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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 29 章

作者:藩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重阳过后,港岛结束连绵的雨季,进入旱季开端。


    干爽的空气带来初秋的凉意,酒吧生意兴隆,父亲的病情也趋于稳定,一切向好。


    柚安在六点钟起床,朝着窗外的桂树伸了个懒腰,在桂花的清冷香气中呆坐了五分钟,决定重新开始写歌。


    某扇锁死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无数的灵感争先恐后涌出来,仿佛沉睡已久,一朝受到召唤,便欲罢不能。


    拖着步子起床洗漱,脑袋逐渐充盈,沉甸甸的,横冲直撞的灵感压得人眼皮都疼。


    于是就在林鸣修身着黑色正装,一边扣紧腕表一边走出房间,往楼梯走时,迎面看到叼着牙刷,穿着蓝绿条纹睡衣,一副神经质模样的柚安冲过来。


    多年训练出来的本能驱使,林鸣修急侧了个身,才不至于撞个满怀。


    擦身而过时,薄荷淡香飘在林鸣修的鼻尖,他看见她嘴角的未擦净的白色泡沫。


    “抱意思——”柚安含糊抛出话,像只兔子冲进乐器室。


    林鸣修冲着她消失的方向,扣好腕表后静静站立了数秒,随后往乐器室走去。


    门没来得及关,他站在门口,只见柚安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吉他,正在试某段旋律。


    她嘴里哼哼着,牙刷仍叼在嘴里,仿佛一拿出来,灵感就会飞走似的。


    这就是她的创作状态吗?


    林鸣修静静地笑了笑。


    商场上的硝烟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


    后来,在数场会议与谈判中,他屡次想到这个早晨。那时候,一定笑得前所未有地猥琐。因为真心笑起来的感觉,对他来讲已经太遥远了。


    那笑容玷污了那段旋律,他的存在也玷污了那个美好又可爱的画面。


    如此卑微的想法反复碾压过他,仍挡不住他反复分神,去回味那个早晨。


    一周后,新歌初具雏形,柚安在自己的酒吧里登台演唱。


    如今大部分客人都是熟客,音乐圈的居多。听说这一晚柚安登台,圈子里奔走相告,酒吧早早就人声鼎沸。


    追光打下来,居然没有任何紧张,唱自己写的歌,原来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一曲从容结束,收获了无数的掌声。


    甚至还有追求者趁机献花送礼。


    柚安收了花,退回了昂贵的赠礼,回到后场,将花里暗藏暧昧的小纸条掀进垃圾桶。


    阿谨问她:“万一里面有良缘呢?”


    柚安心不在焉地说:“哪有心思管这个?”


    现在满脑子都是尚未成型的歌,一唱就知道哪段旋律要完善,哪句词要斟酌,灵感又开始跃跃欲试。


    就这样,她连着唱了一星期,夹杂着几首之前老歌。


    歌的版权还在前经纪公司,老板陆野的手上,但他应该不屑跟她算账吧。


    港岛和大陆的娱乐圈虽说生态有异,但底层那点事,还是通的——


    凡有热度,皆有价值。


    因此对于这个曾在内地搞出那么大“桃色新闻”的退圈歌手,港媒自然没有放过。


    连着唱了三天之后,八卦刊物上就出现了“林柚安沉寂三年之后,悄然复出”的标题,新闻很快便被不知名的力量压下去了,柚安知道是谁的手笔,也没有在意。


    但是压不过蛛网般缔结的网友,消息还是沿着网络在港岛和内陆传播开来。


    第七天的时候,慕名前来的人已经不止于小众的圈子,还有粉丝,和看热闹的网友。


    阿谨一再加强安保和入场限制,还是控制不住,柚安心想,那就暂时不唱好了。


    一想到那些在蛛网上发散的八卦里,少不了辛辣刺激的杜撰诋毁,心里就犯了恶心,连带着唱歌也失去了兴致。


    第八天的演出海报挂了其他的乐团,她没有出现在台上,夜里十二点,等到聚集的人流减少,才打着哈欠从后门出去,独自开车回夏山郡。


    长街寂静冷清,秋风滚过,柚安紧了紧单薄的外套。


    “嘀嘀”两声解锁了车门,伸手开门时,一桶凉得刺骨的冰水自头顶倾盆而下,顺着脖颈灌入衣服里面。


    她吓傻了,耳边传来两句骂得很脏的话,那人应该是喝醉了,舌头都捋不直。


    下一秒,酒吧的安保就冲了出来,追着两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不良少年远去。


    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埋伏在周围,柚安一刻等不了,锁死车门一脚发动油门。


    黑粉吗?曾经也遇到过。


    即便是不出那种新闻的时候,也遇过跟车,尾随,寄恐怖信件的极端歌迷,更别提声名狼藉之后。


    狭小的车内环境让她平复下来,但不确定有没有人跟车,所以她不敢停下来。开到夏山郡入口时,又害怕如有尾随,将她家里地址,真实背景挖出来,引来更多麻烦,只好硬生生错过,在周围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多圈,直到精疲力尽,实在开不动车了,才往家驶去。


