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冰亲自出征一事已成定局,眼看没有挽回的余地,众人只好开始为战事做起准备。
十五十六之前是辰时开始练功,现在活活提前了两个小时,卯时一到就开始,十六起不来,整个司经局都能听见十五喊十六起床时候敲的铜锣。
刘监把自己攒的家当都当成了小金条,说是方便携带,又专门去成衣店给太子和与他相熟的暗卫们做了挡风而轻巧的棉衣,哪怕十五十六跟他讲他们去高丽应该是夏天而且高丽那里据说很热。
至于苏携玉,她练功的时间到没有改,但平时睡觉和看话本的时间都拿来筛选士兵了。
苏携玉在选拔新兵的那里立了一面旗子,要求新兵能坚持一柱香没有被她从旗杆的三尺之内打出去就算通过,前几天还好,但后面,负责招收新兵的太监李坠见来来回回只有苏携玉一个人,便起了怠慢的心思,何况他收了不少人的孝敬,便每天塞一些老弱病残充作新兵,苏携玉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通通将这些人打回去,令李坠十分不满。
这天,苏携玉再次将几个剑都提不起来的人剔除出去,李坠摇着拂尘,忍不住呛声:“哟,苏侍卫莫不是怕这些人抢了你在殿下面前的风头,如此严苛,要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般护住,却不知道那一位领不领情。”
苏携玉只是不理,李坠便又道:“你这般努力,做的却是无用功,恐怕你和你的主子皆是有命去没命回!”
苏携玉不在乎自己被人诋毁,却不能见有人敢咒沈砚冰,当下抄起旁边的师爷案上砚台掷过去,她并没有瞅准对方打,只是有意想要弄对方一身黑,却不想李坠自己撞上那砚台,捂着被擦破的额头放声大哭起来:“我是陛下的家奴,哪里轮得到你来打骂,你打骂我,实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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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上立着的乌鸦“嘎”地一声飞远了。
刑杖落在脊背的闷响声在安静的宫闱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沈砚冰穿着朝服匆匆忙忙地进了乾清宫,向皇帝行跪拜大礼。
刚刚假哭的李坠仍然呆在皇帝身边,像是一条毒蛇,在皇帝看不见的时候朝沈砚冰看过去,冰冷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皇帝道:“怎么,你是来替你这侍卫求情的?”
沈砚冰垂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头,指节泛出青白,却躬身道:“儿臣不敢,此等狂悖之徒确应惩戒,儿臣没有道理替她求情。”
皇帝点点头道:“太子还算明事理,那你进来是做什么呢?”
沈砚冰道:“近日出征在即,儿思此去鞭长莫及再不能在父皇膝下承欢,最近又快至父皇生辰,儿臣想为父皇办一场寿宴。”
沈翊钧身着十二章纹衮服端坐案上,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伏在下首的沈砚冰。
他一直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
沈砚冰的母亲乔妃越氏原本是江南瘦马,歌舞身段长相都是一绝,沈翊钧是有一些喜欢越氏的,不然郑贵妃也不会当面冒着风险去害越氏,可惜越氏心里一直有别的人,她一直不喜欢自己和他的儿子,不还是有一点的,不然不会让沈砚冰装瘸。
沈砚冰和越氏一样不和自己亲近。
他继承了越氏绵羊一样的温柔的一面,但越氏是真的温柔,而沈砚冰却是装出来的,沈翊钧总有一种错觉,一旦自己放松警惕,柔顺的羊皮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他和郑氏咬碎的狮子。
但马上这个儿子就要离开这里,沈翊钧难得起了一些舐犊之情,缓缓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准奏。”
又道:“叫李坠他们停下吧,朕也不想闹出人命。”
沈砚冰叩谢皇帝,走出了乾清宫,得了旨意,十五十六立马推开了还在执行杖刑的锦衣卫,李坠还要发难,见后面阴沉着脸的沈砚冰和拿着圣旨的刘监,气焰便下去了,知道就算太子不为帝喜,以对方的身份想要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十五十六上去,准备一人架住浑身是血的苏携玉的一只胳膊,沈砚冰叫住,道:“十五去请御医,十六去拿担架。”
十六爽快去了,十五面露犹豫之色道:“殿下,我们毕竟只是侍卫。”
沈砚冰道:“他可以对太监那样好,我为什么不能保护一个对我好的人。”
一句话说得十六和刘监都噤声了。
苏携玉打得浑身动也不敢动,这下却不得不强忍疼意从凳子上挣扎起来道:“殿下哪里来这些胡话,您和他是不一样的。”
又叫十五过来扶她不要去找御医。
十五想了想,去宫外找了个女大夫,大夫给苏携玉浑身上了药绑上绷带,几个人才敢把血人似的苏携玉往担架上抬。
众人回了太子府,苏携玉慢慢养伤,沈砚冰并不经常去看苏携玉,刘监以为是苏携玉做事莽撞,惹恼了沈砚冰,话里话外拐着弯变着法想办法让沈砚冰多看看苏携玉:“怎么说苏侍卫的出发点是好的,,殿下不应该去那么少白白寒了人心。”
