还要紧张。


    她不能说自己是去报恩寺了。


    因为很显然,苍定野是不愿意承认之前他送过她平安符的。


    如果说是去报恩寺,只会让他起疑。


    而且,说不定苍定野也知道凌家今日在报恩寺办法会。


    那他一定会把她和凌沧时联系起来。


    小姑娘语眸光流转,故作轻松道:“去找之宁玩了。”


    从小到大,景云歌为了逃课、偷懒,撒过不少谎。


    加之又有景云烈和苍定野言传身教,是以景云歌扯谎的水平相当高明,单看神态,根本没有任何破绽。


    可她面对的是苍定野。


    ——当年蹲在宫墙下手把手教她撒谎的人。


    苍定野的目光淡淡扫过小姑娘的袖角。


    果然,她正下意识摩挲着白玉戒指。


    这是景云歌撒谎时的习惯。


    但他没有说破。


    何必给自己难堪?他平静地垂眸。


    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忍让、多么用心,景云歌的心里永远只有凌沧时。


    四年前他就想明白了。


    见苍定野不说话,景云歌心虚更甚。


    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巴巴地打开食盒,把碗碟一样样摆出来,然后耍无赖般拉着苍定野的袖角,软声道:“夫君,我饿了。”


    苍定野感觉着手肘处猫儿似的力道。


    仿佛也挠在他的心尖尖上。


    酥痒着刺痛。


    他知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想撒个娇,蒙混过关。以苍定野如今的手段,有的是办法,治得她以后再也不敢撒谎。


    可是他舍不得。


    最后,到底还是轻轻点头,拿起瓷盏,帮她盛了一碗汤。


    景云歌如释重负。


    她在外面乱窜了多半天,回家之后又提心吊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边不停往嘴里扒饭,一边含混地问道:


    “听说你中午发了好大的脾气,是团团惹祸了吗?”


    苍定野正在给她撇汤上的浮油,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淡淡道:“不是。”


    他想了想,又道:“朝堂上的事。”


    景云歌点点头,朝廷的事情她也不懂,但是又舍不得苍定野生闷气,怕他把自己憋死。


    于是揣摩着宽慰道:“你也别太较真。”


    她说,“家里还有我和团团等着你呢。”


    和凌沧时摊牌之后,再说这些话,小姑娘的底气都足了。


    苍定野“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景云歌的错觉,从她说完那句“我和团团在家等你”之后,苍定野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神情没那么冷肃,微蹙的剑眉也舒展开了。


    吃完东西,景云歌有点犯困,又不敢开口留在书房,于是故意坐在苍定野身边,捂着嘴很大声地打呵欠。


    果然,苍定野把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转而望向她。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小姑娘线条清秀流畅的侧脸。


    她像小时候那样,抱着膝盖蜷缩在过于宽大的木椅中,眼尾水灵灵地泛着绯红。


    苍定野的呼吸微微粗重几分,逃避般移开视线。


    “我,我困了,夫君。”小姑娘揉着眼,含混道,“寝殿好远,不想回去。我能在这睡一小会儿吗?”


    “一会儿有人要来。”苍定野道,“会吵到你。”


    景云歌想了想,“那你今晚陪不陪我睡?”


    苍定野犹豫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拒绝,景云歌就抢先道:“你答应过我的。”


    没办法,他只好道:“好。”


    小姑娘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从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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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直起身。


    绣鞋早就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景云歌踩在绒毯上弯腰去找,苍定野也支着身子俯身帮她看。


    忙活半天,终于把绣鞋从书案下拎出来,她转回身,身后的苍定野却没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少女樱桃般的唇就这样猝不及防,落在了他的下颌上。


    空气骤然凝固了。


    在苍定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景云歌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两颊滚烫,她几乎是受惊般弹开,结结巴巴道: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巧,惊慌之下,景云歌忘记自己还有半个身子悬在椅子外——


    小姑娘摇摇晃晃,失去平衡,撞进苍定野的怀中。


    海棠花香登时与降真木香缠绵在一处。


    男人的呼吸一滞。


    苍白英俊的面皮泛起不易察觉的潮红,他的声音沙哑而克制:“……有没有伤到?”


    景云歌没回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有些恍惚。


    她一直知道苍定野长得很好看,英气飒踏,眉目疏朗。


    如今凑近了,方后知后觉,其实这双眼并没有记忆中那么凌厉,下眼睑微微外扩,加上眼尾一抹天生的绯色,其实很温柔。


    他在沙场厮杀多年,眉眼戾气极重,容色却不显风霜磨砺。


    反而泛着病态的瓷白,仿佛话本子里,修炼千年的大妖。


    景云歌的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闭上眼,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手忙脚乱就要支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小姑娘慌乱中摸到了什么地方,苍定野一声闷哼,眸色渐深,修长瘦削的大手抓住扶手,骨节用力到发白。


    如果景云歌睁开眼,就能看到此时他眼中汹涌的情欲,仿佛凶兽破笼而出——


    想要把她完全据为己有。


    想要将她困在身边。


    想要她眼里永远只有自己。


    ……但是不行。


    苍定野深吸一口气,别过头闭上眼。


    景云歌飞快整理好衣服,像受惊的猫儿似的,不敢再多看苍定野一眼,脸红得要命:“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凉风拂过,稍稍散去双颊的热度,景云歌脑海中却只有男人凛冽的降真香气,线条流畅分明的喉结,还有那双短暂落在她腰间的大手。


    心跳得极快,几乎要跃动出来。


    景云歌未出阁时,也曾同所有怀春的少女那样,想象自己成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那时,她与凌沧时两情相悦之事几乎已经传遍长安,好友们自然也默认她会嫁给凌沧时,于是笑着七嘴八舌道:


    “小歌儿与凌二公子,自然是琴瑟在御,泼茶赌书。”


    “凌二公子文采斐然,平日里,课书论古,品月评花……真叫人羡慕极了!”


    年轻的女孩子们说着,艳羡着,向往着,笑作一团。


    景云歌在旁边听着,心里有些失落。


    她并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作诗种花,她喜欢去郊外跑马,去跟着哥哥打猎。


    但凌沧时那样温柔安静的性格,一定不喜欢她这样聒噪。


    于是景云歌也笑了两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这种生活。


    没事,她想,相敬如宾已经很好。


    ——这就是十七岁的景云歌对于婚后生活的全部想象了。


    结果一觉醒来,她竟然嫁给了混世魔王苍定野。


    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要往她衣裙上抹泥巴的混蛋!


    小姑娘很生气,也很担心。


    害怕他还像原来那样欺负她。


    可是几日相处下来,他却对她极好。


    景云歌停下脚步,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


    方才,苍定野就是这样轻轻拉住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受伤。


    又想起仿佛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景云歌突然觉得,这样和苍定野过日子……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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