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姐姐的朋友》 第1章 月亮姐姐 云彩被落日透出的光照得发亮，大片红黑红黑的云朵像鱼鳞似的在天上相连。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却依然燥热得仿佛没有尽头，晚霞自带余温的光晕和着汗水黏黏地粘在皮肤上，让人不舒服。 自行车骑到小区车棚，许愿低头跟在父亲身后进了楼道。背阴的凉气瞬时袭来，把父女二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楼道里的灰尘混着菜香钻进她的鼻子里，许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许志刚急切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鞋都未脱，冲到客厅的桌旁抄起不锈钢的敞口茶缸仰头猛灌，等许愿从卫生间水池旁边的小凳子上跳下来，他才放下杯子，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许愿瞥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父母，没吭声，跳上餐桌旁的椅子上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继续写作业。 厨房里，陈红梅把搅好的蛋液混着火腿肠片倒在刚烧好的油锅里，“滋啦”一声，热油飞溅。陈红梅握紧手中的锅铲翻来覆去搅动刚凝结成形的蛋液，油烟气混合着鸡蛋的香味在小小的几平米里蔓延。 许志刚打开水槽上方的水龙头就着洗洁精洗了把手，甩了甩水滴站在一旁，准备从她手里接过木铲“媳妇儿，我来吧。” 陈红梅左手抓住锅把，右手配合来了一个漂亮的颠勺，得空瞄了他一眼。当扫到丈夫脚上不该出现在厨房里的胶鞋时阴阳怪气地说“进屋不脱鞋，把家当旅店呗。” “我太渴了，你不知道今天外面多热。” “酱油。”还未等许志刚辩解完，陈红梅就打断他的话语。许志刚殷勤地把手中的瓶子递给老婆，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正好，明珠她同学来了，你上我包里拿点钱，出去买点熟食还有水果凉菜。” 许志刚被转移了注意力，抻着脖子朝女儿卧室的方向看去，随后一脸阴沉地询问“男同学，女同学？” 陈红梅像看白-痴一样和丈夫对视“你有病吧。当然是女同学！” “我看哪天你闺女要真给你领回一个男同学，你就站这儿哭吧。” 老婆无心的一句话狠狠戳到许志刚心里，他是最宝贝明珠这个大女儿。一想到未来某天明珠说不定真会给他领回个臭小子，他就觉得心里酸涩像是吃了柠檬。许志刚难得没有顺着陈红梅的话往下说，嘴唇紧闭出奇的安静。 陈红梅最受不了丈夫一提女儿就自动变成“受气小媳妇”的摸样，加上站在灶台前做饭难免闷热，火气上涌语气不满的说“别磨磨唧唧，快出去买东西，我在炒两个菜就能吃饭。” “买菜剩下的钱，自己留着，就当这个月的零花钱。” 本还在伤春悲秋的许志刚听到零花钱三个字，脸上立马恢复往日的荣光。还有此等好事，出去买菜还能赚零花。于是笑着拉过陈红梅吧唧亲了一口，推开厨房门欢天喜地地去包里翻钱。 桌上的许愿看见父亲像旋风一样从卧室吹出门外，一脸茫然，脑筋一转想到什么，随即加快解题的速度。 许愿把写好的练习册收好放进书包，一步三回头悄咪-咪地确认无人后，鬼鬼祟祟地移到电视旁拿起遥控器。 “许愿。” 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如惊弓之鸟般下意识回头看向厨房的木门，遥控器差点摔在地上。好在门没开，她手忙脚乱地接住白色的长方形方块放到电视柜上，小跑到厨房推开门，一筷子香喷喷带着热气的孜然羊肉落在面前。 许愿踮起脚尖接受妈妈的投喂，又在妈妈赞许的目光中接过递来的果盘“送你姐姐那儿去。” 厨房距离许明珠的卧室没有几步距离，但由于手中的水晶盘在家中除了节日和招待客人以外并不常用，所以许愿这一路走的小心翼翼。 双手捧着水晶盘，她没有多余的手去敲门，要不然用脚踢门试试？门外的许愿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姐姐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就在她犹豫之际，隔音不好的木门里传出女孩的笑声。姐姐爽朗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另一道娇娇的笑声，姐姐的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门外的许愿不知姐姐听到什么一直笑个不停，她趁谈话的空档像西餐厅的侍应生一样单手拖好水晶盘，用空闲的手扣响姐姐的房门。 屋内的两人一顿，许明珠慌忙扯过被子盖在漫画书上，又转身从床头柜上抽出一本语文书，装出一副探讨题目的样子。 许愿得到姐姐的允许颤颤巍巍地抬手压下房门把手出现在二人面前。 许明珠没听见老妈的声音，抬眼望去，门口是端着果盘的妹妹。警报解除，许明珠挺直的后背放松弯成虾子，松了口气。 “明珠，这是？” 许愿站在门口和陌生人对视，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从镜片后传来，许愿接触到她眼神的一刹那，瞳孔也跟着放大颤抖。 从记事起，陈红梅就告诫家里的两姐妹不要沉迷看电视，看书要开灯看，不要用手随便揉眼睛。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两姐妹的视力下降，戴眼镜。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戴眼镜就成为了不好看的象征，妈妈说戴眼镜会变丑，所以自己每天也只能看半个小时的电视就要回屋睡觉。 但眼前的姐姐却和妈妈说的完全相反，扁扁的椭圆形眼镜并没有拉低她的颜值反而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息。一双狐狸眼藏在镜片后非但没有因为长时间佩戴近视镜显得呆板，反而因眼中贮存的水光映衬显得灵动十足。 高挺的鼻梁很好的架住银色的细边眼镜框，深邃的眼窝镶嵌着黝黑透亮的双眼像是把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她的脸上。饱满的额头下是雾蒙蒙的长眉，紧闭的双唇带着肉感，微微透粉，白皙的脸上些许红，脸小的好像还没有自己的田字格本大。 许愿的词汇有限，她只知道眼前的姐姐大大的五官都集中在一张小脸上，好看、漂亮、美丽是她本能反应下想到的词汇。而且她声音温柔似水，有点像少儿频道里的月亮姐姐。 “忘了和你讲，这是我妹。今年刚升到咱们学校的初中部。” 