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膝盖上撑着手肘，电流那端是林疏月耐心讲解学习计划的声音。许愿盯着地板砖的分界线有些思绪混乱，她应该感觉开心，但反而没有。
她怕林疏月辅导她英语是碍于朋友的情面，不得以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她虽然没参加过考研，但只要是考试无一例外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准备。现在林疏月把一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自己，那么势必她就会少一些复习的时间，少去的时间在考场上可能就成了一道无法破解的难题。
想到这里，许愿决定等林疏月说完就找个理由拒绝她的好心，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林疏月的人生。
“谢谢姐姐的好意，但还是不用了吧。”
林疏月手中的笔停下反问道“你怕我的能力不行？”
许愿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她哪有能力去质疑林疏月的实力。何况林疏月高考时超出一本线几十分，她哪有资格质疑她。
林疏月有些茫然，既然不是质疑自己的教学能力，那么就是怕麻烦自己？
林疏月缓缓开口道：“帮你补习的事情是我主动和明珠提的，你不用怕耽误我的时间。”
她主动提出？
许愿的指尖扣着手机背板，她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实际情况，要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帮助她。
许愿有些紧张的问出“我姐是不是没和你说我的英语成绩。”
“说了。”
“那你怎么还。”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许愿有些迷茫，林疏月这话的底层逻辑又是什么。高一的英语功课和考研英语完全是两种不同级别的东西。
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黑色的简笔小猫，她觉得此时有些怕生别扭的小猫就是许愿。
“你姐已经把这个月的补习费用打给我了。帮你补习，我就可以不用跑东跑西出去做家教。”
“为了你家人的良苦用心，我也势必要把你的英语成绩提上来。”
“何况给你补习的英语也算是巩固基础，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妹妹，不要多想，也别拒绝我好吗？”
许愿的耳根听得有些痒，林疏月轻飘飘几句话迅速打消了她的顾虑。既然林疏月不是迫于情面才同意，那她也没必要再拒绝。
“那我们明早就执行计划吗？”
林疏月抬头看了一眼书架上的日历，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不着急，明晚你放学写完作业才算是正式开始。”
许愿有些失落，燃起的一丝热血被泼了盆冷水，很快降温，恢复理智。
林疏月说：“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些遗憾。”
是挺遗憾，本以为明早就能在听到她的声音。但这些小心思许愿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只能掩藏在心底。
林疏月继续说：“明晚写好作业发信息，把期中试卷和之前考过的试卷拍照发过来，帮你分析一下。”
第二天起床，许愿像幽灵一样在客厅晃荡，许志刚被不知从哪冒出的许愿吓得手里的白粥撒了一小半在地上。
许志刚放下碗指着女儿眼下的乌青说“圆圆，你不会没睡觉坐凳子上学一宿吧。”
陈红梅刷牙的手一顿也跟着看过来，牙膏沫豪放的吐在水池中，张着白沫的大口惊呼“闺女，你是学习还是修炼。”
许愿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头放在胳膊上没吱声。其实她昨晚是太兴奋，所以才导致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入眠。
没办法，一闭上眼睛林疏月的脸就在面前，耳边仿佛又听到她的声音。
再加上晚上林疏月即将给她补习的事情，她更是意识清醒，明明□□很疲惫，但精神兴奋地还在跳操。
许愿起床的时间早，没什么事早早去了学校。她埋头在课桌内寻找被丢在桌内的英语卷，但无论怎么翻就是没有，卷子凭空消失。可她明明记得放在里面，怎么会找不到呢？
“叩叩”，许愿头顶上传来两声清响。许愿顺着源头抬头，李子杰拿着两张试卷站在她对面。
“许愿，你的试卷还你。”
许愿起身从他手中接过，看到最上面失踪的英语试卷让她皱眉：“怎么在你那里？”
李子杰看许愿不悦的表情心知她是误会什么，解释道“上次找你借物理卷，没想到英语卷粘在后面。”
许愿英语差的一塌糊涂，但理科成绩惹眼得很。虽然她平时不爱说话，对人冷淡，但你要是来问题目，求解答她还是很愿意帮人一把。
而且许愿的冷淡大部分是针对异性，对于女同学她讲题也会更细致一些，所以在班上的人缘不算差。
许愿把两张试卷翻过来查看，在物理试卷的中间的折痕处发现几团小印迹。那天下午李子杰来借卷子前，同桌给自己带了一瓶橘子汽水，当时她在认真看题，没一点犹豫伸手就把瓶盖拧开。
没想到瓶里的气体快速膨胀上涌，从瓶口窜出几滴液体，还好她同桌反应快，伸手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汽水瓶。
