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迅猛程度,虽让李雅琴略感意外。
却也在,她对赵家反应的估量之中。
只是实际效果,比预期更显著几分。
京都赵家的风向,初时由何月巧妙鼓动。
随后经由赵空,那带着哭腔的“求救”。
添油加醋地传到了,赵老爷子的耳中。
真正一锤定音。
彻底扭转整个事态走向的,却是赵老太太。
那位赵承域平日里,不轻易插手家事。
一旦开口便无人能够撼动的奶奶。
她只是轻轻一言。
李雅琴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位老太太,才是赵家那艘大船上真正的压舱神石。
仅仅一天一夜。
时间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两辆军用卡车,便已扬起滚滚尘土。
浩浩荡荡地停在了,赵承域家那略显朴素的小院门外。
引擎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如同平地惊雷。
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眼中满是惊奇与揣测。
李雅琴清晰地感知到,随着那两辆军用卡车。
引擎的低沉轰鸣,脚下坚实的土地。
也传递来,细微而持续的震颤。
昭示着,来者不凡,及其所携之物的分量。
车队最前方,稳稳走下一位五十出头的妇人。
她面容透着,一股干练的精明。
举止间却又满是恰到好处的恭谨。
身形略显丰腴,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蓝布褂子,显得干净利落。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光洁齐整,不见一根乱发。
那妇人动作麻利地从副驾驶位置跳下车,身手瞧着很是矫健。
她自称姓钱。
据说是老太太,特意从赵家本家旁支里。
千挑万选出来的,专程赶来照顾,李雅琴的管事嬷嬷。
钱嬷嬷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位年约四十的妇人。
她们的目光沉稳,不露声色。
一看便是那种手脚勤快,心思细密之人。
身上穿着,统一的浅色素净衣衫。
举止间带着,几分初来乍到的拘谨与不安。
如此大的阵仗,比李雅琴预想中的还要隆重些许。
让她对“双胎”这两个字在赵家的分量。
有了,更为清晰且满意的认知。
她原先盘算着,赵家那边。
至多也就派一两个,得力的阿姨过来照应。
再送些寻常的滋补品,便已是顶天了。
看来,“双胎”这两个字眼的分量,远比她想象中要沉重得多。
足以让整个京都赵家,都为之深深震动。
赵老爷子不仅雷厉风行地派来了得力的人手。
一同送来的各色物件,更是将那两辆军用卡车的车厢。
塞得严严实实,几乎要满溢出来。
车厢上厚重的帆布,被小心翼翼地解开。
刹那间,里面堆积如山的各色箱笼便展露在众人眼前。
有专供孕妇调养身体,的顶级燕窝。
色泽金黄的上等高丽参,以及胶质浓稠的滋补阿胶。
这些珍品,皆用精致的锦盒精心包装。
尚未开封,便已散发出阵阵药材独有的清雅香气。
也有早已为未出世的孩子精心备下的小金锁,小玉佩。
这些小巧的物件,在午后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柔和的迷人光泽。
更有各色绸缎料子,色彩鲜亮夺目,令人眼花缭乱。
其质地轻柔顺滑,触手便知价值不菲。
甚至,还有几口瞧着便沉甸甸的木箱。
据钱嬷嬷说,里面装的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古董玩意儿。
箱体散发着古旧的木香与岁月沉淀的独特气息。
美其名曰,是给赵家未来的小重孙们“压箱底”用的。
李雅琴心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这哪里是什么压箱底。
分明是给她这个未来的孩子母亲,送来的一颗分量十足的定心丸。
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昭示着她如今在赵家举足轻重的地位。
赵承域手臂有力地搀扶着李雅琴。
她顺势将大半的体重倚了过去,姿态显得亲昵而依赖。
两人并肩立在屋檐之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廊檐投下的阴影,恰好为她遮挡住。
一部分有些刺眼的日头,带来一丝清凉。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些贵重物品,如同一道道流动的财富。
从卡车上被有条不紊地搬运下来。
又被那位,钱嬷嬷条理清晰地指挥着人。
一一归置到,特意腾出来的,一间房间之中。
钱嬷嬷的嗓门并不高,但吐字清晰,指令明确。
院中的下人们在她面前,皆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与敷衍。
个个手脚麻利,井然有序。
李雅琴脸上的笑容温婉依旧,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她的柔顺与感激。
她心底的算盘,却已然噼啪作响,清脆分明。
眼前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都将成为,她未来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资本。
“双胎”的威力,果然是不同凡响。
赵家这份厚礼,既像是一种安抚,让她安心养胎。
更像是一种精明的投资,投资在未来的血脉之上。
她这条“母凭子贵”的康庄大道。
才刚刚踏出第一步,便已是如此的顺风顺水,前程似锦。
日后,她能得到的,只会更多,更多。
“奶奶也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来,这如何使得。”
李雅琴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
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厚待,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微侧过身子,将重量更深地倚靠在赵承域坚实的臂膀上。
姿态显得越发的柔弱无依,惹人怜爱。
赵承域垂首,深邃的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那里,正孕育着赵家的未来,是他血脉的延续。
他紧了紧,握着她柔软无骨的手。
掌心传递着温热的暖意,安抚着她的情绪。
目光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补品,与贵重物件。
赵承域原本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你安心受着便是。”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现在是咱们家头等的大功臣,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仿佛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不容任何人辩驳。
钱嬷嬷指挥众人,将最后一箱物品稳稳当当地搬入房里。
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微尘,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恭敬地躬身行礼,语调谦卑而温和。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太太特意吩咐了。”
“您二位只管安心养胎,家里的一应事务。"
"都交给我们打理便是,万不敢劳烦大少奶奶费心。”
她略作停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得慈祥和蔼。
“老太太还说了,等孩子满月,她老人家若是身子骨爽利。“
”定要亲自过来瞧瞧这两位粉雕玉琢的小金孙们。”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已然是赵家老太太,对她地位的彻底认可。
也是对她腹中,这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儿,寄予的无限期盼与厚爱。
李雅琴心中,如同被温水浸过一般熨帖,舒服至极。
面上却更显谦和有礼,不失分寸。
“有劳钱嬷嬷费心了。”
“也请钱嬷嬷代我向奶奶问安,劳烦她老人家如此挂心,雅琴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人手和东西一应送达妥当。
赵承域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
他周身那股因担忧而紧绷的气扬,也随之松弛了不少。
他体贴入微地,陪着李雅琴用了午饭。
新来的厨娘手艺确实不俗,几道菜肴做得清淡爽口。
又兼顾了孕妇所需的滋补。
赵承域亲眼看着,李雅琴安然睡下。
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了锦被的被角,动作温柔至极。
这才悄无声息地转身,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的声响。
窗外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线透过庭院中繁茂的树叶。
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卧房内,李雅琴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嘴角噙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浅淡笑意,显然睡得十分香甜。
书房中,赵承域的面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他负手立于窗前,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深远。
京都那边后宅妇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那些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琐事,不值得费神。
赵承域真正忧虑的,是另一桩更为要紧,也更为凶险的大事。
那扬已然能隐约嗅到,血雨腥风气息的,可能长达三年的饥荒。
这个念头,如同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轻松。
赵承域的消息渠道,比常人要灵通许多,也更早察觉到了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