许愿没想到“月亮姐姐”朝自己走过来，她蹲下和自己的视线齐平友好的和自己打招呼“妹妹，你好呀。我是你姐姐的同学，我叫林疏月，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她真的是月亮姐姐！ 月亮姐姐离自己的距离太近，近到许愿都能透过镜片数她婴儿般茂密的长睫。随着她蹲下的幅度，身后的马尾柔顺的滑到她的颈侧，脖颈露出的皮肤像光致极美的白釉瓷。女孩细腻修长的手指并拢，红嫩的掌心向她发出友好的邀请。 可回应她的不是许愿的右手而是她嗫嚅的声音“许愿。” 林疏月回头和床上的许明珠对视，许明珠了然的说“她不喜欢别人碰，也不爱说话。” 许明珠看向许愿矮小的身影，熟稔地吩咐道“东西放下吧，吃饭再叫我。”丢开手上的课本，抽出藏在被子下的漫画书翻看起来。 许愿脚步挪动想把盘子放到她的书桌上，林疏月见状从她手中拿过盘子，又从中用牙签插了颗葡萄递给许愿，软软的说“妹妹，谢谢你。” 眼里的真挚让她身上觉得暖洋洋的，她伸手接过那颗葡萄，一溜烟跑到门口。去而复返，扒着门框又看了一眼被笼罩在落日余晖里的林疏月，不舍得出去。 林疏月被留下一起吃晚饭，饭桌上许家父母的过分热情让她差点招架不住。直到许明珠在饭桌上咳嗽了一声，林疏月才有时间消化碗里堆的小山般高的食物。 许家父母热情高涨的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林疏月是女儿生病手术后第一个主动来家里探望的同学。第二，也是林疏月自身所带的学霸光环，两人恨不得女儿也能像她一样在学校名列前茅。 许愿也一改在饭桌上埋头苦吃的形象，不自觉地放慢吃饭的速度。每每在餐桌上和林疏月对视，或被她发现自己偷看她总是飞快地移开视线，但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更惹人注意。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也亮起灯光。林疏月和许家人相处的很愉快，临走的时候手中还被塞进一袋水果。陈红梅去楼下车棚取车，虽说林疏月觉得可以自己回家，但毕竟是女孩子，晚上走夜路始终不安全。 许愿跟着姐姐把林疏月送至楼口，心里有些堵，像是上岸离水的鱼，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听着姐姐和她的对话，许愿只能拼命仰起头颅假装自己也加入谈话。 林疏月低头撞见一双天真好奇的眸子，小女孩认真求知的样子引得她笑了起来。她可没忘在饭桌上明珠的妹妹一直在偷瞄自己的举动，明珠的妹妹虽然不爱说话，但远比她想的有意思。 远处的陈红梅喊了一声，意味着离别的到来。 林疏月原本想抬手放在小孩海胆似的头发上，但耳边闪过明珠的话语，最终改为对许愿拜手：“妹妹，下次见。” 绿色的校服外套被晚风吹起边角，许愿站在许明珠身旁，耳边是她的呼喊。林疏月侧身坐上妈妈身后的车座，校服下的长腿随风摇晃。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许愿不知道。直到林疏月和妈妈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跟在姐姐身后进了老楼。 还未出火车站许愿就听到站外的叫嚷接站声，她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取下颈枕顺着人流的方向往出站闸机口走去。刚出车站属于沿海城市的风带着潮热拍打而来，她的眼睛对于突亮的日光还有些不适应。 “明珠！这里！” 耳边是姐姐许明珠兴奋的呼喊声，她顺着姐姐的方向望去，一个胸-前怀抱两束鲜花、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站在那里。 如果，对于 13 岁的许愿来说，下次见是未知，那么对于现在 18 岁的许愿来说，下次见就是现在。 月亮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万分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月亮姐姐 第2章 回到过去 许愿抬手触摸怀抱中的向日葵花瓣，薄如纸张的花瓣一撕就破，倒是没有她的果实那么坚硬。 她被安排坐在出租车师傅的后面，无须抬头就能看清副驾驶上女生优越的侧脸。她尽力装作好奇把目光放到车窗外以免姐姐和她的对话提到自己。 再次见到林疏月，许愿觉得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本以为回归平行世界的两个人，没想到兜兜转转还能再次见面。 耳边是姐姐许明珠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本应最开心最高兴的许愿却像个鹌鹑，抱着花束默默挡住变得清秀的脸。 爸妈在她高三的时候拿出全部积蓄，狠心在高中旁边盘了新档口，主打文具图书售卖以及复印打印一体的综合店铺。 没想到这间不被人看好的二层小楼竟然奇迹般地打破倒闭的魔咒，盈利起来。家中的老超市不能没人，新店也不能没人，于是爸妈把送许愿来新学校报道的任务交给了姐姐。 林疏月一早便注意到沉默的许愿，她变高了，目测得有一米七五。脸也变的好看，五官舒展，配上空气刘海显得人很清纯，像是新生的翠竹。 许愿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触及到自己的目光又飞速躲开，像是在刻意回避。 “妹妹，我先带你们去家里放行李。晚上吃海鲜大餐怎么样？”林疏月开口。 许明珠扒在车座上，凑到林疏月耳边调侃道：“看来某人晚上不在家。” 林疏月瞟了一眼许愿的发顶，警告的伸手打了一下许明珠“妹妹。” 许明珠无所谓地说“别小瞧现在的孩子，他们什么不懂啊。互联网时代可和咱们以前不一样。” 她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早熟的很，但在她心里许愿始终都是那个才到自己腰线的小妹妹。 “好了，他这段时间出差，所以就当是陪陪我，你们两个就住我那吧。”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愿，倒是在林疏月话音刚落的时候从花束后面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好。” 许愿还真是惜字如金，看来小孩真的长大了，想想高中时多么软糯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一年不联系又变回去了。 三人快速抵达林疏月在学校附近的房子，她租的是个一居室，四十多平米的大通间。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胜在楼层不高，采光又好，租金居中，也算在学校对面一众老楼里难得观感比较舒服的房子了。 