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能用肉眼直视的太阳。
1
这几天你心情不错，批什么预算都不会过问，底下的兄弟也发现了这一点，纷纷找你来报销。
“喂，你这笔文化友好交流的条目是怎么回事？扑街，打麻将输钱也要我来报啊？”
你实在气不过，站起来狠狠地拍了拍阿跳的脑袋。
“钟先生来了。”阿晋敲敲门走过来在你耳后低语。
你心下了然，在阿跳的报销单上狠狠地签上字。
“就这一次！再来剁了你的手啊。”
“多谢二当家！”
阿跳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钟先生不像李总那般好色，他常来是觉得你这边的按摩师傅手法好，泡汤又干净又私密。
当然，安不安全就不知道了。
80年代的窃听装置确实难找，但是并不是弄不到。
你那个在国外的扑街大佬被你按着找了几台高级货送过来。你拿出一台备用，其他的都装在最高级的包间和汤泉。
毕竟，人在放松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注意自己说什么话的。
“上面有拆除城寨的意思了，大概再过不久就会正式发出通知。”
“哎，要我说，那里鱼龙混杂，还有什么城寨治安委员会，这群□□可难搞了。”
“□□的事情就让□□去搞咯。”
“钟先生已经有想法了？”
钟先生听上去是笑了一下，然后说：“哎，工作的事情就不要聊啦……”
扑街。
城寨如果要拆，那简直就是一座金山。
这样大的油水，只要有一点点从他们指缝间流下来你都能吃饱。
你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座钢筋混凝土堡垒，只不过，厚厚的围墙将你被隔绝在外。
要怎么样才能分得一杯羹呢？
2
思来想去，你决定把最后一台窃听器装在关键的位置上。
比如……
龙卷风的理发店或者蓝信一常去的冰室。
风险虽大，但是回报更大。
只言片语之间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陈洛军闯入城寨的那天晚上，你大概记下了城寨的几条路线。
你不是没想过顺着谣言，装成与蓝信一拍拖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进去。
只是，你一想到他那副迷人的样子和清澈的双眸，担心搞不好真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你也是个正常的成年女人。
某位文学家不是说过，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亲密关系，就会对对方产生要求。
而你的要求么……
再说了，蓝信一也不傻，都是道上混的，才见过两面你就扑上去，说馋他的身子也实在太过刻意。
等等，他这么靓搞不好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呢？
3
今夜无月，是个潜入的好时机。
你没有穿上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而是勒紧胸部，换上宽松的帽衫，把长发固定好隐藏在帽子里，最后戴上口罩。
加上你个子高，这样的伪装让你看上去就是一个身材纤瘦的青年。
哪有大佬当成这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啊？
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谁能认得出你是那个风情万种的极乐会二当家？
卸下身上所有的小刀，你只带了一柄不常用的长匕首。
“真不用我陪你？”阿晋站在卧室门口问道。
“嗯，你若是被发现，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再说如果有电话打进来，我也需要你替我圆过去。”
阿晋在原地默不作声。
“阿晋，极乐会需要你在。”
他的脸上出现了光彩，你拍了拍他的肩，隐在夜色中。
4
不得不说，城寨真的是个垃圾场。
头顶是密密麻麻的电线，脚边会窜过巨大的老鼠，各种食物残渣、锈水烟尘混杂成不知名的黑色涂抹在路面砖瓦之上。
要不是你小时候也住在这样的地方或许真的会望而却步。
你是从一个非常规的入口进来的。
那是一栋小楼，仅有一扇位于三楼通往楼道的窄窗，你轻巧地攀着生锈的水管而上，身手敏捷地钻了进去。
只是，你对自己太自信了。
从那栋不知名的楼里出来的那一刻，你直接傻眼。
明明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的路线，一旦身在其中，你瞬间迷失了方向。
