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琴顿了顿,又补充道。
“因此,还需劳烦你多费些心思,帮忙寻些鸡吃的饲料。”
“种类不必太过讲究,但数量务必多囤积一些。”
“至少也要备足半年左右的用量才好。”
“你也知道,我如今身子越发沉重,再过两个月便要临盆。”
“这一胎,我打算坐个双月子,好好调养一番。”
“而且这些鸡将来,是要派大用场的。“
”下的蛋多多益善,自然要保证它们一直有充足的食料。”
“时日一长,这嚼用自然就多,总不能到紧要关头。”
“却没了喂鸡的食料,那岂不耽误了我的大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思考。
这赵小刀是,赵承域沾亲带故的旁支族人。
又曾在他手下当过兵。
性情也算了解。
用起来比外面随意找的人要放心得多。
如今自己身子越发不便。
许多事情确需得力人手去办。
这三百块钱。
既是接下来办事所需的开销。
亦是一份收拢人心的投资。
日后若用得顺手。
区区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才伸出纤纤玉手。
探向身侧软枕边。
从枕下摸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
她信手打开。
从里面拈出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
指尖翻飞。
不疾不徐地点数起来。
足足三十张。
叠得整整齐齐。
边角都未曾卷曲分毫。
她将那叠钱。
轻轻递到赵小刀面前。
动作流畅自然。
没有半分迟疑。
“这里是三百块钱,你先拿着应急。”
“无论是搭鸡窝的材料。”
“还是采买鸡饲料。”
“桩桩件件。”
“都免不了要花费银钱。”
“你既是为我出力办事。”
“这应有的开销。”
“自然该由我来出。”
赵小刀目光触及那厚厚一叠崭新的钞票。
整个人都微微愣住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原以为。
差事办砸了。
能不被嫂子迁怒。
已是天大的恩典。
却万万没有料到。
嫂子非但没有半分责难之意。
反而还另行托付他新的差事。
更拿出如此一笔巨款。
这……这简直是天降的信任与看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炙热暖流。
瞬间从赵小刀的心底深处汩汩涌出。
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冲散了先前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嫂子这般行事。
是真正将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比什么金银财宝都要金贵。
这年头。
三百块钱。
可绝不是一笔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数目。
寻常人家一个壮劳力。
辛辛苦苦干上一年。
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
这几乎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好几年的薪水了。
嫂子这般行事。
分明是没把他当外人。
是真心实意地将他看作自己人啊。
他喉头有些发哽。
眼眶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他伸出略带颤抖的双手。
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叠沉甸甸的钱。
那钱入手。
分量十足。
这分量。
不仅仅是纸钞的重量。
更是嫂子那份不言而喻的看重与沉甸甸的信任。
“嫂子。”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
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沙哑和不知所措。
“这……这也太多了些。”
“拿着便是。”
李雅琴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这些钱,该如何花费,你自行斟酌便是。”
“若是不够用,再来与我说。”
李雅琴看着赵小刀那副诚惶诚恐。
几乎要感激涕零的模样。
心中几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李雅琴行事。
向来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以自我为中心。
自私凉薄,确实不假。
但也并非那种真正刻薄寡恩。
一味压榨手底下人为乐的愚蠢恶主。
尤其赵小刀此人。
说起来还是赵承域沾亲带故的旁支族人。
更曾在赵承域麾下当过兵。
因伤退伍。
才辗转安置在这附近。
能在此处相遇。
也算是一段不多见的缘分。
如今这世道,风云变幻,人心叵测。
谁也说不准明日会是何等光景。
在这动荡之中,可靠的人手更是千金难求。
未来的走向,亦是迷雾重重,难以揣度。
赵承域身在军中,更是常有不测。
今日多结下一份,可用的人脉与善缘。
或许在将来的某个未知关头。
便能为自己,为腹中的孩子。
甚至为赵承域多争得一分倚仗,一条后路。
对赵承域这些曾经的部下略施恩惠。
稍加笼络。
也能安抚人心。
不至于寒了,赵承域手底下其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老人的心。
毕竟。
这前路漫漫。
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与变数。
在这动荡的年代。
能求得自身周全。
已是万幸。
“是。”
“属下明白了。”
赵小刀深吸一口气。
将那叠钱小心翼翼地折好。
郑重地揣入怀中。
贴身放稳。
再次抬起头时。
他眼神中的激动与感激已然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