放好行李林疏月在网上叫了车，三人又急匆匆地下楼敢去商场吃饭。一路上许明珠的嘴就没停过，好在她一直缠着林疏月说话，导致林疏月根本没什么时间和许愿沟通。 许明珠毕业后一直留在老家从事她的漫画自媒体事业，所以大多数她和林疏月的联系都是在网上。这次趁着妹妹和林疏月成为校友的契机，她也乐得接受爸妈指派的任务。 三人在商场饱餐后，林疏月就被许明珠拉着一头扎进风格各异的美妆店和服装店。 许愿默默跟在她俩身后，始终距离林疏月的距离不远不近。许明珠拉着林疏月刚从一家专柜出来又像疯牛一样拽着她要去盲盒店。 林疏月九十多斤的体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住许明珠停在原地，转头对着许愿温柔询问“妹妹，要牵手吗？” 面前的掌心红润软嫩，一如那年林疏月走在她身侧送她回家，那时她也是这么问自己。 自从林疏月上次在楼道门口跟许愿说下次见，她就盼望能再次见到她。许愿想问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戴上眼镜也和她一样好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愿的梦中林疏月总是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可每次等自己跑到她面前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小小的许愿茫然在一片黑暗中摸索。 睡得不好导致许愿上课的注意力不集中，每到快放学时她才如梦初醒。 听说最近教育局派人下来视察各个学校的教育情况，所以这几天老师卫生查的格外严格。 许愿盯着黑板右下角白色粉笔写出的值日生名字，叹了口气。本想着今天老师们留的作业不多可以早点回家睡觉，但显然计划被值日打破，她只能等到周末在家补觉。 许明珠接到陈红梅电话的时候，还在为小说中男女主被迫分开的感情揪心，铃声响了三次她才装作一脸疲惫地样子接起电话。 “宝宝，妈妈有事要回乡下一趟，这几天你去接妹妹放学回家。” 许明珠有些不情愿地问道：“我爸呢？” “你爸要看店，你一定记得去。最近有很多人贩子，你妹妹小学生的个头，又不爱说话，别到时候真被人拐走。”陈红梅在电话的另一头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许明珠发脾气让许愿自己回家。 等许明珠被尿意逼得不得已去厕所时，墙上的电子挂钟报时才让她如梦初醒。看小说看的太入迷，已经错过许愿的放学时间。 许明珠一边给林疏月打了通电话让她帮忙先去初中部门口看看许愿人还在不在，一边飞快换下睡衣砰的一声关上家里的大门。 接到电话的林疏月正在班级吃晚饭，看了一眼班级墙上的时钟，她飞快的向初中部跑去。 她们学校的初中和高中通过一道天桥划分，林疏月跑到初中部发现和吵闹的高中部不同，这里安静的过分。 林疏月先跑到传达室询问门口的保安，对方告知初中部已经全部放学，如今教学楼里除了备课的老师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学生。 林疏月心急如焚，长袖校服套在她身上成了她跑步的束缚，运动带来源源不断的热气使她浑身燥热。 林疏月冷静下来和许明珠通了电话，得知许愿班级的瞬间她朝着教学楼跑去。 林疏月从一楼跑到二楼才终于看到七班的牌子，班级门没锁，她的手刚放在门把上，门从里面打开，随即一道身影撞到自己的腰上。 许愿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阴影，身体因向前走的惯性撞在林疏月身上。她的脸皱在一起，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无法忽略，下意识抬手去揉。 “妹妹，你怎么还在班级里？” 是月亮姐姐的声音。许愿抬头，见到日思夜想的姐姐，她心里是很高兴，她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林疏月透过许愿身后的缝隙发现教室早已空空荡荡。林疏月蹲下身抬手又落下。为了不吓到许愿，她尽量放慢声音询问小孩豆丁“老师在吗？” 许愿摇摇头。 林疏月问出心中疑惑：“老师不在，你为什么放学还不回家？” 许愿放下右手和月亮姐姐对视“我是值日生。” 值日？那一切都能说通。但林疏月上来的途中没见到其他孩子，按理来说老师不会让一个同学单独完成值日任务，打扫班级卫生可不是小活。 “只有你一个人？姐姐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刚才眼里还有些神采的小孩咬紧下唇，眼神飘忽不定，林疏月等了十几秒许愿才开口：“他们做完值日先走了，我做的慢，最后走。” 林疏月听着许愿话里明显的漏洞没在继续追问，她又不是没上过学，没当过值日生。值日生一般都是小组为单位，大家分工明确，做完值日一起走。怎么会有人做得快就先走，做得慢最后走。 很显然许愿被孤立，甚至有可能是被同学霸凌。 许愿见林疏月起身没说话，她有些害怕。可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她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被同学“抛弃”。 林疏月带着许愿走到校门口碰到保安打了个招呼，许愿才知道原来已经距离放学过了那么久。 许愿的家离学校不远，脚程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一高一矮的身影走在路上，许愿被林疏月保护在街道内侧。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林疏月伸出右手询问小孩：“妹妹，要牵手吗？” 见许愿不答，林疏月又说：“你拉校服袖子也可以。” 正当许愿犹豫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街道对面传来。 “小月。” 是许明珠，她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发丝潮湿黏在鬓角处，眼下三人终于会面成功。 许明珠确认背着红书包站在林疏月腿侧的矮个子是许愿没错，提在心里的石头才终于放下。 “小月，谢谢你。” “你不知道我要急死了！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后悔，真怕我妹因为我贪玩被人贩子掳走。” 林疏月温柔的浅笑挂在脸上，她看的出来许明珠是真的焦急万分，也是真的愧疚。林疏月伸手抚摸着友人的肩膀，安慰她。 而一旁的许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林疏月身侧不安地扣着书包带，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姐姐不高兴。 