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喜欢在休息的时候收到领导消息，哪怕是慰问。
如果洛清月知道路铭霄的想法，定会颠覆先前的成见，直夸他深明大义。
然而，领略过加班的后劲，她对路姓克星的卷王属性又有了深层次认知。
“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最大的苦就是给路铭霄打工。”
“我现在脖子僵硬，四肢酸软，整个人身心俱废，我很难想象，他居然可以全年无休把热忱奉献给工作，路铭霄的真身不是人，是台马力超强的永动机，而且不会断电的那种。”
周六中午，洛清月去了Hi coffee&car。
没精打采坐在吧台前，一边喝着黑巧，一边和景溪聊着天。
景溪从冷藏柜里取出香草布蕾蛋糕放上餐盘，递到她面前。
“你开西餐厅那会，热忱可不比路铭霄少，我想找你聊个天，都得排到深更半夜。”
“这大概就是，给别人打工和为自己打工的区别，一个被动，一个心甘情愿。”
洛清月拿起勺子，挖了块蛋糕：“所以，我还是不适合当牛马。”
“这么快就想打退堂鼓了？”
景溪问完，有位客人过来点餐。
等她把杯贴贴上，递给咖啡师，洛清月才说：“想，但是不敢。”
景溪故作震惊：“天底下还有我们洛大小姐不敢的事。”
洛清月一声长叹：“这不是被人扼住经济命脉，得收敛着点嘛。”
话虽这么说。
念头的小火苗一旦产生，在时间和现实的催化作用下，不断生长壮大。
进而熊熊燃烧，生生不息，无法陨灭。
周一早上，洛清月准时出现在铭越，部门例会结束后，徐洁又给她安排了一堆工作。
加了两天班，殚精竭虑，洛清月实在有些撑不住，深夜时分，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打退堂鼓的问题，再度思考起来。
主动辞职，洛寒舟会认定她意志力薄弱，失望透顶，停信用卡没商量。
洛清月摇摇头，这条路行不通，她再有骨气，也不可能和零花钱过不去。
既然如此。
洛清月邪魅一笑，打开小红薯，发了条求助笔记：《如何快速被公司开除，急，在线等》
有前车之鉴，她还特地强调，不能涉及任何违法犯罪和人身安全行为。
过了十二点，在线冲浪的网友还真不少，一位叫做“momo”的网友抢到了沙发。
【momo】：众目睽睽之下扯掉老板假发，告诉老板裤子拉链没拉，摸摸老板的头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爸爸。
洛清月：“……”
老板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实践可行性为零，下一个。
【此账号已注销】：强吻老板、壁咚老板，再勇敢点，拉着老板去开房，然后把照片发给老板娘。
“……”
你们这群网友，是真不考虑我的死活啊。
铭越没有老板娘，洛清月把这条评论删了，免得被系统判定低俗，封了她的号。
诶？
洛清月眼尖，看到一条还算有建设性的。
【醉生梦死】：这题我会。前老板迷信，在办公室养了两棵发财树，我负责养护浇多了水，树噶了，他认为我破他的财，让我卷铺盖走人。
洛清月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板都爱在办公室养发财树，因为它金光闪闪的寓意。
反正路铭霄办公室有一棵，在沙发边上，和她人差不多高，他必然对此深信不疑。
她决定先用这个方法试水，大不了，等树死了，她被开除了，再赔他一棵。
入职第一天在电梯里有所邂逅，自那以后，洛清月再也没见过路铭霄。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她打开微信，戳开聊天框，给路铭霄发出一条消息。
【月儿弯弯】：尊敬而伟大的路总，您的员工——我，近日在工作上遇到不小的问题，茶饭不思，彻夜难寐，放眼整个铭越，只有您能为我答疑解惑，不知可否约个时间，我想当面和您聊聊。
——
路铭霄今日出差在外，收到洛清月消息的时候，他正坐在宴会厅的包厢里，参加饭局。
组局的是当地一位零部件供应商负责人，想与铭越展开合作。路铭霄做过背调，对方存在偷工减料的行为，但因为有相熟的朋友牵线搭桥，他还是卖了个面子。
酒过三巡，负责人吹起牛，大谈特谈自己创业的壮举。
路铭霄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看向洛清月的消息，对于她主动联络，确实有几分意外。
遇到问题需要答疑解惑，想当面聊聊，再正常不过。
不论作为铭越总裁还是洛寒舟挚友，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他更好奇，洛清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入职第一天，见他拔腿就跑，现在主动提出见面，很难不让人揣测其中目的。
饭局无趣，消息却截然相反。
期待值刚升起来，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扰乱。
“路总，今晚小女二十岁生日宴，可否请您赏脸出席，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您，如果您能来，她一定会非常高兴，还准备了一支舞蹈想跳给您看。”