这里的每条路看上去都一样，你甚至吃不准自己是不是在绕圈打转。
狭窄的过道，低矮的顶棚，你一边摸索，一边努力记下每一条路，苦苦寻找那个稍微好找一点的理发店。
只是，不安感在心中累积。
“喂，靓仔，我看了你很久咯，是迷路了吗？”
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你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该死，被最不想遇到的人发现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吗？当头马都是操心的命？
小孩子会长不高哦。虽然已经挺高大的了。
你无力地吐槽了几句，又整了整兜帽和口罩确保不会轻易被发现身份。
月从云层后探出头，似乎给这个黑暗的舞台打起了光。
“哎，最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城寨啊。”
蓝信一叹口气，灵活地甩出蝴蝶刀。
你没有想到交手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好奇也罢，骄傲也好，你的心底涌上一阵狂热。
那便来试试吧，蓝信一！
念头未落，信一像是心有感应一般一跃而下，向你直冲过来。
寒芒一闪，短兵相接发出“叮”的一声。
再看，你已经拔出匕首抵挡。
信一露出“有点意思”的表情，身若迅风，冲你的面门连刺三刀。
你身法鬼魅，连续闪避后矮身横斩出一道银芒，又被信一架住。
他隔开你的匕首，顺势斜撩向你的肩膀，你也不选择硬抗，后仰闪避又对着他的胸口踢出一脚，被他用左臂挡下，你借着反作用力，拉开距离。
十几招下来，竟是一时间难分胜负。
你的力量稍弱，但是速度更胜一筹。
信一的蝴蝶刀每次只能在距离你身体极近的位置堪堪擦过。
你就像一个舞者在刀尖上跳舞，又似一朵因为蝴蝶停驻而颤抖的花，柔若无骨却又灵巧异常。
他吃惊于你的身手，不禁发问：
“九龙西部没见过有人是这样的身手，你是哪条道上的？”
闻言，你稍稍安心下来。
如你所料，蓝信一没见过你战斗的样子，你用的也不是常用的武器，因此他无法凭借这一点认出你，只当你是个外部的入侵者。
但是纠缠越久风险越大，你思考着要如何脱身。
这时，你余光看到了什么，于是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身往楼上跑去。
他一愣，立刻紧随其后。
这层楼的楼道损毁严重，向前已经无路可去。
蓝信一一个滑铲挥舞着蝴蝶刀，你捂住兜帽前空翻闪过。你们二人交换了位置，他堵住了你直接跳回三楼的路线。
他起身，昏暗的灯光照出他有些得意的神情，好像已经逮住你了一般。
天真。
你看看他，猛地转身从四楼一跃而下。
这里离地面十几米，就算武艺高强，也够你喝上一壶。
“喂，你……”信一不可置信地大喊，冲到楼边看你。
你顺利地扒住二楼的栏杆，然后松手让自己稳稳地落到了他停在楼下的机车上。
再见，蓝信一。
你扭身回头，挑衅地冲他招招手告别。
信一愣住，好像根本没料到你会来这么一招。
你在口罩后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发动机车，这次你找到了路，畅通无阻一路飙出城寨。
5
回到极乐会，守夜的弟兄正在戒备，看来是机车的轰鸣声提醒了他们。
嗯，还算机敏。
你满意地点点头。
要死也是正面被人打死，起码不会被人在睡梦中割了喉咙。
“哇，大佬，你出去要么带生意回来，要么带情报回来，这是你第一次带一辆机车回来哎。”阿跳看着机车眼里放光。
“别打这辆车的主意，立刻锁到仓库去。”
阿跳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听话。
抢回来也骑不出去，还占地方。
你对这机车简直太嫌弃。
6
临近中午，这次没有阿跳冲进来大喊不好了，但大事还是不妙了，因为——
你的BB机响了。
这个点上，熟人一般都会先打你办公室的电话，若是不在才会呼你。
0723……是谁的号码？
“0093复机，密码111。”
“信一对曼华姐说，一会接你去城寨吃叉烧饭。”
你心下一凉，反复回忆昨晚有没有露出破绽。
盘了半天，你觉得他最多也就是知道你是个女子。
当然即使只有这一点，你的嫌疑也很大了，看来今后要避免在他面前展现身手。
若是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可疑，你先是穿上一袭勾人又端庄的黑色旗袍，在听到一阵巨大的机车轰鸣声后，你只能叹口气无奈脱下，重新换上背心牛仔裤，又套上一件黑色皮衣。
蓝信一穿着复古的绿色机车服，白色衬衫黑领带，银色裤链黑墨镜一个不落，□□是一辆全新的张扬的红色机车。
你们同框出现，倒像是情侣出街。