林疏月把许明珠拉到一旁，眼前的小孩垂头盯着脚尖，身子站得笔直，像是等待认罪领罚一样。 “明珠，你妹妹可能被同学孤立了。” 林疏月前言不搭后语来了这么一句让许明珠震惊的睁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许愿只是不爱说话，怎么可能被同学孤立，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也没听爸妈提起或者老师说啊。 “许愿她不爱讲话，可能有些孩子会下意识远离她。” “我知道对于乐天派的你可能不会理解，但不能否定情况的发生。上了初中的小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他们对情绪的感知会更敏锐。” 许愿的个子依然和小学差不多，她一直以为她还是小学生。但林疏月说的对，从年龄上讲，许愿同龄的小孩有的可能已经进入青春期。 “你怎么知道？” “许愿说她今天值日，但我上楼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他们班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同学，况且老师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完成值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本该和许愿一起值日的学生早就回家了。” 第3章 机会 从小在家庭关爱里长大的许明珠不懂，妹妹只是不爱说话，为什么都能成为被其他同学孤立的理由。 “心智还不成熟，不能求同存异。” 许明珠听后心情复杂地点头，她走过到许愿身后，帮她把书包拿下背在自己身上。 许愿有些惊讶，姐姐第一次帮她背书包她下意识地去看身后的林疏月。只见对方顽皮的对她眨了下眼睛和自己道别。 那天许愿本以为姐姐回家会责备自己，但没想到平时风格跳脱的姐姐很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和自己面对面地进行一场“大人的谈话”。 一周后许愿爸妈来到学校和老师反应，班主任虽有怀疑但还是通过对同学问话确定了许愿被欺负的事实。 许愿刚开学不久，一些调皮的小男孩会因她不爱说话攻击她是哑巴。许愿的不理睬在他们的眼里成了挑衅，于是他们有时会往许愿的书包或者文具里塞虫子，再或者威胁其他同学不让他们帮忙值日。 事后班主任通知欺负许愿的几个学生家长来学校当面给许愿道歉，并写下承诺书，这件事也算是圆满解决。 许愿一直心怀对林疏月的感激，但自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林疏月见面。直到高二的国庆假期，她才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月亮姐姐。 国庆小长假许明珠连夜从学校坐车回家，许愿作为姐姐忠实的仆人顶着灼灼烈日骑车回家给躺尸的姐姐送饭。 刚推开大铁门，许愿就打了个寒颤，家里冷得像藏了死人的冷柜。许明珠瘫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当背景音，指尖在屏幕上按得啪啪作响，嘴上也没闲着怒骂道：“打野，我请问呢。你总吃中路兵线是活不起了吗？” 对面的打野漫不经心地开麦辩解：“吃你中线咋了？我要发育啊。” 许明珠点开经济面板瞧见打野惨不忍睹的战绩，没好气地回怼“打了二十多分钟，您还发育呢。” 但回应许明珠的依然是刚才那句，许明珠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开麦对骂。面对姐姐打游戏疯癫的状况许愿早习以为常，趁微波炉热饭的功夫把没做完的物理练习册拿到客厅来写。 对面的打野骂不过许明珠索性开摆，角色挂机，不出意外的许明珠这把还是输了。许明珠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愤恨的走到厨房把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坐在许愿对面吃饭。 许愿给许明珠买的是学校大市场对面的烤肉拌饭，许明珠化悲愤为食欲不到十分钟一碗加量的拌饭就见了底。 吃饱了饭许明珠才有心思注意到对面做题的许愿，小孩高一时来了月经，从那之后许愿就像是抽条的树木个子和身量都在成长。 妹妹和贪吃爱玩的自己不同，许愿文静听话，又是学霸。偶尔自己在楼下遛弯时，还能听见街坊四邻夸许愿，妹妹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家长都想拥有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许愿哪都好，就是少了些少年的朝气。小时候可能还爱看动画片，但上了高中以后就再也没看她对事物表示出喜欢。与其说许愿是懂事听话，不如更像是个被设置好的机器人。 许明珠若有所思伸出指尖点点桌面，许愿不明所以抬头。 “去卧室把枕头下面的东西拿来。” 许愿听话照做，走到姐姐的卧室掀开枕头，下面竟是未拆封的手机包装盒。许愿没多想，只当是姐姐要换新手机，拿着包装盒走到客厅递给姐姐。 许明珠装作不在意实则抻着耳朵在听卧室的动静，很遗憾，什么都没有。许愿见姐姐不接，俯身把手机放在她面前继续坐回位置上写习题。 许明珠盯着妹妹的笔尖，许愿的思绪陷入题干，她有些挫败。不是吧，妹妹还真是机器人。现在哪有人看见新手机能不激动。莫不是她妹上辈子是尼姑，所以这辈子才能对物质清心寡欲，不为所困？ 许明珠把包装盒推到许愿面前：“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许愿不傻，这才明白原来新手机是给自己的。她起身从玄关处拿了一把小刀，缓缓划开塑封膜，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部最新款手机。 “中考你考得很好，家里问你要什么你说没有。爸妈忘了，但你老姐可不会忘。” “姐姐上个月的漫画结了分成，第一时间就去手机店给你挑了一款，你不要嫌弃不是水果机哦。” 许愿轻轻撕下手机外侧的包装纸，难得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同班的同学大多数都有手机，只有她还没有。本以为到了大学爸妈才会给自己买，没想到第一个给自己买手机的人竟然是看似最不靠谱的姐姐。 “谢谢姐姐，我会好好使用。” 许明珠心满意足接受妹妹的崇拜的目光，还没享受几秒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许明珠飞奔到沙发上，手机上是熟悉的备注“喂，小月你开始打包了吗？” 