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那个“变态魔头”——司珏教授，正像个顶级男模般姿态闲适地倚在洗手台边，慢悠悠地擦着手。听到动静，司珏抬眸，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周霖，唇角勾起一丝凉飕飕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一样扎进周霖耳朵里：
“‘变态教授’……说的是我吗？”
周霖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嘴唇翕动，刚想挤出几句苍白无力的辩解，司珏却已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留下一个优雅又冷酷的背影，径直离开了。
周霖石化在原地，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靠！以后出门绝对得翻翻黄历！”
紧接着，一个更惊悚的念头“轰”地炸开——刚才给他递纸的…不会就是司魔头吧？！
“操！变态啊？！” 周霖脸色扭曲，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几乎是同手同脚、魂不守舍地挪进了教室。
依然是个能容纳三百人的大阶梯教室，黑压压一片人头。周霖像做贼一样从后门溜进去，眼珠子滴溜溜转，只想找个最隐蔽、最靠后的角落猫着，点完“到”就立刻施展遁地术溜之大吉。
他刚猫着腰在过道里穿行，一个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深色大衣的身影，夹着几本书，步履从容地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
那人的侧脸线条冷峻，周霖虽然没见过几次，但好死不死，就在两分钟前，这张脸的主人还在厕所门口用“变态教授”四个字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不是司珏还能是谁？！
周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简直是天崩地裂、五雷轰顶！他不死心地、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拍了拍旁边一个同学的肩膀，声音干涩地问：“嗨，同学…这节…是欧阳茗教授的课…对吧？”
那同学转过头，用一种“我懂你”的了然眼神看了看周霖：“哦，代课的吧？是欧阳教授的课没错。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同情，“欧阳教授带的博士生偶尔会来代课。不巧，今天这位是…司教授。”他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讲台方向，做了个“你懂的”表情，好心补充，“快让你那几位同学亲自过来吧，还来得及。”
周霖：“………………”
他眼前一黑，拔腿就想趁司珏还没完全站定转身开溜！
然而，已经晚了。
一个低沉、清晰、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嗓音，如同自带扩音效果般，从讲台方向稳稳地传来，瞬间穿透了教室里的嗡嗡声，精准地砸在周霖的脑门上：
“周同学，”司珏微微侧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越过人群，稳稳落在僵在过道中间的周霖身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加明显，“这么巧，又来‘上课’啊？”
周霖：“司教授好啊，我这人热爱学习，过来旁听的……您信吗？”
司珏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错了！他刚才在厕所门口遇到司珏时，就该知道今天不是不吉利，是诸事不宜，大凶之兆啊！
周霖生无可恋地又在司珏的“天书”里熬过一堂课，对这位“司魔”的厌恶值直接拉满，内心发誓：此生必绕司珏三丈远！
为了那万恶的一万字检查，他绞尽脑汁在网上东拼西凑、复制粘贴，好不容易糊弄出一篇“旷世奇文”，硬着头皮送到了计院那间散发着冰冷气息的8808办公室。
当天下午，周霖正蔫头耷脑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校园广播里甜美悦耳的女声，如同恶魔低语般响起：
“下面，播送一则来自美术学院周霖同学的深刻检讨——”
周霖：“……”
没人告诉过他这检讨是要全校广播的啊！
瞬间，他感觉全身血液“轰”地一声全涌到了头顶！作为校园网上小有名气的“有钱有颜”代表，他这张脸辨识度可不低。
广播声如同无形的聚光灯，瞬间将他暴露在全校师生的目光之下！那感觉，简直比当众裸奔还要社死一万倍！
周霖在心里将那个杀千刀的“司魔”凌迟了千万遍，最后连食堂门都没敢进，顶着无数道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灰溜溜地逃回了宿舍。
再次沉寂了两天，痛定思痛的周少爷决定另辟蹊径——换条更“体面”的赚钱路子！
史小强看着萎靡不振的周霖，同情地叹了口气：“霖哥…这…是有点儿难啊……”
周霖一脸郁卒：“强啊，真…真没别的了？”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史小强是真的为难。代课点名已经是兼职鄙视链里最轻松安全的活儿了。可周霖这运气…连撞司魔两次！史小强都忍不住想给他烧柱香驱驱霉运了。
这时，宿舍门被推开，顾未晞走了进来。
“行了霖哥，你也别为难小强了。”顾未晞声音清冷，目光扫过周霖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你真缺钱，不如把身上这些…‘装备’处理掉一些。”
周霖一愣，随即眼睛“唰”地亮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像只大型犬科动物般热情地抱住顾未晞猛晃：“小晞！你简直是天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太聪明了！”
顾未晞无奈地扒开他的“爪子”：“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周霖也不在意，探头往门外瞅了瞅：“咦？你家那位…林大帅哥没来啊？”
