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天际染得一片狰狞。
洪军久攻箕城不下，众皆焦虑。
春风明明是希望的味道，现在却混着死亡的气息，狠狠地拍打在陈玄策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
陈玄策怒吼着杀敌，东瀛人被他一个个砍下脑袋，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燥热与焦急。
眼前，箕城西门久久没有拿下，而就像沈砚冰预料的那样，西门城墙低矮，看似是弱点，实则背靠断崖，人已经死了一批又一批，如果今天拿不下西门，这些人便是白死了。
箕城由黝黑的巨石砌成，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玄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沙尘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刺鼻而浓烈。
他紧了紧手中的铁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已经攻打了整整十几个小时，可这西门却如同铁桶一般，始终无法攻克。
“将军，最后一批攻城炮兵和步兵已经准备完毕！”身旁的副将高声喊道，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有些微弱。
陈玄策点点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厉声喝道：“将士们，为了大唐的荣耀，为了身后的家园，随我攻城！”
“杀——！”
随着一声令下，低沉而厚重的攻城号角骤然响起，那声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激起了士兵们体内的热血。早已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向城门，喊杀声震彻云霄，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箕城。
云梯再次被架起，士兵们扛着云梯，冒着漫天的箭雨，奋力向城墙上攀爬。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汗水、沙尘和泥土，眼神却无比坚定。然而，城楼上的守军早已严阵以待，滚石、擂木、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攻城的士兵吞噬。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兵从云梯上坠落，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再也无法站起。护城河早已被鲜血染红，漂浮着无数的尸体和破损的兵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城楼下，也堆满了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陈玄策站在阵前，目睹着这惨烈的景象，心如刀绞。
“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副将焦急地说道，脸上满是担忧。
陈玄策眉头紧锁，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知道副将说得对，但他更清楚，如果现在放弃，之前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传令三军，给我撑住了！纵是马革裹尸，也要为我洪国铲除卧榻之患！”陈玄策咬着牙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再次举起佩剑，正要下令，却看到一名士兵连中数箭，从云梯上坠落，正好砸在他前方不远处。那士兵的眼睛还睁着，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却在瞬间失去了光彩。
陈玄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缓缓放下佩剑，眼中全是疲惫和无奈。
与此同时，箕城东门。
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
沈砚冰身着一袭青色书生长袍，手持一把绘有墨竹的折扇，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树下。他的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仿佛只是一位在此游学的学子，而非肩负重任的洪国太子。
沈砚冰拂开挡在面前的带刺灌木，袖口绣着的银线樱花纹样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这是他特意命人用东瀛云锦缝制的内衬。身旁的十六也扇着一把富士山轮廓的折扇，那是从东瀛商人处截获的真货。
“殿下，东瀛口音练得如何了？”十五压低声音，从怀中掏出一叠染着海水味的文书，封皮上用和文写着"遣唐留学僧牒"，朱砂印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沈砚冰接过文书，指尖在“留学僧”三字上停顿片刻，突然用生硬的日语念道：“天...天皇陛下...御赐...”他故意将“陛下”的敬语念错，模仿东瀛底层文人的口音。