原以为试卷上的液体被擦过后干掉就没事，她没多想随手把试卷放进桌肚。哪想到桌里的两张试卷因为汽水中的糖分粘连在一起，她借出试卷的时候把英语时间也给了对方。
好在试卷找到，晚上回家她就把照片发给林疏月。想到晚上打电话，许愿就心情大好，嘴角弯出一抹笑容。
许愿心满意足地把试卷折好放回书包，却发现李子杰依然站在自己面前没动。
“有事？”许愿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接触到许愿疏离的目光，李子杰不好意思地挠头，整个人露出紧张的氛围。他在许愿面前晃了晃，高大的身影遮住许愿，让许愿有些不快。
“你挡光了。”
许愿眼里的不满溢出，她不明白李子杰一个大男人像是便秘一样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听他说出一句话，她觉得有些麻烦甚至还有些烦躁。
许愿眼下的乌黑加上紧皱的脸，让李子杰意识到在不开口很快会被赶走，急急忙忙开口说：“下周六我生日，大家约好一起去唱歌，你要不要去？”
唱歌，许愿没兴趣。不是她不喜欢，实在是自己五音不全，她就不去扫兴了。
“不去。”
李子杰早就料到许愿会干脆利落的拒绝，脸上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沮丧表情，只是仍然像根木棍似的还杵在许愿桌前不肯走。
虽说许愿来得早，但也在班级折腾了好一会儿。同学们陆续进入班级，见到许愿和李子杰一站一坐的情形不少好奇。看热闹的眼光朝这里看来，一时间两人成了班上的焦点。
“你还有事？”
许愿的耐心已经到达极点，不是她对同学不友好，只是她实在是对李子杰没什么好脸色。男生看上去像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想到说个事情还要分第一第二，磨磨唧唧。
许愿脾气不好的掏出书本展开，显然是不想再在和李子杰沟通的样子。
李子杰瞧见越来越多的目光拢过来，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就在他想在争取以下的时候，许愿的同桌牛丽丽跑了过来。
“小许老师，早上好。”
牛丽丽看错了时间以为快要迟到，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气跑进班级落座。喘气的空档才注意到对面的李子杰，气喘吁吁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递给他“给你。”
牛丽丽第一反应是李子杰来收作业，心里庆幸昨天留的题目都不难，要不然今早上现抄许愿的作业本肯定来不及。
牛丽丽的动作在李子杰意料之外，他低头看向许愿还想补救地说些什么。没想到许愿一扭身也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啪”一声盖在牛丽丽的作业本上。
其他人见两人都把作业本放在李子杰手里，看热闹的心态散去，反应过来李子杰一直不走是在收作业。
刚进门的同学看到大家手中拿着作业本排队送到李子杰手上，嘴里还在抱怨：“今天作业收这么早，还没补呢。”任命的跑到座位上抢走相熟的人手中的本子，心里祈求还来得及。
手中的高度越来越高，李子杰涨红了脸。他死也没想到原本一场邀请却变成提前收作业，心里堵着一口气，垂头回到座位上。
李子杰不甘心的回头看向许愿的位置，少女的眼神在课本上游走，显然对他离去的行为毫无反应，自尊心有些受挫。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打铃，许愿草草收拾了下书包就一路小跑回家。她实在是心急如焚，想早点见到林疏月。
许愿推开卧室门把书包扔在桌上，打开抽屉掏出手机，对着试卷咔咔拍照就给林疏月发了过去。对话框属于林疏月的颜色一直没有亮起，许愿刚想把手机放进抽屉，林疏月的信息发过来：“好的，晚上八点。”
许愿抱着手机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随即又想到什么，起身冲去厕所洗澡。
晚上八点，林疏月找了个无人自习的空教室给许愿发送了视频邀请。
林疏月手中拿着的是打印版本许愿的英语试卷，一些不应该错的基础得分点她还特别用彩色笔或者荧光笔标注。
对面许愿身穿卡通猫咪睡裙，额前的头发被硕大的蝴蝶结发箍围挡，许愿光洁饱满的额头在白炽灯下发亮。
她乖巧的端坐在学习桌前，握着红笔的右手止不住轻颤。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屏幕里的林疏月，缓缓抬起左手对着自己晃了晃。
林疏月对自己的外貌有清晰的认知，所以许愿反常估计是紧张所致。
林疏月捏起耳机麦克风凑近嘴边开玩笑的说：“小朋友，别紧张。只要听过林老师讲课的人，都说好。”
许愿原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因为小小的玩笑回归正常，显然她也从镜头中看出自己刚才笑得有多僵硬。
她们是补课，又不是上战场，不要焦虑。许愿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理建设。
林疏月感受到对方的表情放松许多，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讲义准备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