听到姐姐说的两个字许愿的心猛地被人扯紧，心跳加快，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的声音。许愿拿着手机鬼鬼祟祟地移到姐姐身边坐下，手上摆弄着新手机实则是在分神留意姐姐的通话内容。 许明珠没注意到妹妹的反常，见她凑过来以为她不知道如何使用。手机夹在肩膀上，拿过许愿的手机给她示范。 电话那头的林疏月听见许明珠好像不只是对自己说话于是问道“你身边有人？” 许明珠瞟了一眼许愿说：“我妹。” 想到印象中的海胆头林疏月噗嗤笑出了声，她说“把手机给她，我和妹妹打个招呼。” 许明珠把手机塞到许愿手里示意她接电话，许愿猝不及防感受到手心里多了沉甸甸的重量，有些懵，在姐姐的眼神催促下才紧张地把手机紧贴在耳朵边。 许愿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叫姐姐？但林疏月又不是她的姐姐。叫名字？那样显得有些不礼貌。要不然叫学姐吧，她们一起上过同一所高中，叫学姐算是个折中的称呼。 许愿薄唇微张，还未吐出字对面先开了口“妹妹，在吗？” 熟悉的语音语调，婉转缱绻，是她念想里的月亮姐姐。 许愿怕她等不及会挂掉，磕磕绊绊地说：“在，在的。” 林疏月在电话那头听着许愿结巴的答复没忍住又笑了，怎么几年不见和自己说话变得紧张起来。“我是你姐姐的同学，林疏月。我们之前见过面，你还有印象吗？” 许愿忘记谁也不会忘记她，回忆里总是挂着浅浅笑意戴眼镜很好看的姐姐，许愿回道“我记得你。” “妹妹还记得，我好高兴。” 许愿的唇角微微弯曲，可紧接着林疏月的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凝固。 “姐姐最近要搬家，下次在一起玩。” 她听出这是离别的话语，意味着和她的通话即将终止，要把手机还给姐姐。果不其然林疏月的下一句正中她的预判，许愿依依不舍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递给一旁研究新手机的许明珠。 许明珠没察觉到妹妹的异样和林疏月对话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接着把调试好的手机递给妹妹对她说“必备的软件已经帮你下载安装好，语言系统什么也弄好了，你自己摸索摸索。” 许明珠起身去卧室换下睡衣，在开门时是要出门的状态。许愿从沙发上腾的起身，倒是吓了她一跳：“怎么了？哪里不会用？” “你去哪里？” 妹妹的一句话让许明珠听下脚步，如实回答“去超市拿点纸箱帮你月月姐搬家。” 嘴比大脑反应快，许愿上前一步抱住她姐的手臂说：“姐，我陪你去吧。外面太阳那么大，要是把你晒中暑，爸妈会心疼。” 许明珠“老泪纵横”，网上那句话说的太对，仆人还是妈生的好！她虽然失去了几千块钱，但却收获了妹妹这个忠诚勤劳的仆人，这钱花得值！ 许明珠没犹豫留下一句楼下等你，先一步出了门。 门一关，许愿激动地原地蹦跳，差点叫了出来。激动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这比她数学试卷考满分还激动，猛地钻进卧室快速换装跑到楼下。 坐在车上许愿一路都在心里演戏见到林疏月要说的话，她要主动和林疏月握手。出租车停到林疏月家所在的小区，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许愿转身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林疏月上身穿了件白色吊带搭配粉色薄开衫，一双笔直的腿被藏在宽松白色牛仔直筒裤下。四年未见，长发也被剪成微卷俏丽的短发，发丝也染成浅浅的栗色。鼻梁上原来那副银丝眼镜早就被隐形眼镜所取代，露出那双上挑的狐狸眼。 许愿被含笑的狐狸眼盯得脑内一空，她知道林疏月好看，但没想到摘下眼镜后像是电视里的明星。 许愿求助地看向转去开后备箱的许明珠，她内心在想：老姐怎么不早告诉自己林疏月的近况。 想到要帮她搬家，出门的时候她随便换了个干活穿的短袖。两人站在对立面，就像是被一条黑线明确划分出两个世界。 就在许愿发呆感叹之际，许明珠等了半天，妹妹都像被人点穴一样一动不动，许明珠不耐烦地从后备箱拖出厚厚的纸板箱喊道“快点过来帮我拿箱子。” 许愿得到指令跑到姐姐身旁接过部分纸板抱在怀里，掩饰地快步向小区走去，但她却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林疏月家在哪栋。 留在原地抱着纸箱的两人疑惑不解，眼看许愿要往自家的反方向走去，林疏月大声对着许愿慌张的背影喊道“妹妹，右边。” 许愿紧急刹车，脚步一转身子往右边那趟单元楼走去，身后的两个姐姐不由自主抱着纸箱大笑。 表面上许愿蹲在林疏月的卧室帮她整理不需要的旧书，实则偷偷留意她和姐姐的谈话内容。 林疏月的母亲在她高三的备考期间在外工作期间和隔壁市的男人领证结婚，为了不影响女儿高考一直瞒着她。 高考后本应享受暑假的林疏月不知如何面对继父和新环境，选择做暑假工，大学期间的假期也选择申请留校做家教。 继子的出生，原本的房间就显得紧张。她妈妈和继父两人商量着把老家的房子卖掉换个大点的三室一厅，林疏月如果回家也不至于挤在弟弟的婴儿房。 许明珠黏在林疏月身后，嘴里念叨以后见面困难，林疏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怎么就见不到，想我打视频或者我去找你。” 许愿装箱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相处的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勇敢的跟过来，或许她再也不会有和月亮姐姐见面的机会，此后林疏月只存在于她的回忆。 林疏月心里也难过，但她更习惯自己独自消化悲伤，她不想让朋友不开心。于是大手一挥豪迈地站在客厅中央“晚上吃烧烤，姐请客！你们俩不吃撑，不许走。” 三个人干活的效率比一个人快，很快就分类打包好物品。落日西垂，最后一缕光线也埋入地下，黑夜降临。 许愿跟在两个女生身后走出楼道，小区昏黄的路灯下映衬出三人的影子。许明珠搞怪的穿梭在她们两人之间，非要证明自己的腿最长。 许明珠在路边招手打到一辆空闲的出租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林疏月拉开后座车门示意身侧的许愿上车。 “姐姐，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少女的祈愿夹杂在绵软的晚风中，林疏月听得格外清晰。 第4章 喜从天降 许愿从小到大除了在动画片方面和爸妈提出延长半个小时的请求以外，目前为止十几年的人生还从未主动开口向别人讨要结果。 