负责人突然提出请求，有好事者帮腔：“老于的女儿，那可是相貌倾城，才华横溢，路总应该是单身吧，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游走名利场，谁都会多留几个心眼，否则无法在残酷的厮杀中存活下来。
路铭霄神色未变，声音却带着鄙夷：“二十岁，正是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年纪，于老板别因为一己私欲，让这份快乐变了味。”
语毕，他起身离席。
走出包厢，按动手机屏幕，回复洛清月。
【路铭霄】：今晚七点，来我办公室。
——
洛清月下午帮林总监送文件给程望，听他随口提了一嘴，才知道，路铭霄今天不在东川。
程望说，他明天才回来，以至于她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二十层，见到路铭霄本人，还小小讶异了几秒。
他是为了我特地赶回来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要毁掉他心爱的发财树，洛清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罪恶了。
路铭霄的办公室和此前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那棵发财树，根据她细致入微的观察，底部还是多了几层黄叶。
像是在宣告它多舛的命途，而她就是那该死的刽子手。
此刻，洛清月坐在办公桌前，和路铭霄面对面。
望着那张帅气的脸，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双手撑着椅面微微出汗，却保持微笑，竭力表现出镇定。
“想喝点什么，牛奶、果汁还是矿泉水。”路铭霄开口问询，打破沉寂。
“咖啡。”
洛清月脱口而出，“一杯热拿铁。”
路铭霄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她：“这个点，你确定？”
即使像他这样的狂热咖啡爱好者，也只会选择在白天喝，从而规避失眠的风险。
洛清月点了点头：“嗯，就热拿铁。”
她咖啡因不耐受，但是路铭霄的咖啡角，离发财树很近。
过会他做咖啡的时候，她可以找个机会，伺机而动。
路铭霄起身走向咖啡角，洛清月也跟着他过去。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由吧台台面隔开。
路铭霄从置物架上拿起一袋咖啡豆，打开倒进容器中称重。
“说说吧，遇到什么问题了。”
暖黄灯光，照射着路铭霄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
洛清月双手捧着脸，一边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一边回答：“我最近干活常常觉得有心无力，明明设想要在一个时间点完成，却总是会遭遇突发状况，导致情况越变越糟，所以想问问，有没有破局之法。”
路铭霄把咖啡豆倒入磨豆机：“突发情况，比如？”
洛清月想了想，动用脑细胞，给出真假参半的回答：“电脑死机、水杯打翻泼在文件上、同事隔空扔笔砸到我的头，以及鼠标左键莫名其妙失灵。”
路铭霄把磨好的咖啡粉放上布粉器压平：“你今年是本命年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继续道：“你说的那些是纯运气问题，不如多买几双红袜子穿上，看看能不能逆天改命。”
这么迷信。
看起来是会相信发财树能发财的样子。
洛清月“噢”了声，树立起接下来行动计划的信心。
咖啡液萃取好，路铭霄本想制作奶泡拉花，弥补上次的遗憾。
孰料，却被洛清月制止，从他手里把咖啡杯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路铭霄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扫了眼屏幕，是老路打来的。
“稍等，我接个电话。”
洛清月点了点头，看着路铭霄走到落地窗边。
男人身影颀长，背对着她，洛清月很快反应过来，脚步缓缓后退，轻手轻脚，挪到发财树旁边。
咖啡喝不了，先倒进花盆，紧接着洛清月打开双肩包。
她带了三只保温杯，里面装满沸水，迅速倒了两杯，听见不远处路铭霄的声音传来。
“好，我还有事，先不说了，早点休息。”
洛清月拿起茶几上的空咖啡杯，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
占了一唇咖啡沫，她快步朝路铭霄走去，夸赞道：“路总的咖啡，惊为天人，拍案叫绝，好喝。”
倒也不用这么尬吹。路铭霄心说。
“还有没有别的问题。”他问。
“有。”
洛清月斩钉截铁，“自从我来到铭越，容易饿也容易困，我觉得不太正常。”
发财树花盆上冒着热气，路铭霄一眼便捕捉到。
他装作若无其事，回洛清月：“我建议你先去查个血糖，如果没问题，那应该就是工作后遗症。饿了茶水间有小零食，困了可以在桌上趴会，都在员工手册允许的范围内。”
话音落下，路铭霄的手机再度响起，他照旧走到窗边。广告推销，毫不迟疑挂断。
转身，他双手抱臂，看着洛清月站在发财树旁边，先是拧开保温杯，把热水全部倒了进去，而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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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虔诚地鞠了三个躬。
