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琴唇角微弯,目光在那竹篮上轻轻一扫。
她客气道“王副主任有心了。”
“这鸡蛋瞧着确实新鲜。”
心中则暗忖乡下东西,胜在天然纯粹。
正好给厨房添些用度,或是让钱嬷嬷给她做几样爱吃的点心。
她的视线,继而转向那两个年轻人。
那个眉宇间尽是喜色的,便是王国强了。
他立刻抢着答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嫂子,我……我现在在咱们区里的罐头厂上班!”
“是前几天刚刚考进去的!”
他说这话时,胸脯下意识地挺得老高。
脸上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兴奋。
罐头厂?
李雅琴心中微微一动,眼波悄然流转。
那可是如今人人打破头都想进的好单位。
福利待遇优厚,还能弄到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紧俏货。
寻常人想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承域竟能,如此轻易就安排了一个进去。
看来对王国明这条线,他是真的下了功夫。
她暗自盘算这罐头厂的路子,倒是不错。
将来若有什么特别的罐头,比如水果罐头,肉罐头之类。
她弄一些,放进自己的空间里。
不仅能实现永久保鲜,还能极大丰富她的私藏。
平日里拿出来自己享用,或是偶尔送些稀罕物。
给赵家那边打点关系,也是极好的。
这可比单纯的钱财来得更实用,也更隐蔽得多。
她的目光,又落向另一个略显腼腆的王国盛。
王国盛似乎察觉到李雅琴的注视,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声音也低了几分“我……我没考上。”
“不过王科长说了,厂里以后要是还招人,会……会优先考虑我的。”
李雅琴何等聪慧剔透。
听闻王国盛,这带着几分失落与期盼的话。
再联想到王国明今日这般郑重其事的阵仗,心中已然明了了七八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正端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品着香茗的赵承域。
男人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好一个赵承域!
这恩威并施的手段,当真是玩得炉火纯青。
给一个实实在在的甜头,再巧妙地留下一个念想。
如此一来,便能将这王国明一家,牢牢地拿捏在手心里。
不过,她喜欢这种算计。
只要这算计是对外的,能为她和赵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能让她省心省力,她便乐见其成。
有这样一个精于算计又懂得疼人的丈夫,的确能省去她不少麻烦。
王国明此刻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他哪里能想得到这背后如此之多的弯弯绕绕。
只当是赵团长神通广大,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
便解决了自家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猛地向前一步,竟“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
他那两个弟弟也慌忙跟着自家大哥,一同虔诚地跪倒在地。
“团长,嫂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几个永世不忘!”
王国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磕头。
额头碰触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情真意切。
王国盛也跟着连连叩首,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无言的感激。
赵承域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
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并未立刻让他们起身。
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让王国明兄弟三人更觉敬畏。
片刻后,他才语气淡淡地开口“都起来吧。”
“既入了我的门,便是自家人,往后不必行此大礼。”
他看向王国强,略一点头,带着几分赞许。
“你能考进罐头厂,是你自己的努力,也是你的机会。”
“好好做,莫要辜负了这份机遇。”
随即,他目光转向那个略显失落的王国盛,语气依旧沉稳。
“至于你,王国盛。”
“一次考不上,不算什么。”
“年轻人,沉下心,多学多看。”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且懂得把握的人的。”
话语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意。
既是安抚,也是一种隐晦的鞭策和许诺。
王国明已是哽咽难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团长,若不是您……若不是您和王科长从中周旋……”
“好了,”赵承域适时地打断了他。
声音带着一丝坦然,“你明白就好。”
“往后,街道办的事情,用心去做。”
“雅琴如今身子不便,我不希望再有什么不入耳的闲言碎语。“
”传到她的耳朵里,扰了她安心养胎。”
“是!是!团长您尽管放心!”
王国明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我王国明向您保证,以后街道办那边。“
”绝不会再有任何关于府上的负面声音传出来!”
“谁要是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第一个不饶他!”
李雅琴在一旁静静听着,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浅笑,心中暗自称赞。
这个赵承域,真是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
简简单单几句话,一份看似寻常的工作机会。
便彻底收服了一个死心塌地的王国明。
以后,自家那两条威风凛凛的“将军”在街道办的“户口问题”。
以及那些时不时就可能冒出来的所谓“群众意见”,想来都能消停不少了。
送走了千恩万谢,恨不得剖心明志的王国明三兄弟。
钱嬷嬷指挥着人,将那些鸡蛋和土产仔细收进了厨房。
前厅里,便只剩下李雅琴和赵承域两人。
李雅琴斜睨着赵承域,眼神似笑非笑。
带着几分慵懒的探究。
“赵团长,好手段啊。”
“一个罐头厂的工作名额。“
”就让王国明把,他们兄弟俩的前程都稳稳当当地押在你身上了。”
“连带着他自己,也心甘情愿成了你手里一把好使的刀。”
“这一箭双雕,哦不,应该说是一箭三雕的买卖,做得可真是划算至极。”
赵承域对此却是不以为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步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肢。
下巴自然地抵在她馨香的颈窝处,呼吸温热。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怎么?”
“我的小妻子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埋怨我没把另一个名额也一并给他?”
“我可没那么好心肠去替旁人操那份闲心。”
李雅琴转过身,直视着赵承域深邃如海的眼眸。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儿。
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危险,像只餍足的猫儿在磨爪子。
“我只是在想,你这算计人的本事,若是哪天用在我身上……”
话音未落,她指尖猛地在他腰间的一块软肉上轻轻一拧!
眼神也瞬间变得“凶巴巴”起来。
带着一丝只有,赵承域能懂的认真与娇蛮。
“赵承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声音娇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你日后要是敢在我身上动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算计我一分一毫。”
“我就带着你这一双宝贝儿子,立刻从你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让他们忘了有你这个爹,将来管别人叫爹,继承别人的家业!”
“到时候,我看你赵大团长还如何运筹帷幄,得意风光!”
她心中清楚,这不过是句狠话。
她李雅琴的儿子,自然只能姓赵,也只会姓赵。
但敲打敲打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
让他明白她的底线,看他为自己紧张失措的模样,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这番话说得又娇又嗔,带着几分怀孕妇人特有的不讲道理。
却又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认真。
赵承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腰间传来的清晰痛感,给逗得哭笑不得。
他连忙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亲。
声音低沉沙哑地哄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了。”
“我怎么舍得算计你?”
“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他心里却暗自嘀咕改嫁?你能改嫁到哪里去?
这普天之下,除了我赵承域,又有谁敢要你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我弄死他,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