从林疏月家下楼她的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本该温柔的晚风吹到她脑子里像是刀割一样疼痛。 许明珠抱着林疏月的胳膊左右摇晃，央求林疏月饭后再给她买个小蛋糕，林疏月也只是笑着答应，没有一丝不快。 姐姐的行为让许愿明白自己就像是无法流泪的小孩。如果一直呆呆站在原地不提出诉求，那么一颗糖都不会有。毕竟只有爱哭的小孩才会得到大人的关注。 许愿像个犯人等待法官宣判结果一样内心忐忑，她在等林疏月给她一个结果。 许明珠的声音从车里传来：“你们俩快上车，我要饿死了。” 林疏月眼神示意她快点上车，随后跟在她身后关上车门。 算是被拒绝吗？林疏月当时并没有回答自己。许愿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或许在吃饭的时候或者晚饭过后说出请求会不会好一些。 “妹妹，我扫你。” 许愿有些错愕低头在口袋摸索，可裤袋空空连张卫生纸都没有。该死！她怎么把新手机放在家里了！ 旁边坐着的小孩眉头紧皱，看她的动作也猜的出来估计是出门没拿手机。林疏月不想小孩一路上都自责懊悔，没拿手机出门又不是大事情，温声开口“没关系，晚上你姐可以把我的微信推给你。” 许明珠听后从副驾驶转身凑热闹地说“对啊，回家我就发给你。” 傍晚许愿洗漱后坐在主卧的床上举着手机研究，姐姐洗澡之前给她手机塞了张电话卡，让她注册一下软件。 许愿按照指示操作，屏幕的圆圈缓慢转动，不出几秒她的微信成功注册。许愿扯下头上的半湿的毛巾冲到姐姐卧室前疯狂敲门“姐，我弄好了，你快把她的微信推给我。” 拖鞋趿拉的声音由远及近，许明珠开门，许愿看到的就是姐姐贴着老虎面膜不耐烦的脸“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许愿有求于人，并不在乎姐姐语气不好，身体微微靠近姐姐急切的说“姐姐，微信。”说完还举起手中的手机在许明珠面前晃了晃示意。 许明珠不耐烦地翻个白眼，点开微信置顶里的林疏月手指随意点了几下。“叮”的一声，许愿心满意足退场。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许愿本以为要等很久，却发现林疏月秒通过，盯着添加为好友的对话框许愿倒是有些紧张该说什么。 小兔子招手表情包。 林疏月从表情包里挑选了个比较可爱的小兔子发了过去，聊天上方显示对面正在输入纠结半天中，可半天都没传来许愿一条信息，林疏月觉得好笑。 许愿心跳如雷地发送信息过去，她有点不敢看林疏月的回信。天花板上的灯光白的刺眼，长时间注视会有些头晕目眩。 许愿把手机放在胸口，迷蒙中她仿佛看到林疏月朝自己伸手。许愿揉了揉眼睛，果然是梦。 国庆过后许明珠回学校，许愿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临近月末气温骤降，这几天更是冷的出奇。 陈红梅翻出去年给许愿买的毛衣，却发现许愿上身小了一圈，袖口和腋下都变得紧紧的。 陈红梅在沙发上感叹，小女儿以前瘦的像个枯黄的豆芽菜，没想到几年时间像是柳枝抽条，去年买的衣服今年就得换新。 许愿幽怨地趴在客厅的餐桌上写英语报纸，鬼画符一样的字母像弹幕一样浮在她眼前，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期中考试就要到了，数理化她倒不担心，但自己的英语成绩属实是神仙菩萨来了都救不了。 本来许愿对成绩是不太上心的，英语虽然从小到大都不好，但她在理科方面的天赋却不容小觑。甚至许愿还在高一期间就参加了全国的物理竞赛，虽然没有取得冠军，但是得了过季军也够她爸妈吹一阵了。 但自从上次有了林疏月的微信，知道对方的目标院校后，许愿心里就有颗种子生根发芽。 她要和林疏月做校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上网一查学校历年录取线，两眼一黑，专业先放一边不谈，以她目前的成绩连这所大学的边儿都够不上，许愿遇到人生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战。 要想和林疏月上同一所大学，偏科是绝对不行的。许愿难得认真起来，可努力背了半个月的单词，一看卷面什么都忘了。 她引以已为傲的记忆力在面对英语时溃不成军。 陈红梅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了半天，转头看到女儿一脸绝望的举着英语书，嘴里还阿巴阿巴的说些什么。 陈红梅以为女儿学习压力过大，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许愿身后，猛地对着许愿的耳朵大喊“许愿！” 许愿被声音震得耳鸣，一激动屁股从凳子上掉下摔在地上。许愿触及到亲妈关切的目光，无奈地揉着屁股，借着母亲的搀扶起身，嘴里说道“妈，你怎么躲在我身后，吓我一跳。” 陈红梅不好意思地说“和你说话，你也不理。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许愿拿起桌上的英语报摇头“那你赶快找个神人给我瞧瞧吧。” 陈红梅掰过许愿的肩膀，惊恐的说“闺女，你可别吓妈。妈有高血压，你要真中邪，我可遭不住。” 许愿扶开陈红梅的胳膊悲伤地说“我要没中邪，英语怎么会这么差。” “我起早贪黑背了半个月的单词，现在看试卷还和看天书似的。马上期中考试，估计我又不及格。” 陈红梅原本在心里都想好打电话问问小姑子，乡下认不认识什么得道高人，没想到她姑娘嘴里的中邪竟然是认不得单词，一颗心终于能好好能放回肚里。 陈红梅坐在许愿对面开导：“闺女，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要真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回家开小卖部。你就算一辈子没出息在家混吃等死，家里也养得起你。” 一般听到母亲说出这番话怎么说自己也应该内心感动，感恩母亲。但许愿一听，愧疚更甚，她不仅对不起自己半个月的努力还对不起老母亲的良苦用心。 许愿把手放在陈红梅手上可怜地说“妈，我想上个英语补习班。” 陈红梅他们对孩子的学习一向是有求必应，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嘴里还振振有辞地说要给许愿找家教，效果更好。 陈红梅除了给许愿报了个英语补习班以外，还请了师范学院英语专业的研究生到家一对一进行辅导。 但半个月过去，许愿感觉收效甚微。之前看不懂的单词和研究不懂的句法，半个月之后依然不懂，她的英语水平停滞不前。 许愿着急，陈红梅也跟着上火，她倒不是因为成绩提不上去闹心，更多的是被许愿哀怨的目光折磨的不上不下。 陈红梅想到在超市有次听到家长说报网课孩子成绩提高就给许明珠打电话拜托给她妹妹也报一个。许明珠正巧和林疏月打电话，就把这事当个趣事讲给林疏月听。 “你现在听得网课你觉得有效果吗？如果有用，我给我妹也报一个。” 