沈砚冰却放下折子,呆了半晌道:“我不是怪她莽撞我是——我是不敢去。”
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折磨人权当乐子的太子竟然有不敢干的事情谁听见了不说自己是在做梦。
沈砚冰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缓缓道:“我那个时候救下她,觉得她很神奇。”
“我从来没有见人被打的那么惨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的。”
“我有听说她是为了报恩挨的打,那时候我想,她跟欢欢真像,欢欢因为看见四弟推了我所以咬了四弟被打死了,我一直很难过,没想到老天把欢欢又送到我身边。”
“她果然像欢欢一样忠诚于我。”
“是我配不上的忠诚。”
“而我那时觉得神奇的棍棒现在加于她身,我只感受到同样的疼痛。”
微微一愣,这才惊觉平日里狠厉果决的太子殿下,竟然在处理和苏携玉有关的事情时拖泥带水,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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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寿宴如期举行,举行寿宴的西苑歌舞升平。十六名金甲武士手持长戟,威风凛凛地列队而立,戟尖上的红缨猎猎作响。
随着礼部官员一声高唱,韶乐奏响。
三十六名身着五彩羽衣的舞姬踏着鼓点轻盈入场,广袖翻飞间,腕间的金铃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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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悦,松散地靠在九龙沉香榻上,冕旒垂落的珠子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儿臣敬献第一道菜。"沈砚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十二名宫人揭开食盒,竟是巴掌大的粗陶碗盛着的糙米稀饭。满座大臣哗然间,沈砚冰跪地朗声道:“此乃近日筹备运往高丽的粮草,儿臣愿与百姓同甘苦!”
沈翊钧道:“好!朕是天子,该与民共食。”
他爽快地喝完一碗,叫宫人再添。
“往日都是鸡鸭鱼肉,这等糙米稀饭倒是少见,只有小时候过节同娘娘在宫外吃过几次。”
“再来一碗。”
龙心大悦,臣子也放松享受起来,西苑欢声笑语一片。
"儿臣敬献第二场舞,为即将奔赴高丽的新兵,大家都仰慕父皇。"沈砚冰伏跪在地。
沈翊钧道:“准。”
继而鼓乐复起,百名新兵持剑而入。
整齐划一地提,挥,刺。
长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帝却觉得自己老糊涂了,他仔细看,壮硕的士兵中,竟有个不及腰高的垂髫稚子,还有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老者每一个劈剑的动作都在颤抖,稚童的木剑险些脱手。
“放肆!太子,这就是你招募的兵?!”皇帝的冕旒剧烈晃动,震得东珠相撞发出脆响。
沈砚冰好似真的毫不知情——他踉跄着爬过去,面上尽是惊惶:“儿臣全赖李公公与郑将军操办军务,实在不知......”
"太子殿下欺君罔上!"人群中突然冲出个瘸腿士兵,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自他接管军权,克扣粮饷、强征老弱......”
沈翊钧打断了这士兵道:“胡言乱语,粮草和士兵调遣分明归李坠和郑恒——”
李坠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老皇帝的想法,沈翊钧是讨厌沈砚冰不假,但沈翊钧现在急着让沈砚冰走,所以粮草和新兵调配不力的锅竟是不能往沈砚冰头上戴了!
郑恒是郑贵妃的亲弟弟,算来算去,能牺牲的只有他这个韦监的干儿子李坠了!
李坠已尖叫着扑过去:"血口喷人!是这些刁民自己贪钱......"
苍老的惨呼打断了争辩。那被李坠推搡的老兵突然一头撞向石柱,鲜血甚至溅在皇帝的桌案上:“小人愿以死明志。”
大局已定。
李坠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被侍卫拖出殿时,惨叫惊飞了檐下所有寒鸦。
西苑气氛凝滞如铁。
段阁老出列奏请由太子掌管粮草及兵马统筹权,仙鹤补子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不等皇帝答复,张涟便立刻激烈反对,银白胡须气得发颤:“段大人这是要太子趁机揽权!”
段时行道:“阁老自己说高丽弹丸之地储君过去合适,试问守这弹丸之地的兵力有何可怕?”
皇帝揉着太阳穴,冕旒下的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将户部尚书的印信掷给张阁老,道:“即日起,新军遴选之权尽付太子执掌。若再有今日之疏失,休怪朕褫夺帅印,免汝出征之责。至于粮草调度事务,着户部满朝属官悉听张阁老节制,敢有违抗者,定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