    身上的液体闻着像酒,如果是冰镇啤酒,那也太给我面子了,最好是Echoes&Elixirs出品,她心想。


    不是硫酸也不是红油漆,等到阿谨抓住他们,私了算了。


    即便开始头痛,浑身酸痛,模糊的思绪里,她依旧认定阿谨一定会抓住他们,因为他背后是林鸣修,朝她泼一杯水,也会被他追到天涯海角。


    凭什么这么笃定呢?这样想过之后,又不自觉问自己。


    他们的关系早已变了,日理万机,忙得不见人影的代理CEO大人,还会关注她这点破事吗?


    会的。


    回答的声音比提问还早,仿佛亘古不变。


    下车走进家里大门,等在门口的管家看她浑身淋湿的模样,大惊失色,忙问她怎么了。


    “麻烦叫Dr.Chen来一趟,我有点头痛。”


    柚安脚步不停,趁还有意识,大步回房洗澡更衣。


    一切做好躺到床上,医生也来了,初步诊断是受了风寒,外加惊吓,发烧了。


    换下来的衣服被医生带走化验,佣人们退去,柚安服下药片,浑身发汗,裹在被子里,睡睡醒醒,不时打冷颤。


    一直睡不好,她摸到手机,随便播了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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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歌很难听,她也并非想听,只想来点声音,填充这空荡的夏山郡。


    哎,人在病时尤觉得孤独。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进门,走到她床前。


    脚步很轻,存在感却很重,那种感觉很微妙。随着他走近,有种暴露在冰天雪地的心脏,被一床棕色的薄被,一点点覆盖住的奇异感。


    半睁开眼,林鸣修刚好落座。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肘支着膝盖,目光轻轻地投射过来,眉心微皱。


    “哦,就这样长驱直入了,你真的是一点也不装了。”她声音微弱沙哑,随手关掉了令人煎熬的音乐。


    “野心全都暴露给你听了,还夹着尾巴做什么,”林鸣修笑,“况且你进我房间,哪次不是长驱直入?”


    真记仇。


    她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床头一盏微弱的小夜灯,胡桃夹子人偶无力地靠在夜灯的支柱上,黯淡的光线下,她的脸像被火灼烤,浮着两团不自然的红晕,发丝被汗液打湿,水藻般贴附在额头上,一呼一吸都很吃力,表情却不见得有多痛苦,好似习以为常,经验老道。


    他还记得那个刚满五岁,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妹妹,她看到毛毛虫都能笑成一朵太阳花,有多爱笑,生病时就有多爱哭,吃药哭,打针哭,睡觉难受也要哭。


    他被爸妈牵着来夏山郡玩,在一楼就能听到她卧室里撕破天际的哭声,晴姨说:“不巧,妹妹今天发烧了,你要上去看看她吗?”


    十岁的小少年捏着衣角,心里着急,却不敢动一下,于是紧张地摇了摇头,从此再也不敢惹她哭。


    所以,时间是怎么改变她的?


    离开家的那些年,她是不是也这样,独自熬过一个个生病的夜晚?


    “林柚安,在国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他低低地问。


    床上的人眼睫轻颤,半晌,不耐烦地说:“爸这么有钱,怎么能苦得了我?”


    “有没有钱,跟懂不懂得照顾自己,是两件事。”


    柚安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没说话。


    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顾不上情绪上的起伏。


    林鸣修指尖动了动,将要抬手时,迟疑了一下。


    “柚安,我可以探你额头吗?”他努力不让声线颤抖。


    柚安眼睛眨了眨,上下眼睫相碰,像打湿的蝴蝶翅膀。


    她没有说话,他便当作默许。


    抬手覆上她额头,滚烫的程度如他所料,他希望他的手能够冰一些,但很不幸地,他全身都在不可抑制地升温。


    四周静静地,窗外虫鸣都那么清晰。


    柚安开始后悔关掉了那首难听的歌,但不久,她便感觉到困了,覆盖在心脏上方的薄被逐渐被温水打湿,整颗心脏被包裹在柔软的水里,晃晃荡荡,逐渐失去重量。


    无暇去计较这样的触碰算不算逾矩,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意识弥留之际,她只觉得那只手覆在额上的时间,远超过了探温所需,记忆的末端,它拂过脸颊,将粘腻的发丝拨开,指腹炙热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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