林疏月把脱水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回答“我觉得还行，但关键许愿她是高中生。” “听你妈妈说的情况，她如果连高中单词背起来都难的话，考研英语肯定不适合她。” “别到时候，什么都没学会还白花钱，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明珠用手放在嘴上打了个哈欠，她觉得林疏月说的对，她也不是很赞成刚才的想法。 “那你说怎么办？一对一，补习班都上过，但没任何效果。” 林疏月把手机夹在耳侧：“会不会补习时间太短？” “我们家倒不是差钱，主要是许愿她自己说没任何效果。” 林疏月想了想说：“要不然交给我试试？” 许明珠咬着嘴皮，口齿不清地说：“可你在备考，还是算了吧。” 林疏月到不怎么在意：“反正我平时也要学英语，我可以先带她背单词试试。我独创的背单词秘笈你不是也试过，说不定对你妹妹也有用。” 晚上九点许愿正躲在厕所马桶上背单词，她最近发现坐在马桶上背单词好像有用。起码三天前背过的单词三天后她还依然记得。这个新发现可让许愿高兴坏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虽然场景草率了一些，但只要达到正确的目的地，其他许愿也不介意。 微信铃声响起，屏幕上的备注让许愿原本放在小板凳上的腿被强行收回。 林疏月竟然给她打电话了。 许愿怕对面等得久会挂断，连忙按了绿色的接听键回答。 “妹妹，晚上好。” 许愿乖巧的坐在马桶上回应，空气中回荡着她的声音。 林疏月感觉对面很空旷的样子，挑眉询问：“你在哪？” 许愿怀顾四周，屋内的瓶瓶罐罐和身后墙上挂着的厕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两个字：“厕所。” 显然现在不是打电话的好时机，林疏月也发觉自己贸然打电话的行为有点不妥。 “不好意思，那我先挂电话。” 许愿知道她误会了慌忙地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坐在马桶上背单词。” 林疏月有些讶异，马桶上背单词。现在的小孩想法如此新奇，她快要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 “坐在马桶上会记得牢固一些吗？” 许愿把头埋在膝盖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目前来看是的。许愿突然想到林疏月平时并不会主动和自己联系，难道今晚是有事找她？ 林疏月转动手中的水性笔，水笔啪的掉在草稿纸上留下黑色的圆点。她抬手把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说“从明天开始我每周会给你上四次课，每天都会和你一起打卡背单词。” 原本还在小凳子上抖动的双腿停住，单词小册子从膝盖上掉到花花绿绿的陶瓷板砖上。她没听错吧。林疏月要监督自己学英语？还和自己一起背单词？ 天哪，真是好大一张馅饼从天而降，砸的她头晕脑胀，耳鸣目眩。 第5章 小朋友 许愿膝盖上撑着手肘，电流那端是林疏月耐心讲解学习计划的声音。许愿盯着地板砖的分界线有些思绪混乱，她应该感觉开心，但反而没有。 她怕林疏月辅导她英语是碍于朋友的情面，不得以之下才做出的决定。 她虽然没参加过考研，但只要是考试无一例外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准备。现在林疏月把一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自己，那么势必她就会少一些复习的时间，少去的时间在考场上可能就成了一道无法破解的难题。 想到这里，许愿决定等林疏月说完就找个理由拒绝她的好心，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林疏月的人生。 “谢谢姐姐的好意，但还是不用了吧。” 林疏月手中的笔停下反问道“你怕我的能力不行？” 许愿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她哪有能力去质疑林疏月的实力。何况林疏月高考时超出一本线几十分，她哪有资格质疑她。 林疏月有些茫然，既然不是质疑自己的教学能力，那么就是怕麻烦自己？ 林疏月缓缓开口道：“帮你补习的事情是我主动和明珠提的，你不用怕耽误我的时间。” 她主动提出？ 许愿的指尖扣着手机背板，她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实际情况，要不然怎么会主动提出帮助她。 许愿有些紧张的问出“我姐是不是没和你说我的英语成绩。” “说了。” “那你怎么还。”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许愿有些迷茫，林疏月这话的底层逻辑又是什么。高一的英语功课和考研英语完全是两种不同级别的东西。 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黑色的简笔小猫，她觉得此时有些怕生别扭的小猫就是许愿。 “你姐已经把这个月的补习费用打给我了。帮你补习，我就可以不用跑东跑西出去做家教。” “为了你家人的良苦用心，我也势必要把你的英语成绩提上来。” “何况给你补习的英语也算是巩固基础，对我百利而无一害。” “妹妹，不要多想，也别拒绝我好吗？” 许愿的耳根听得有些痒，林疏月轻飘飘几句话迅速打消了她的顾虑。既然林疏月不是迫于情面才同意，那她也没必要再拒绝。 “那我们明早就执行计划吗？” 林疏月抬头看了一眼书架上的日历，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不着急，明晚你放学写完作业才算是正式开始。” 许愿有些失落，燃起的一丝热血被泼了盆冷水，很快降温，恢复理智。 林疏月说：“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些遗憾。” 是挺遗憾，本以为明早就能在听到她的声音。但这些小心思许愿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只能掩藏在心底。 林疏月继续说：“明晚写好作业发信息，把期中试卷和之前考过的试卷拍照发过来，帮你分析一下。” 第二天起床，许愿像幽灵一样在客厅晃荡，许志刚被不知从哪冒出的许愿吓得手里的白粥撒了一小半在地上。 许志刚放下碗指着女儿眼下的乌青说“圆圆，你不会没睡觉坐凳子上学一宿吧。” 陈红梅刷牙的手一顿也跟着看过来，牙膏沫豪放的吐在水池中，张着白沫的大口惊呼“闺女，你是学习还是修炼。” 许愿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头放在胳膊上没吱声。