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已经初步制作完毕,还有些细节留存,两人要去量体,由裁缝根据最新数据调整大小,保证舒适合体。
除了婚纱,还有其他场合比如敬酒、晚宴等所用的服装,足足七套衣物,也需要由他们过目确认,若有更改需求,方便及时反馈,这工作量不小,距离月底还有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需要加班加点。
因为乔沅睡了一觉,所以他们到的比约定时间更晚,但裁缝一直等候,绝不会露出一丁点不耐,为私人客户量体裁衣是他们世代相传的工作,这属于专业素养。
除了裁缝,还有一位女性在里面,她不算漂亮,看起来比较成熟,穿着一身兰花刺绣套裙,素雅高级,头挽的一丝不苟,脸上尽管带笑,但眼神总让人觉得傲慢。
看到她,谢时眠进门的动作稍滞,但那只是一瞬间,他一如往常平静持重、风度翩翩,“cindy?你怎么在这里?”
“时眠,乔小姐,”这位cindy小姐迎上来,微笑,“太太抱歉生病无法帮助你们,特意让我来看看,我昨天刚下的飞机。”
谢时眠为乔沅介绍:“这是cindy,辛洛雯,我妈妈的私人助理,”是温尔昭的一个远方侄女,出生是在比利时,但硕士毕业后就一直跟在温尔昭身边,很受信赖。私人助理这种职位,不好让外人来担。
“这是乔沅,我的未婚妻。”
乔沅问了好:“你好。”
“乔小姐和大家说的一样美丽可爱,”cindy客气道。
“你从瑞士过来的?”谢时眠问。
“是的,我将许多你用惯的生活物品都带了过来,因为不太清楚你现在住哪套房子,所以还封在储物箱里。”
谢时眠的脸上闪过不悦。
他修养很好,淡淡道谢,没有往下说。
他直接转头看向裁缝,裁缝们立刻上来,几个人将谢时眠和乔沅围起来,辛洛雯退后数步。
量体很细致,连臂围都量了上中下三个数据,一个人量,另一个记下,再下一个在笔记本中生成三维图。
量腰围时,乔沅吸了吸气,听到数字,还道:“那个,我刚吃了东西、一大碗饭。”
是说实话来着,但怎么……怎么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谢时眠朝她看过来,眼底有些揶揄。
“我的意思婚礼那天会更瘦一点,数据可以减少几厘米。”
“你每天这个也想吃,那个也想吃——好,我不说了,”谢时眠举起双手,因为乔沅瞪了他。
裁缝提醒:“谢先生,您别动。”
谢时眠不再动,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但看得出笑意。
这落进了辛洛雯眼里,她怔了怔。
量体结束后裁缝拿着平板上来,给两人看设计,乔沅发现了不对,这些不是刚开始给她看过的婚纱。
那条婚纱是花瓣裙,蓬蓬的,有很多层纱,而眼前这条很古典,修身长尾,优雅沉静。
她提出疑问,裁缝也愣了愣,“这是欧洲传来的图,不对吗?上次说要更改,我们连夜制作成衣,已经快完工了。”
“什么时候说要改?”
这话题有点吓死裁缝,弄错客户了?不是这么倒霉吧。
谢时眠没有表情,“cindy。”
发音简短,没有带情绪。
辛洛雯解释:“太太叮嘱我找爱德蒙先生,应该是他那边的更改,”爱德蒙是他们家族在瑞士的专用裁缝。
“劳你大驾。”
“……不会。”她听得出他明显的反讽。
“还让你做了什么?”
辛洛雯默了一默,还是开口列了一些,大小事都有,管的很宽。但里面没有擅自更改了新人的婚纱这样过分的了。
谢时眠相信这里面有一半是温尔昭吩咐的,另一边是她做来取悦温尔昭的。
他的阴沉已经写在脸上,那神情乔沅从来都见不着,眉压着眼,立体的骨骼带来一片阴影,气场很冷。
辛洛雯当然也怕,嘴唇抿紧,脸上的优雅端庄的笑容难以维持。
“我……”
在她说出成句以前,谢时眠先按了按太阳穴,调整了情绪,道:“cindy,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原本想过阵子派机接你,既然你提前来了,作为客人,这段时间,你就只需要陪陪我妈妈,可以吗?”
辛洛雯咬了咬下唇。
“时眠,我没办法,”她说。
她很难抵抗温尔昭的意愿,而且谢时眠难道就抵抗住了吗?
谢时眠不与她多做讨论,直接问:“你住哪里?”
辛洛雯一愣,她露出祈求神色,但谢时眠并不动容,最后她败下阵来,报了酒店名。
谢时眠拨通司机电话,叫其送她走。
辛洛雯默然片刻,又扬起标志性的微笑神态,向他、向乔沅道别:“那下次再见。”
她走之后,这里的气氛远不如刚开始,乔沅没有说话,但裁缝很想说话,这婚纱到底怎么办啊?