“……”
眉头轻皱，路铭霄明白了，洛清月应该挺恨他的。
嗤笑毫不遮掩，洛清月转过身去，与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接。
路铭霄背倚落地窗，声音悠悠而来：“送不走老板的人，只好送走他的树，精神状态这么美丽，是不是想告诉我，工作哪有不疯的？”
——
没错，工作哪有不疯的。
洛清月以为，自己对发财树做的手脚神不知鬼不觉。
等树死了，路铭霄追究起来，她就会把责任揽下，直视他的目光，不卑不亢。
“是我下的毒手，有本事你开除我啊。”
没有霸总喜欢被激怒。
路铭霄怒火攻心，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以为我不敢？”
然后，路铭霄就会给人事打电话，让她滚出铭越。
而她，会重获自由，走回咸鱼之路，再度成为掌控自己人生的大女主。
可惜，事与愿违。
洛清月觉得，路铭霄这人挺狠的。
当晚找来园艺师傅，换掉盆和土，隔天这盆发财树，就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
来自路总的馈赠。
林总监很高兴，哪怕只是棵树，都认为是无上的荣耀。
甚至趁着午休时间，拉大家和树拍了张大合照，照片里，洛清月无疑是脸最臭的那个。
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代表什么？
路铭霄要把她幼稚的行为刻在耻辱柱上，只要她人在铭越，断无翻身可能。
这就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的决心。
第一回合，她听信了网友的谗言，不战而败。
第二回合，洛清月决定支棱起来，不搞那些歪门邪道，走纯谈判路线。
为此，她写了份谈判稿——
本人洛清月，目无总裁，罔顾公司法规制度，自由散漫，对工作怀有极低的热忱，与铭越严谨高效、周密审慎、迅捷有序的气场相悖，强行捆绑只会互相伤害，现恳请路总将我开除，放彼此一条生路，谢谢合作。
小谢把发财树送来的时候，有同事提出加他微信。
洛清月在一旁看着，原本没这打算，小谢主动问她：“要不我们也加一个？”
不厚道的是路铭霄，助理只是听命行事，她不能殃及池鱼。
洛清月回工位拿起手机，扫了小谢的二维码，以为会让他躺列，没想到在这时派上用场。
洛清月戳开小谢的聊天框。
【月儿弯弯】：路总今天在不在公司。
小谢是秒回的，予以肯定的回答。
【月儿弯弯】：我有很重要的事找路总，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谢天义】：路总在午休，等他醒了，我帮你问。
午休？卷王还有这需求啊。
意外之至，洛清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拿起身后抱枕，也在桌上趴了会。
半小时后，新消息传来，不是小谢，而是路铭霄本人。
【路铭霄】：小谢传话，我不会给他加工资。
洛清月听出了潜台词：小谢是我助理，不是你的，除我以外，旁人休想差他办事。
对助理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洛清月看着手机屏幕，没忍住发出一个“切”的表情。
下一秒，路铭霄又说。
【路铭霄】：今晚六点以后，随时。
随时……
洛清月秒懂，是随时去他办公室的意思。
路铭霄会不会以为她又去主动送人头？呵，天真。
这注定是场鏖战。
洛清月先把手上的工作完成，看了眼时间，六点已过。
她起身走向茶水间，打开微波炉，热了一份鸡蛋火腿三明治。
肚子填饱，才有力气“干架”，又吃了两块巧克力，洛清月觉得自己浑身充满能量。
她把写有谈判稿的纸张从笔记本上撕下，对折起来，捏在手里。转动手腕，摩拳擦掌，确认达到极致的灵活，直奔二十层。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洛清月也就没什么顾忌。
不成功便成仁。出了电梯，她一路气势汹汹，把路铭霄办公室的门重重推开。
路铭霄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听见“砰”地巨响，循声抬头，纤秀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划过视线，在办公桌的另侧停住。
路铭霄饶有兴致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洛清月双手撑在桌上，怒目直视他，像只已经点燃引线的鞭炮。
“我家实力你知道的吧，只要我在爸妈耳边吹阵风，收购你们公司轻而易举。”
眼前人扯着嗓子，音量拔高。
面对如此嚣张的气焰，路铭霄面目沉静：“你的诉求是？”
洛清月倾身，伏在办公桌上，男人帅气的面容近在咫尺。
愣怔微秒，心跳猝然漏了半拍，她一改先前打好的草稿，目光认真而坚定。
“打电话告诉我哥，你们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你爱上了我，所以不得不开除我。”
路铭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