其实她昨晚是太兴奋，所以才导致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入眠。 没办法，一闭上眼睛林疏月的脸就在面前，耳边仿佛又听到她的声音。 再加上晚上林疏月即将给她补习的事情，她更是意识清醒，明明□□很疲惫，但精神兴奋地还在跳操。 许愿起床的时间早，没什么事早早去了学校。她埋头在课桌内寻找被丢在桌内的英语卷，但无论怎么翻就是没有，卷子凭空消失。可她明明记得放在里面，怎么会找不到呢？ “叩叩”，许愿头顶上传来两声清响。许愿顺着源头抬头，李子杰拿着两张试卷站在她对面。 “许愿，你的试卷还你。” 许愿起身从他手中接过，看到最上面失踪的英语试卷让她皱眉：“怎么在你那里？” 李子杰看许愿不悦的表情心知她是误会什么，解释道“上次找你借物理卷，没想到英语卷粘在后面。” 许愿英语差的一塌糊涂，但理科成绩惹眼得很。虽然她平时不爱说话，对人冷淡，但你要是来问题目，求解答她还是很愿意帮人一把。 而且许愿的冷淡大部分是针对异性，对于女同学她讲题也会更细致一些，所以在班上的人缘不算差。 许愿把两张试卷翻过来查看，在物理试卷的中间的折痕处发现几团小印迹。那天下午李子杰来借卷子前，同桌给自己带了一瓶橘子汽水，当时她在认真看题，没一点犹豫伸手就把瓶盖拧开。 没想到瓶里的气体快速膨胀上涌，从瓶口窜出几滴液体，还好她同桌反应快，伸手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汽水瓶。 原以为试卷上的液体被擦过后干掉就没事，她没多想随手把试卷放进桌肚。哪想到桌里的两张试卷因为汽水中的糖分粘连在一起，她借出试卷的时候把英语时间也给了对方。 好在试卷找到，晚上回家她就把照片发给林疏月。想到晚上打电话，许愿就心情大好，嘴角弯出一抹笑容。 许愿心满意足地把试卷折好放回书包，却发现李子杰依然站在自己面前没动。 “有事？”许愿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接触到许愿疏离的目光，李子杰不好意思地挠头，整个人露出紧张的氛围。他在许愿面前晃了晃，高大的身影遮住许愿，让许愿有些不快。 “你挡光了。” 许愿眼里的不满溢出，她不明白李子杰一个大男人像是便秘一样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听他说出一句话，她觉得有些麻烦甚至还有些烦躁。 许愿眼下的乌黑加上紧皱的脸，让李子杰意识到在不开口很快会被赶走，急急忙忙开口说：“下周六我生日，大家约好一起去唱歌，你要不要去？” 唱歌，许愿没兴趣。不是她不喜欢，实在是自己五音不全，她就不去扫兴了。 “不去。” 李子杰早就料到许愿会干脆利落的拒绝，脸上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沮丧表情，只是仍然像根木棍似的还杵在许愿桌前不肯走。 虽说许愿来得早，但也在班级折腾了好一会儿。同学们陆续进入班级，见到许愿和李子杰一站一坐的情形不少好奇。看热闹的眼光朝这里看来，一时间两人成了班上的焦点。 “你还有事？” 许愿的耐心已经到达极点，不是她对同学不友好，只是她实在是对李子杰没什么好脸色。男生看上去像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想到说个事情还要分第一第二，磨磨唧唧。 许愿脾气不好的掏出书本展开，显然是不想再在和李子杰沟通的样子。 李子杰瞧见越来越多的目光拢过来，小麦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就在他想在争取以下的时候，许愿的同桌牛丽丽跑了过来。 “小许老师，早上好。” 牛丽丽看错了时间以为快要迟到，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气跑进班级落座。喘气的空档才注意到对面的李子杰，气喘吁吁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递给他“给你。” 牛丽丽第一反应是李子杰来收作业，心里庆幸昨天留的题目都不难，要不然今早上现抄许愿的作业本肯定来不及。 牛丽丽的动作在李子杰意料之外，他低头看向许愿还想补救地说些什么。没想到许愿一扭身也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啪”一声盖在牛丽丽的作业本上。 其他人见两人都把作业本放在李子杰手里，看热闹的心态散去，反应过来李子杰一直不走是在收作业。 刚进门的同学看到大家手中拿着作业本排队送到李子杰手上，嘴里还在抱怨：“今天作业收这么早，还没补呢。”任命的跑到座位上抢走相熟的人手中的本子，心里祈求还来得及。 手中的高度越来越高，李子杰涨红了脸。他死也没想到原本一场邀请却变成提前收作业，心里堵着一口气，垂头回到座位上。 李子杰不甘心的回头看向许愿的位置，少女的眼神在课本上游走，显然对他离去的行为毫无反应，自尊心有些受挫。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打铃，许愿草草收拾了下书包就一路小跑回家。她实在是心急如焚，想早点见到林疏月。 许愿推开卧室门把书包扔在桌上，打开抽屉掏出手机，对着试卷咔咔拍照就给林疏月发了过去。对话框属于林疏月的颜色一直没有亮起，许愿刚想把手机放进抽屉，林疏月的信息发过来：“好的，晚上八点。” 许愿抱着手机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随即又想到什么，起身冲去厕所洗澡。 晚上八点，林疏月找了个无人自习的空教室给许愿发送了视频邀请。 林疏月手中拿着的是打印版本许愿的英语试卷，一些不应该错的基础得分点她还特别用彩色笔或者荧光笔标注。 对面许愿身穿卡通猫咪睡裙，额前的头发被硕大的蝴蝶结发箍围挡，许愿光洁饱满的额头在白炽灯下发亮。 她乖巧的端坐在学习桌前，握着红笔的右手止不住轻颤。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屏幕里的林疏月，缓缓抬起左手对着自己晃了晃。 林疏月对自己的外貌有清晰的认知，所以许愿反常估计是紧张所致。 林疏月捏起耳机麦克风凑近嘴边开玩笑的说：“小朋友，别紧张。只要听过林老师讲课的人，都说好。” 许愿原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因为小小的玩笑回归正常，显然她也从镜头中看出自己刚才笑得有多僵硬。 她们是补课，又不是上战场，不要焦虑。许愿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做心理建设。 林疏月感受到对方的表情放松许多，拿起旁边准备好的讲义准备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