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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花符出恩怨消

作者:狐狸不吃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想用这桃花符,逼我嫁给你?”


    桃花符被毁,作为主人的谢家夫人柳溪歌是最先感知到的,正是因为如此,谢霜才会自请要来解决此事。


    祝欲却道:“谁说要逼你?你不愿嫁,难道我就愿娶?本来就是长辈们交好时的玩笑话,你我之间又没什么情义可言,这婚事废了便废了,我何必逼你?”


    “既然如此,你上长明做什么?”谢霜不解。


    祝欲往边上挪了两步,借柱子支撑身体,这才说话:“这婚退了,本来没什么要紧,但这个时候退,便很要紧。”


    谢霜:“什么意思?”


    祝欲大半边身子都倚在柱上,仍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过面上没表露得太过,只正色道:“我娘念着同谢夫人的交情,怕她为难,从未提过婚约一事,此事若是就这么放着,也就不了了之了。偏你谢家拎着不放,以为我们有朝一日一定会趁人之危,用此事要挟你谢家……”


    “难道是我谢家非要拎着不放?”谢霜打断他,“苏夫人仁善,不会做威胁人的事,那别人呢?你如何保证别人不会?”


    祝家那么大一个家族,若是有人要用这件事来打谢家的念头,那就绝不是小事。在谢霜看来,退婚是爹娘出于全盘考虑的结果。


    祝欲却只是冷笑:“别人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何需向你谢家保证?你谢家要面子,多年前不肯主动提出退婚,这才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又要名声,唯恐和罪仙后人扯上关系,这才肯提起这桩婚事,而且是不声不响,直接送的退婚书去南亭。”


    “祝家想息事宁人,不会管这桩事,但我祝欲从来不爱吃哑巴亏,你巴掌都打到我脸上来了,我不得给你谢家点回礼?”


    祝欲背靠漆柱,将手中残剑朝谢家大门一指,道:“瞧瞧,这就是我给你谢家的回礼。”


    谢霜扭头看去,“谢家犬也”四个大字又丑又醒目。


    “你谢家人见识短浅,毫无气量,狭隘至极,不堪深交。今日——”


    他取出那卷退婚书,烧成灰烬:“——我祝欲上长明退婚,了断昔年旧事,不是我怕了你谢家,是我瞧不上你谢家!”


    谢霜气得咬牙切齿:“口出狂言!你一个罪仙后人,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谢家?”


    “若是有理,人人都有资格瞧不上你谢家。”祝欲立刻附言。


    “仙州有仙,素来慈悲包容,更言苍生平等。怎么,莫不是你谢家认为,仙说错了?”


    “……”


    谢霜回怼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咽了回去。


    修仙世家向来以仙州为尊,她若是敢说仙州的仙有错,便是诋毁仙人。谢家这样的修仙大家从来都是要名声,要教养的。


    因而这话谢霜说不出来。


    祝欲深知这一点。


    不过,谢霜自小娇惯,整个谢家谁都宠着她,也不是个乐意吃亏的主。


    她恨恨瞪着祝欲:“你瞧不上我谢家,好,那你倒是说说你瞧得上哪家,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罪仙后人能有什么眼光。”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祝欲忽然笑了声。


    下一瞬,他神色便认真起来:“我瞧得上的人,乃是坐阵仙州的宣业上仙,除了他,我祝欲此生绝不会倾心于任何人。”


    “如何,谢大小姐,我这眼光好吗?”


    谢霜被他问得又惊又气,好几次张口想要说话。


    其实大概是想要骂人。


    却都是欲言又止。


    眼光好不好。她若说不好,便是对上仙不敬。


    她若说好,又是放任祝欲对上仙不敬。


    左右说什么都是错。


    半晌,谢霜才憋出来一句:“祝欲……你不要脸!”


    这种话对祝欲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反问:“倾慕上仙便是不要脸,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没听过。”


    “简直是歪理!”谢霜只觉这人的无耻程度令人咋舌,“宣业上仙是何等人,岂是你一个罪仙后人能觊觎的?还真不愧和那个人是一家的,行事都如此狂妄,不知廉耻。”


    祝欲没有反驳什么,只扯着嘴角很轻的笑了下。


    倒不是认同谢霜这话,只是知道这是他无法改变的认知。


    当年令更沦为罪仙,便是因为偷走了仙州神木的灵髓,致使大半个仙州塌毁。


    这事放到任何时候都是惊世骇俗的,说他是狂妄都算轻的了。


    不过,当年之事的始末究竟如何,传闻里从来没有说清过。


    所以祝欲并不信那些传闻。


    至少,他不认为令更只是一个罪仙。


    “随你怎么认为,横竖这宣业上仙我觊觎定了。”祝欲眉眼带笑,“不但觊觎,过些时日仙州挑选仙侍,我还要入宴春风,与宣业上仙朝夕相伴。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吗?”


    事涉仙州的仙,“伤风败俗”一类的字眼谢霜根本不敢说,半天只咬牙骂道:“……不要脸!”


    祝欲却笑了:“谢大小姐,骂人也换句新鲜的,翻来覆去都是这三个字多没意思。”


    谢霜瞪他:“拿宣业上仙当挡箭牌,你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祝欲面容坦荡,“苍生艰难,仙人不就是要护苍生吗?我也是苍生,我也艰难,拉仙州的上仙作保又有何不可?”


