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系统的面板上就看过照片了,但当直面塞壬的时候,温初还是免不得在震撼中失神了片刻。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每一寸的外貌都像是被精心雕刻般,冷淡薄凉,英俊锋利。
塞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见他不说话,不耐烦地拎着他晃了晃:“你是从哪来的?这里是深海,不适合你生存,快点滚回去。”
温初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撞上塞壬,当即用自己的八十根触手牢牢扒拉住对方的手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后面有只独角鲸要吃我。”
“独角鲸?”塞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说话间,海水猛地被掀动,温初像是一条柔软的旗帜,以塞壬的手指为旗杆无助地飘动。
原本就紧紧追在后面的独角鲸终于跟了上来。
温初顺势就躲进了塞壬的手心里:“就是它。”
塞壬:……
刚刚冒犯了他,现在就找他求助,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的生物。
算了,水母本来就没有脑子,更何况是活到现在的水母,指不定是吃了哪里被污染的浮游生物变成了笨蛋。
温初只感觉到俊美的塞壬叹了一口气,而后修长的手指一拢,就把他给团了起来。
他小心地探出一小截脑袋,忍不住想,塞壬看着很凶,其实像系统一样,只是语气不太好而已,本质上都是好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修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是对独角鲸说的。
“你们独角鲸不应该在北极生活吗?怎么也跑到太平洋里来了?”
北极?北极是哪里?
温初悄悄记下了这个发音,想要一会问问修。
独角鲸则是震惊地往后退了退,微微地低下了角:“塞壬大人。”
出乎温初的意料,她的声音格外苍老,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塞壬的声音冷淡:“直接叫我修就可以了。”
独角鲸坚持道:“塞壬大人,从海洋馆逃出来后,我就一直在寻找您,所有来到海洋馆内的鱼都对我说起过您建立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我的家确实在北极,但我从两岁开始就到了海洋馆生活,也是多亏了海洋馆的自净系统,我才活到了现在。”
“我听说,您在亚特兰蒂斯破灭后,正在寻找海洋中的生物,可以为每个生物最后实现一个愿望,我想回北极……”
“太远了。”修在听到“亚特兰蒂斯”之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而后平静地道,“我只能做我力所能及的,你活不到抵达北极的时候。”
独角鲸沉默了,那泛黄的螺旋纹长角又低了一些。
“北极是哪里?”温初终于忍不住好奇。
独角鲸虽然失落,但依然温和地回答他:“北极是我的家乡,在地球的最北端,那里的水澄澈且不含一丝杂质,有巍峨深蓝的冰川、绚丽的极光……”
温初抓住了重点:“那里的水质很好?那食物充足吗?”
系统说他要找一处干净、食物充足的地方生长,北极听起来似乎就很不错。
“大人谈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修捏了一下他的伞盖,把他摁回了手心。
温初被摁得变了形,抗议道:“我不是小孩子,医生说我今年十八岁了。”
“哦。”修敷衍地应着,丝毫没有追问温初怎么活到十八岁的意思。
他对任何生物的故事都没有兴趣,反正都是悲剧,但温初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刚才的事,他问独角鲸:“你多久没进食了?为什么要追他?我记得水母不在你的食谱上?”
独角鲸愣了:“我没有想吃他。”
温初再次从修的手心中探出脑袋:“那你追着我跑做什么?”
独角鲸好脾气地道:“我看你被翻车鱼盯上了,想着你也有可能是来找塞壬大人的,所以想帮你一把,顺带带你一程。”
“你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一只活着的水母,我不会伤害你的。”
独角鲸说着还看向了修,想要让修为她说句话。
修言简意赅地道:“确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水母。”
温初:……
想起来了,系统刚才并没有在独角鲸介绍的后面加“不介意吃一只水母”的备注。
“对不起。”他诚恳地对独角鲸道歉,“我以为你也想吃我。”
独角鲸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警惕一点是好事。”
确定独角鲸没有恶意后,温初小心地从修的手中游了出来,趴到了修的肩膀上。
他还记着自己的任务,要活下来不仅要找到合适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要和修有肢体接触。
刚才惊险刺激的逃生也不是全无用处,虽然不知道“装可怜”成功没有,但至少他现在会游泳了,不至于让修和独角鲸对他的身份起疑。
修因为肩膀上软塌塌湿乎乎的触感皱了下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侧头问他:“所以你到底是从哪来的?浅海吗?”
温初回答不上来,只能凭着记忆描述:“就是有很多白色珊瑚的地方,那里黑黑的,和这里的黑不一样,那里的水就是黑色的。”
“那就是浅海了。”修了然,“你有没有在浅海看见渔网或者是渔船?我要去那里救一条鹦嘴鱼,这是她的孩子的愿望。”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温初又道歉。
“我有看见渔船,是太阳能的,现在还在运作。”独角鲸适时开口。
修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点表情:“应该就是那里,你可以给我带路吗?”
独角鲸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小心地问:“您找到那条鱼后,可以带我回北极吗?”
“也可以带上我吗?”温初冒了出来。
修再次捏起了他:“小孩子不要乱插嘴。”
而后他看向独角鲸,冷漠地拒绝:“不可以,你可以换一个切实可行的愿望。”
温初晃了晃:“那我呢?”