寒风裹挟着城头传来的《兰陵王入阵曲》乐声——那是东瀛守军思乡时吹奏的曲调。
沈砚冰打了个手势，二十名暗卫同时换上藏在背包里的蓝染和服，外罩唐制书生袍，腰间却依旧佩着唐刀，只是刀鞘用樱花布包裹。
队伍最前方的三人特意在脸上涂抹了米糠灰，模仿东瀛浪人特有的肤色。
距东门还有三十步时，两名头戴立乌帽子的东瀛士兵从城门洞走出，铠甲上的葵花纹样在灯笼光下清晰可见。
他们腰间悬挂的肋差刀鞘上刻着“山城守”铭文，正是东瀛精锐征西军的标志。
沈砚冰立刻矮身咳嗽，用日语混着朝鲜语喊道：“助...助かって（救命）！”
两名士兵闻声转身，长矛尖端的猩红璎珞在风中晃动。为首的士兵眯起眼睛，用生硬的朝鲜语喝道：“什么人？深夜在此鬼鬼祟祟！”他的日语口音极重，每个汉字都带着浊音。
沈砚冰膝行半步，将伪造的文书高举过头顶，用颤抖的日语回答：“吾等...长崎...商团...遭马贼...迷路...”他故意让折扇从袖中滑落，扇面上用和文写着日本歌谣。阿七适时上前一步，露出和服内衬绣着的浅草寺雷门图案——那是东瀛商人常用的标识。
另一名士兵接过文书翻看，当看到内页盖着的“日本国遣使者”印鉴时，眼神立刻放松下来，用日语对同伴说：“原来是高丽的东瀛商人，看这印鉴像是右大臣家的。”先前的士兵闻言收起长矛，改用日语问道：“你们要去哪里？怎么跑到箕城来了？”
沈砚冰心中一紧，连忙用更蹩脚的日语回答：“地图...马贼抢走了...这里...是箕城吗？”
他刻意露出茫然的神色，同时用眼角余光瞥见两名士兵已将长矛杵在地上，手按在刀柄上的动作也舒缓下来。
阿七趁机上前一步，从怀中摸出一小袋奈良产的渍梅干，用日语笑道：“一点心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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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乏。”
就在士兵伸手去接梅干的刹那，阿七手腕翻转，三根淬毒的银针已刺入他的手腕穴位。
那士兵瞳孔骤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倒下。另一名士兵惊觉不对，刚要拔刀，沈砚冰手中的折扇中的刀已刺入他的咽喉。
两人倒地时，盔甲碰撞的声音被城楼上突然响起的太鼓声掩盖——那是东瀛军队夜间换岗的信号。
“快换衣服！”沈砚冰低声下令，暗卫们迅速剥下士兵的东瀛铠甲。
当沈砚冰穿上那身带着腥味的牛皮胴具足时，发现铠甲内侧刻着“元治元年造”的字样，正是东瀛近年新制的兵器。他将伪造的“遣唐使”文书塞进铠甲夹层，对阿七比了个手势：“按东瀛军队的步伐进城，记住，见到同僚要行''二之礼''。”
此时城门楼上的灯笼刚换成蓝色——这是东瀛军队规定的三更标识。沈砚冰带头走向城门，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与身后暗卫们模仿的东瀛士兵步伐分毫不差。城楼上的守军望见自己人押着同乡商人走来，果然放松了警惕，有人还用日语喊道：“山下的，抓到什么人了？”
沈砚冰模仿东瀛下级武士的谦卑语气，用日语回答：“回大人，是迷路的长崎商团，带去役所问话！”说罢便加快脚步，铠甲上的葵花纹样在灯笼光下一闪而过。
众人皆对沈砚冰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携玉并十五十六暗暗下定决心打完仗要好好读书。
“走，去西门。”沈砚冰说道。
他带领暗卫们快速穿过城内的街道，朝着西门而去。夜晚的街道空旷而寂静，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士兵，利用建筑物的阴影作为掩护，快速前进。
很快，他们来到了西门附近。西门的防守明显比东门严密得多，城楼上灯火通明，守军们警惕地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沈砚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西门的城楼里防守相对薄弱一些。他再次向暗卫们使了个眼色，暗卫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们如法炮制，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城楼外的守卫，然后潜入了城楼里。城楼里，几名士兵正在值守，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望着城外发呆。
沈砚冰和暗卫们如同鬼魅般出现，瞬间解决了城楼里的士兵。然后，他们来到了西门的城门栓前。
这扇西门的城门栓比东门的更加巨大和沉重，看起来更加难以打开。沈砚冰深吸一口气，对暗卫们说道：“大家加把劲，一定要打开这扇门。”
暗卫们点点头，纷纷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城门栓。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滴落，浸湿了他们的衣服，但他们没有丝毫懈怠。
“一、二、三！”
在沈砚冰的指挥下，暗卫们齐心协力，终于将沉重的城门栓抬起，慢慢地移开。
“吱呀——”
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外面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