    谢霜冷嗤:“只身一人都能上我谢家耀武扬威,狂悖至极,你哪里艰难?”


    祝欲稍稍动了下自己的腿:“这不艰难吗?”


    说罢,他视线还往长阶下投去。谢霜也看了过去,立时说不出话来。


    弟子禀报家主的时候她也在边上听了,知道祝欲是爬上来的。


    但她以为那只是体力不支的说法,没想到是真的双手双脚并用,一点一点爬上来的。


    方才她和人说了这些话,注意力都在谢家门口这一隅,直到此刻才注意到那长阶下的血迹,竟然那么长……


    而她转眼看向眼前的人时,对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那长阶上的血不是他流的。


    谢霜突然觉得看不懂这个人。


    “你费尽心思上长明,就为了在我家门上刻这几个字?”


    谢霜往后一指,觉得比起那长阶上的血,谢家大门上的那四个大字都眉清目秀了。


    “祝欲,你真是个疯子。”


    祝欲笑了两声。


    没人这么形容过他。


    他当然也是疼的,但他觉得值。


    “几个字而已。谢霜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他突然问了一句。


    谢霜一愣,听见他继续说:“你以为我烧桃花符是为了什么?修仙世家最重脸面名声,若是这四个字在谢家大门上挂上三个月,想必你谢家很快就会出名了吧。”


    “祝欲!你敢——”谢霜厉声一喝,已然反应过来什么。


    祝欲却冷静得很,接着道:“抹去几个字当然很容易,但我偏偏就是不让你们擦。今日我祭出这桃花符,要你谢家三月之内不得动这四字一笔。三月之后,你我两家,恩情也好,恩怨也罢,全都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


    “当然,若你谢家觉得这桃花符不顶用,大可背着一个违背诺言的名声毁了这字。反正我也没有第二个桃花符能威胁人。”


    他说得像是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但谢霜牙都快咬碎了,愣是没说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当年她娘病危,若是没有苏家小姐相救,未必能撑到今日。


    为了感激救命之恩才送出去的桃花符,如今又怎么可能不作数?


    谢家若真的反悔,那就真是不要脸了。


    谢霜盯了他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祝欲,你可真是好算计。”


    她语气甚至有点感叹了。


    祝欲转身往台阶下走。


    未置一词,头也不回。


    ***


    祝欲回到祝家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


    腿伤没好,只勉强能走路,踏进祝家后门时都是一瘸一拐的。


    后门平日里没什么人进出,几乎成了他们罪仙后人这一旁支的专属通道。所以祝欲进门时并没想过会遇到人。


    而且遇到的还是个他不想见的人。


    “去长明丢了那么大的脸,还好意思回来。”祝欲刚想着躲一躲,转个头就听到一句嘲讽意味十足的嗔怪。


    索性转过身来,反问来人:“丢你的脸了?”


    “你丢的是祝家的脸!”祝亭扬着调子讥讽,“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连着祝家都要被人编排。”


    祝欲好笑:“祝家受编排,干我什么事?”


    “你也姓祝,怎么不干你事?”祝亭想也没想就反驳。


    祝欲却是一愣,一时没话。


    他爹是个文弱性子,不争不抢,他娘医者世家,名声在外,这才让他们在祝家有一隅立身之地。


    但说到底他们这一旁支都是罪仙令更的后人,和罪仙扯上关系,祝家就没人会当他们是祝家人。


    偏偏祝亭这个没脑子的不一样。


    每次讥讽他都要说他丢了祝家的面子,像是祝家的脸面全在他脸上似的。


    祝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


    “祝家不肯趟这趟浑水,想明哲保身,如今听了点闲言碎语就受不了。怎么,要我再上一次长明,去给祝家讨个公道?”


    祝亭扫了一眼他的腿,一脸鄙夷:“得了吧,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上长明?”


    “爬着去啊。能爬第一次,当然也能爬第二次。”祝欲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却没怎么在意。


    祝亭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祝欲没听清。


    但他也懒得问,正要走,一个布袋子丢到怀里来。


    丑得很。


    而且还很重。


    祝欲一惊,皱了眉,抓住布袋子就要扔回去。祝亭赶紧喊道:“你疯了!那是药!”


    他一边喊,一边已经用手挡住了脸。


    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他挡脸的动作非常熟练。


    “药?”祝欲疑了一声。


    “昂。”祝亭扬起下巴,“我用剩下的,大发慈悲送你了。”


    祝欲拆开布袋看了眼,看向祝亭的眼神骂得很脏。


    “祝亭,你脑子掉谁家门口了是吗?我娘是苏秦,用得着你送药?”


    祝亭白他一眼:“医术再好没有药有什么用,这药可是我跟我爹……我爹送我的,比你娘的雪茯苓好用多了……”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竟让人听出几分怪异来。


    祝欲疑惑:“你怎么知道雪茯苓?”


    雪茯苓是他娘自己研制的伤药,祝亭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怎么知道的?


    还知道好不好用?


    祝亭却眼神躲闪:“你、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拖着你的断腿滚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便跑走了。


    祝欲看了眼手里的药,觉得祝亭比他更需要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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