修冷嗖嗖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一样。”
温初其实还想追问修“亚特兰蒂斯”是什么,但他现在被修捏着,又被修瞥了一眼,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惹鱼生气了,所以安静地悬挂在原地当一只水母摆件。
这样也行,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之后再找机会,反正他贴在修身上,生命值也会……
等等?!?
温初错愕地看向依然在不断下降的生命值。
【剩余生命:5天0小时34分】
刚才他撞上修的时候明明增加了一个小时的,后来他也一直贴在修身上,为什么生命值还在下降?
他想叫系统又不敢出声,顿时张牙舞爪了起来,四处挥舞着触手。
修正在询问独角鲸具体的地点,被他的触手蛰了好几次,修长的手指上也出现了几道红痕。
修蹙着眉拎着他抖了一下:“老实点。”
温初老实了。
【剩余生命:5天0小时33分】
温初又想张牙舞爪了。
系统:【蠢,用意念和我交流就行了。】
温初:【哦……对不起。】
系统这次不是用光屏打字,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说话的。
不同于温初想象的平淡的机械音,系统的声音明显是个真人,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是冷淡且不耐烦。
温初觉得这道男声有一点耳熟,熟悉到他似乎刚刚才听过。
系统是他认识的人?
可是他总共也没有听过几个人说话。
温初回忆了半天自己认识的医生,但他向来对声音不敏感,外加系统的声音有些失真,温初回忆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系统年轻的声音对上,干脆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他决定先问最重要的问题。
温初:【系统,这个倒计时是不是坏了?我一直在和修肢体接触啊,生命值还在往下掉。】
系统:【没坏。】
温初:【可是我……】
系统:【你贴错地方了,应该在口口上。】
系统匆匆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被消了音。
温初莫名从对方的消失中看出了些落荒而逃的羞恼来。
为什么要羞恼?
温初不理解。
贴在修的什么地方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还是说其实系统是生气了?
这个时候修已经从独角鲸口中得知了渔船的所在地,正在询问独角鲸浅海的状况。
“浅海更加糟糕,到处漂浮着垃圾,我所看见的地方都是一片荒凉,连海胆都无法存活……”
独角鲸的语速和缓,低声平静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或许是从小生活在海洋馆中耳濡目染,也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苍老,温初听着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正在慢慢讲故事,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也主要是他本来就听不太懂独角鲸口中的名词。
系统不理他了,修和独角鲸也有事情要商量,温初只能自己思考。
首先,他最开始是加了一个小时的生命值的。
然后,他现在接触过修的肩膀和手指,都没能增加生命值。
最后,系统说他贴错地方了。
温初恍然大悟。
他知道口口是什么了。
——原来是要贴在修的胸口才可以增加生命值啊。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所以系统果然是被他气走了。
温初伸出一根触手,圈住面前倒计时的光屏一角晃了晃:【你别生气了,我明白了,我会做好的。】
他说着,左右摇摆着身体,努力想从修的手里挣扎出来。
修正好也捏的累了,看温初挣扎着想跑,以为是自己把他捏疼了,也就松开手随他去了。
温初挣开束缚,围着修的腰腹游了一圈,他本是想直接贴到自己最开始贴的那块胸肌上的,但是一抬眼就看见了对方胸肌上的红印。
他当时是整只砸上来的,所有触手都下意识地扒拉住了修,也是因此,对方的整块右胸肌都呈现出一种糜.烂.的红色。
也就是独角鲸看不见颜色,这才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
温初呆了,一时间不敢直视修的胸口:【怎么、怎么变红了……】
系统终于出现;【你的触手上有刺细胞,刚才蜇的。】
温初心虚地团起了自己的触手。
怪不得修对他不耐烦,原来是他又不小心伤到人了。
温初问:【那有办法补救吗?他是不是很疼?】
系统:【有,你的生命值可以转移,转移十小时的生命值到他的身上,就可以恢复他的伤势,不过需要你先接触到他的伤口。】
十小时。
但他一共只赚到一个小时。
他现在只有巴掌大,要是十个小时生命值给出去,可能就只有半个巴掌大了。
温初沉默:【那你觉得,我可以先从他身上赚到十个小时吗,这次我会轻轻的。】
系统:【……】
温初:【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会礼貌克制地碰他的。】
温初:【真的quq】
系统:【……随便你。】
温初说到做到,他团着触手飘飘悠悠地挪到了修的另一边胸口。
修正在听独角鲸的阐述,越听心底越是一片寒凉,他闭了闭眼,几乎不敢想象浅海的情况,甚至连带着对从浅海来到这里的温初都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胸口一湿。
修:……
好熟悉的触感。
他骤然睁开眼,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胸口上粘上了一只水母。
水母胆大包天,趴在他的胸口上不说,甚至将触手一根根张开来,扒住了他的半边胸膛。
这次没有被蜇的刺痛感,取而代之的一种柔软的酥麻,像是无数根黏糊糊的毛绒刷子在他的左胸口乱扫。
甚至因为水母是透明的,他可以将对方触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修看了眼沉浸在回忆中的独角鲸,忍了忍。
啪叽。
水母的触手在接触到猎物后开始收缩,同时黏液细胞会分泌黏性物质,上百条触手短暂附着后又软趴趴地离开,带来忍无可忍的吮吸感。
紧接着又是一次收缩。
修的鱼尾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还没完没了了?
是这样的,关于温初思考这件事,我有一个冷笑话(你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冷笑话)
水母一思考,口口口口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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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母在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