这个男人出现在你面前太过于频繁了，再靓也会腻的。
你没好气地想。
等等，如果他不对你下杀手的话……
你认真地思考了下。
嗯，应该暂时还不会。
“信一，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约会呀？该不是哪个妹放了你鸽子吧？”你调笑道。
信一取下墨镜放到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歪过头笑起来。
“怎么会，我可是特别打扮来见曼华姐的嘛，姐姐最近没来约我，想你了嘛～”
个鬼啊。
虽然他不知情，但回想起那柄蝴蝶刀的啸声你就不爽。
你狡诈又胆小，明明自己用刀却讨厌锐利的东西发出的声音。
“我之前听十二少说你的机车不是蓝白相间的嘛？怎么换了一辆机车，不同的妹坐不同的车啊？”
胡诹的谎话你是信手拈来。
“是啊，来接极乐会的二当家，肯定不能跟别人一样嘛。”
信一说话的时候也是面不改色。
你暗自发笑，自己的宝贝被不知名的人当面抢了，确实也是不好意思说的。
“不过……”你装作为难的样子。
“我应该不能进城寨吧？龙哥该不会怪罪吧？”
白天进城寨？你求之不得。
就算明知道这是蓝信一的试探，你也是要去的。
“放心啦，曼华姐，你跟我一道的嘛。”
信一笑着拍了拍后座，示意你上来。
退无可退，你低声对阿晋吩咐道：“看好家里，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嗯，二当家小心。”
“怎么？曼华姐怕了？”
信一一挑眉，玩味的笑容中有些挑衅。
“是啊。”
你莞尔一笑走过去。
“怕不好吃嘛～”
你跨坐上机车后座，大大方方地扶着信一的肩膀，再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
“曼华姐，要是害怕的话，要抱紧我哦。”他轻轻拍了拍你的手。
笑死，真抱了搞不好连车带人直接摔出去。
“行啦，走吧。”
你拍拍他的肩，只想着赶紧敷衍过去，还没注意到手背上残留的温热。
7
你们径直驶入城寨，一路到了你心心念念的理发店楼下，这一次你总算记住了路。
虽然仅仅是从大门口到这里而已。
白天的城寨看上去热闹拥挤，充满着生活气息，阳光透过电线洒落在地上，倒像是在森林树叶间落下的斑驳。
前往冰室的路上，好多路过的居民会和信一笑着打招呼，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迎。
而你身边的笑容或隐藏色/欲，或包含祸心，那些目光影影重重似鬼火，让你不得不在身上装上小刀，直到自己像一只刺猬般才能感到安心。
你望着信一的背影，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暖洋洋的，就和他侧头打招呼时咧到耳根的笑容一样。
甚至连他的发丝都在发着光。
随着他的步伐，打着卷儿的头发轻轻晃动，你的心似乎也有一些颤动。
你似一朵追逐着阳光的向日葵挪不开视线，仿佛——
他是能够用肉眼直视的太阳。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甚至无法准确地形容，那是和看到大佬、阿晋、十二少、陈洛军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明明是舒服而愉悦，却又莫名伴随着一股寒意。
此时的你还没想明白这股恐惧从何而来。
明明你们都是道上的，你总觉得蓝信一和你不太一样。
相较于你，他的世界似乎单纯一些。
还是说……是龙卷风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吗？
“这是阿嫂吗？”
路过的马仔嬉笑的声音将你拉回了现实。
“别乱说，人家可是极乐会的二当家。”
“那也可以当阿嫂的嘛～信一哥加油啊～”
“扑街，快去好好巡街！”信一佯装恼怒，然后装模作样地偷偷看你的反应。
马仔一哄而散。
不知为何，你没有生起恼怒追究的心思。
你只是走到信一的身边，然后说：
“走吧，信一，我饿了。”
信一笑起来，自然地搂过你，修长的手指不带任何**。
你没有挣脱。
因为这样好像就离温和的光源更近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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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蝶恋花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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