顾未晞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和他不熟。”
周霖讪讪地摸摸鼻子：“是是是，不熟，绝对不熟！好了哥现在就去‘变现’！等哥有钱了，请你们吃大餐！”他迫不及待地冲回自己桌前，翻箱倒柜。
名牌手表、限量版球鞋…周霖挑挑拣拣，拍照、发朋友圈、联系他那群狐朋狗友一气呵成。毕竟是周家二少的名头，就算有人心里不以为然，面子上也得给几分。不过一个下午，账户里就“叮叮咚咚”地进账了五万多块！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令人心安的零，周霖顿觉前两个星期的“艰苦奋斗”像个天大的笑话！
早知道“卖废品”就能回血，他何苦去受那份洋罪！
周霖豪气冲天地给黎宴转了四万，他知道黎宴不容易。
有了钱，周少爷立马兑现承诺，豪气地拉着史小强和顾未晞下馆子“庆祝重生”。
几杯酒下肚，压抑许久的委屈和苦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倒。周霖觉得自己前两周简直是“人间炼狱”，对着两位室友喋喋不休地控诉，很快就喝得晕晕乎乎，舌头都大了。
“小晞…嗝…你是不知道…那个司魔…简直不是人！一万字啊！那是人写的吗？啊？小爷我长这么大…连检讨俩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他竟然敢让我写，我写，写死他！”他拍着桌子，气势汹汹。
“强啊…哥…哥是真服你！赚钱…太难了…真他娘的难！”周霖打心眼里佩服史小强，这人一天打几份工还能拿奖学金，简直是超人。反观自己…好像真应了他哥那句——好吃懒做，一事无成。
与此同时，仅一帘之隔的邻座。
司珏优雅地晃着酒杯，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隔壁那桌传来的、对他一声声饱含怨念的控诉，清晰得如同现场直播。
如果他没听错，那个声音清亮、带着醉意骂骂咧咧的小家伙，正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周霖？啧，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就是可惜，年纪太小了点。
司珏有些遗憾地咂咂嘴。这时，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喂，阿启？这非年非节的，怎么想起我了？”司珏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调侃，“还是说…你想通了，终于要接受我的追求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早已免疫：“别闹。我家臻臻会吃醋的。”
司珏遗憾地抿了口酒：“行吧。有事？”
“嗯。有兴趣来我公司吗？”周启开门见山。
司珏更意外了：“不怕你家那位大师吃醋？”
“不会。我们之间没可能。”周启语气平淡。
司珏勾唇一笑，默认了这个事实。他和周启当年确实有过一段暧昧试探期，可惜在某些“根本性”问题上无法调和，最终只能退回到好友位置。
“你公司…有什么能吸引我的？”司珏问。
“给你当技术顾问如何？我知道你在搞AI前沿项目。正好我新成立了个公司主攻这块，资源管够。”周启抛出诱饵，“只要你来，给你15%干股。怎么样？”
司珏确实心动了。略一思索就明白，周启这步棋，多半是为了他那位心尖上的爱人叶臻。如今AI风口正劲，叶氏这样的科技巨头自然不甘落后。
“可以。”司珏应得干脆。
“好，合作愉快。细节见面聊？”
“行。”
挂了电话，司珏心底那点微妙的遗憾又浮了上来。这些年他身边莺莺燕燕不少，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隔壁桌的“司魔批判大会”还在热烈进行，音量甚至有增无减。司珏饶有兴致地听着，他还是头一次见哪个学生敢这么明目张胆、持之以恒地骂一个教授。
他觉得自己对周霖已经够“仁慈”了——代了三份课，只罚他写一份检讨，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恩典？
司珏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拎起外套起身。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隔壁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醉吼：
“司魔！这个杀千刀的！要是让小爷逮住机会，非揍得他跪地叫爷爷不可！”
周霖酒精上头，眼前的人影都开始重影。他眯着眼，努力聚焦在史小强脸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强…强啊？你…你怎么长得…跟那个该死的司魔…有点像？”
史小强：“………………”他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站在他们桌旁的司珏，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内心疯狂为周霖点蜡。
连一向淡定的顾未晞，握着杯子的手指也不由得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司珏脚步一顿，非但没走，反而饶有兴致地踱步到周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醉醺醺的小少爷。
周霖拧着眉，努力聚焦视线，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过分英俊又无比“讨厌”的脸。酒精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和求生欲，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
“小…小子！”他大着舌头，突然抬起一只“爪子”，带着醉汉特有的莽劲儿和精准度，“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拍在了司珏那张清冷禁欲的俊脸上！
“你忒…忒不会长！”周霖拍完还嫌不够，手指用力戳了戳司珏的脸颊，虽然因为醉酒力道软绵绵的，但动作着实让人大吃一惊，“怎么能…长得跟司魔那个…天杀的混蛋…一个德行？！”
空气瞬间凝固。
史小强倒抽一口冷气，顾未晞的瞳孔微微放大。
司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