乔沅对他说:“辛苦大家了。”
裁缝懂事,不多说了。
-
量体结束的很快,原本还要下定一些夏季穿着的日常衣物,但没有这个心情,因此两人很快也离开了。
车去送辛洛雯了,乔沅和谢时眠出门后,只好沿街道步行。
乔沅并未对辛洛雯的事多问,她知道他不高兴,从那位洛小姐出现开始,谢时眠就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沉默走了一阵,已经到乔沅觉得不能这样下去的程度,于是她双手挽上谢时眠的手臂,扯了扯。
谢时眠放慢脚步,询问她:“走累了吗?”
“不是,”乔沅说,“想吃东西。”
谢时眠诧异:“什么?”
“你说我这也想吃,那也想吃的,”乔沅指着旁边的甜品店,“我要去买个甜筒。”
乔沅去买了两只小青蛙造型甜筒,绿油油的,谢时眠刚想说自己不要,乔沅把甜筒举起来,在头发两边,向他弯眼笑。
谢时眠用眼神发问,有些困惑。
乔沅:“……不好笑吗?”
她沮丧:“好吧,那当我没有做过。”
谢时眠意识到她在逗自己开心,忍俊不禁。他托住乔沅手腕,防止甜筒掉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
乔沅的手腕很细,握在他手中,像一株幼嫩的植株,不应太用力。
“给我吧,”谢时眠让乔沅把甜筒给他,于是两人一人一只小青蛙甜筒,走在开了早樱的淮阳路上。
黑色铁艺路灯亮着橙黄色的光,小虫子环绕飞行,在路面留下丝线一般的阴影,乔沅哪里吃得下这只甜筒,她饭量不大,吃完晚餐已经很饱了。
“等等,我才不是这也想吃那也想吃,”乔沅开始给自己平反。
“嗯?”
“那些是我一直想去的餐厅,刷到过很多好评,可是一个人去不合适,所以屯了起来。”
谢时眠莞尔,顺着她:“原来如此。”
“还有你助理说你经常一只三明治就对付一顿饭,这样也很不好。”
“嗯。”
“不可以等婚礼的时候你的衣服大了,我的小了。”
谢时眠用遗憾的语气道:“原来是对你不好,还以为你关心我。”
“也很关心你,”乔沅有些脸红。
谢时眠心中阴霾已经扫去,他是深邃立体的长相,不做表情的时候显得冷淡,但与乔沅一起时总含些笑意,有成熟男人的温柔儒雅。
“抱歉,”他对乔沅说。
“啊?”
“婚纱。”
“没有关系啦,新的设计也很好看,况且……”乔沅眨眨眼睛,“换衣服而已,又不换人。”
换人的话她才会拼命,其余的,也不是不在乎,但那在乎是小小的,会惹出矛盾麻烦的话,就变成不在乎了。
光影投在她的脸上,清丽秀美,有让人宁静的力量。
谢时眠为之凝眸。
“啊,甜筒!”乔沅打断施法,小声惊呼。
……两只甜筒一起断头殉情了。
绿色融化在谢时眠裤腿上,一小坨。
乔沅赶快蹲下来,抽出卫生纸给他擦,反复几遍:“擦不干净,哎呀,都融了!”
姿势甚是奇怪,谢时眠叫:“好了,沅沅,好了。”
路人侧目。
谢时眠把乔沅的手抓住,乔沅半蹲,茫然的仰脸看着他。
“i''m fine,”他强调。
英文都逼出来了……乔沅不再继续,顺着谢时眠的牵引着站起来,谢时眠无奈的教育她道:“哪里有一位lady当街给男士擦裤子的,你都在想什么。”
乔沅嘀咕:“我现在又是lady了,不是‘你还小’和‘没长大’了。”
“这是当然,我并不是pedophilia。”
谢时眠用英文,因为这更符合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相较于通常的中文解释,这个词的原生含义里Sexual Excitement更多一些,当然这点他说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没人会在说话之前先做一番语意辨析。
但乔沅是个编剧,对台词很敏感,还上过全英的莎士比亚戏剧鉴赏课,成绩很好。
她悟的飞快。
低头盯鞋尖:“噢……那、那sorry啊。”
中不中洋不洋的,对话令人扶额。
谢时眠希望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明明刚在说衣服的事。
他要将她拉走,目光忽在她后颈、耳朵处一顿。
发丝遮盖下,那片肌肤红彤彤的。
鬼使神差,谢时眠品出了那层微妙的意思,他停了数秒,才叫自己移开视线——她大概的确是grown up了,谢时眠心想。
没有过太久,他的手掌顺着乔沅小小的手腕落下去,将她的手指抓入掌心。
“走吧,”他说。
“嗯、嗯好。”
乔沅跟上他,手始终被牵着,没有放开。灯影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拖的修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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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