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听闻儿媳妇,李雅琴那边照顾不周。
连儿子,赵承域都亲自打电话催促。
她怒火中烧,再也坐不住了。
书房内,空气微凉,却莫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赵空端着青瓷茶杯,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杯壁的温润。
试图压下心中,那一丝不明所以的躁动。
他慢条斯理地品了口碧螺春,茶香清雅,却未能让他心神完全安定。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书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何月裹挟着一身寒气,像旋风般闯了进来。
赵空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尚未开口,已然敏锐察觉到妻子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煞气。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赵空!”
何月的声音冰冷,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她柳眉倒竖,平日里温婉的凤目。
此刻燃烧着,两簇骇人的怒焰,死死盯着他。
赵空心头一跳。
“承域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了!”
何月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向赵空。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让赵空呼吸一窒。
“说!雅琴那边照顾的人呢?”
“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你这个当爹的,难道对这件事就一点儿不上心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让赵空完全懵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妻子目光带来的灼痛感。
被何月的气势所慑,赵空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赵空喉结微微滑动,眼神飘忽,试图挤出一个还算周全的解释。
“月儿,你先消消气。老爷子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
”这种大事他必然是放在心上的,我想着……“
”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人手已经在来的途中了?”
赵空声音越说越低,带着自己都难以信服的干涩。
心知这番话,在盛怒的妻子面前。
不过是螳臂当车,苍白无力。
“安排好了?”
何月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嘲讽。
她猛地一叉腰,本就高挑的身形更显气势凌人。
书房内的气氛凝固了。
“人都还没到岗,这也叫安排好了?”
她向前迈了一大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刺耳。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压迫感更甚。
赵空甚至能闻到妻子身上,因怒气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我告诉你,赵空。”
何月的声音刻意压低,如同自九幽深处传来。
带着彻骨的寒意,更显得凌厉骇人。
“雅琴的肚子里,怀着的,很可能是——双胎!”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双胎!”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一个音节,都重重砸在赵空的心上。
赵空脑中“轰”的一声。
“你明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何月怒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这要是万一出了半点差池。”
她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别说是老爷子那边!”
“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何月越说越气,心头那股无名火“噌噌”往上冒。
这个男人,关键时刻总是靠不住。
她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扬起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一掌结结实实地,甩在赵空的脸上。
赵空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哪里敢还手,更不敢躲。
只能生生受着,嘴角抽搐,龇牙咧嘴,狼狈不堪。
他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惶恐,还有一丝被打后的委屈。
“双……双胎?”
赵空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地重复,声音都在发颤。
他之前放下的茶杯,被衣袖不慎拂到,猛地一晃。
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深色的名贵波斯地毯上。
迅速氤氲开来。
但他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双胎”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的脸色在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纷呈。
震惊,难以置信。
紧接着是狂喜,巨大的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随后,又生出一丝隐隐的惧怕。
若是照顾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让他一时失语。
他确实对,李雅琴那个儿媳妇颇有微词。
暗地里觉得她,并非善类,但是儿子喜欢就行。
赵家对子嗣的渴求,早已深入骨髓,化为执念。
一个孙辈已是天大的喜事,如今竟是双胎。
这泼天的富贵和荣耀,足以让他暂时压下对李雅琴的所有不满。
此刻,什么心机手段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两个即将降生的孩子,是赵家未来的希望和保障。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利用这双胎的喜讯。
为赵家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意味着赵家的未来,将更加兴旺。
“你还愣着干什么?”
何月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厉声喝道,打断了他的思绪。
“赶紧去!去问问老爷子!”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最后的通牒。
“这事儿,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是是!”
赵空如梦初醒,被何月的气势压得连连点头。
他此刻像个,被严厉师长训斥的小学生,再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慌忙转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书桌旁的电话。
那急切的样子,与平日里沉稳的军官,形象判若两人。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老爷子。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赵家老宅。
书房内檀香袅袅。
赵老爷子刚处理完,几份军区送来的加急文件,略感疲惫。
他端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正准备歇口气,润润干涩的喉咙。
管家老张迈着,细碎却沉稳的步子,快步走了进来。
老张脸上神色凝重,手里还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
“老爷。”
老张微微躬身,声音压得低沉。
“是二爷那边,打来的加急电话。”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听电话局那边转述的口气,二爷火急火燎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说是,有万分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赵老爷子持杯的手,在半空停住,眉头几微微一皱。
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空这个儿子,平日里虽说不上顶尖出色。
但也算沉稳,轻易不会这般失态。
除非,又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在何月那里受了气。
跑来自己这里夸大其词地哭诉,想要搬救兵。
能让他如此,火急火燎的事情,着实不多。
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老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杯底与花梨木桌面,轻轻一磕,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响。
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接进来。”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炸开了锅。
赵空那带着哭腔,完全变了调的嚎叫声,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声音尖锐刺耳,极具穿透力,震得赵老爷子耳膜嗡嗡作响。
“爸!爸啊!”
那哭腔,十足十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您可得赶紧派人过去啊!”
“再不派人过去……”
赵空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就要被您儿媳妇给……给活活打死了!”
赵老爷子刚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冷不防听到这句。
险些一口茶水直接呛进气管。
“咳……咳咳!”
他猛地重重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顺过气。
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个混账东西。
又在胡言乱语。
他心里暗骂,对这个儿子在,何月面前的怂样已是见怪不怪。
何月那丫头,的确是什么都敢做的。
赵老爷子,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小子,是不是又在这里夸大其词,博取老子的同情?
没错,十有八九,定是又在演戏。
赵老爷子心中首先闪过的,便是这个念头。
他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沉下脸。
“混账东西!”
赵老爷子对着,话筒沉声喝道。
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浓浓的不满。
“给老子好好说话!”
“什么打死不打死的,没点规矩!”
电话那头的哭嚎声戛止,只剩下压抑的的沉默。
显然是被,老爷子这声怒喝给镇住了。
“承域他媳妇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语气严厉。
“一五一十,给老子说清楚!”
电话那头,赵空被老爷子一吼,吓得一个激灵。
声音依旧带着,未曾消散的哭腔和浓重的鼻音。
但不敢再,胡乱添油加醋了。
赵空怕真把老爷子给彻底惹恼了,那后果更严重。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
话说出口,依旧是那近乎语无伦次的调调,颠三倒四。
“是承域……他……他媳妇……”
赵空磕磕巴巴,舌头像打了无数个结,怎么也捋不直。
“人手不够,何月就那个……特别……特别生气!”
赵老爷子听着,电话那头自家儿子这颠三倒四。
不成体统的表述,额角的青筋不自觉地跳了跳。
心中的不耐烦,几乎要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