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吹得人耳朵发麻。顾震把领子拉高了些,打着灯站在码头边,盯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他今晚是代替大强来值夜班的。
他在翻看账本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叫“阮氏”的公司几乎每个月同一时间都有一批货要运,而且都安排在晚上,很规律。这批货在账上看来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蹊跷,而这个月恰好是大强的夜班,于是,他正好借机来探探。
码头边人影攒动,他发现今晚干活的大多都是陌生面孔。
“阮老板给大家伙准备了烧酒,大家喝点酒暖暖身子,喝完酒身子暖和了大家都麻利搬啊,早干完早休息啊!”监工不时地给大家鼓气,“这鬼天气,晚上咋感觉越来越冷。”
顾震提着灯走了过去想看看货物,看到有码头的人过来,监工立马迎上,“兄弟值夜班辛苦啊,来抽根烟,这晚上风大,兄弟回屋歇着吧,放心,咱阮老板和你们韩经理都是老交情了,兄弟我帮你看着,保证万无一失。”
顾震听着对方这不软不硬的话,点了点头,没有接对方递的烟,用灯在货物上晃了两下就转身朝值班室走去。
当看到监工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开以后,一扭头走向了仓库,那里还剩着最后几箱货,要不了多久就快搬完了。
看货物的是码头的人,恰巧认识,“老李,你去歇着吧,这儿我来看着。”说着递了根烟过去。
“行,正巧我想上厕所了,那你看好了啊。”老李接过烟,朝厕所走去。
老李走后,趁着工人搬货的空档,拿起根撬棍打开了眼前的箱子。
“就是些普通的布匹,难道我猜错了?”顾震打开箱子发现都是些普通的货物,犹豫了下,看了看剩下的几个箱子,“再开个看看。”
“果然,”顾震在箱底摸到异常,拿出来一看,是块电器元件。
趁着没人注意,顾震赶紧将其塞进了怀里,然后将箱子复原。
江镇岳办公室。
看着桌上的电器元件,江镇岳大发雷霆,“他们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
“那个阮氏查了没有,什么情况?”
“回家主,查过了,阮氏的副总是韩自明的远房表亲,他们应该就是借这层关系搭上了这条线。”江福海回应道。
顾震起身,“江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码头每日货物量大,一些损耗在所难免,韩自明利用这个机会,积累了一批贵重商品,每个月借用阮氏的渠道以普通货物出货,再靠着韩丽做假账遮掩,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一进一出,获利惊人!”
“他们就是一群硕鼠!亏我还那么信任他们”江镇岳怒不可恕,拳头猛然砸下,“砰!”
“家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为这些人不值得。”江福海赶紧上前劝道。
“你这次做得不错,我很满意。”江镇岳缓了缓后看向顾震,“来总公司帮我吧,先当我的助理。”
“谢谢江总。”顾震沉稳地应道。
“嗯,”看着顾震宠辱不惊的样子,江镇岳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江福海,“至于那几个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江福海连忙躬下身,“是,家主,我知道该怎么办!”
不多日,韩自明和韩丽等人被逮捕,又过了些时日,传来韩自明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不过此时,已经没什么人在意了。
“大强,这是你的奖金,我特意给你拿过来的。”顾震笑着将一个信封推给了大强。
“谢谢,太谢谢了!”大强抱着信封,激动得不知所措。
“再跟兄弟们说一声,他们的奖金也会重新补发,不过这需要等到新的经理上任后再发了。”顾震意有所指。
“新的经理,谁啊?”
“我已经向家主举荐你出任新的码头经理。”顾震看向大强,微笑着说道。
“啊,我?!我不行我不行的,我就是个粗人。”大强一听,吓得连连摇头。
“码头经理需要的不是多聪明的头脑,踏实肯干,能跟兄弟们团结一心,最关键是,忠诚!”顾震顿了顿,说道:“公司后面会安排专门的会计来管理财务账目这一块,至于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想想你家里的几个孩子吧,就靠你卖苦力挣的那些钱,要挣到什么时候?”
大强一听到孩子,立马止住了摇头的动作,“那行,我干!阿震,哦不,震哥,以后我就听你的,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可别,”顾震笑着摇摇头,“搞得我跟要立山头似的,你可别这样说,你就踏踏实实的干,这段时间我对你也算比较了解,经理这活你干得了,实在有不懂的再问我!”
“行,震哥,都听你的!”大强一脸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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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院子里的风起得有点大,吹得树影摇晃,仿佛连空气都透着几分不安。
一大早,专门负责江婉柔饮食起居的女佣雀儿就惊慌失措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的手链不见了!”
江老太闻声赶到江婉柔房间,看到她扑倒在梳妆台前,泪眼婆娑:“奶奶,您送给我的手链不见了!昨晚上我睡前还看见它好好的,就放在台子上。”
她说着,泪水顺着睫毛滑落,脸上满是愧疚与无措,“奶奶对不起,那是我回来后您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却把它弄丢了。”
“婉儿别哭,放心,奶奶一定帮你把它找着!”江老太脸上一变,立即吩咐身旁的佣人:“全院都给我找,不管是哪儿,一砖一瓦都不许放过!”
很快,整个宅子都动了起来,女佣男仆、老的少的,满院子翻箱倒柜,鸡飞狗跳。一时间,后院、花厅、小树林,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忽然,江老太神色一动,“今天早上有谁来过小姐房间?”
“回太夫人,是……是……”
“快说!”江老太将拐杖奋力一顿。
“是林小姐,林小姐早间来替厨房问婉儿小姐中午想吃什么?”女佣哆嗦着回道。
“林小姐,你是说,晚晚?”江老太一惊,立刻起身,带着众人赶到林晚晚所住小屋。
房间不大,朴素干净。
“搜!”
“是,太夫人!”众人应道。
不多时,“找到了找到了!”年轻的女佣小翠兴奋得摇晃着手臂,展示手中的碎片,赫然就是此前婉柔手腕上的樱桃红玛瑙,竟已成了碎片!
江老太大惊,“在哪找到的?”
“回太夫人,在枕头下面!”立马有女佣答道。
江老太疾步向前,原本整洁的房屋已被翻乱一地,床上的枕头被褥都已被掀开。
赫然显露出下面的破碎石块……还有一封信!
这是一封浅蓝色信纸,纸张略有折痕,似乎已藏了不短的时间。
江老太颤巍巍地打开信纸,随手一翻,还没看几眼,脸色瞬间铁青!
那是一封情书。
“夜不能寐,唯念君颜……若少爷不弃,晚晚愿夜夜侍奉身边……”
一行一字,似针似刀。
厅堂瞬间寂静。
林晚晚刚从外面陪采办买菜回来,风尘仆仆,刚踏进门,就被众人如钉子般的目光看着!
“林晚晚,”江老太缓缓转过身来,声音冰如寒霜,“你可有什么话好说,我江家待你不薄啊!”
“我?我不明白……”林晚晚一愣,随即看向了江老太手中的信和那几块玛瑙碎片。
林晚晚看过信纸,脸色煞白,“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你敢说信上不是你的笔迹?”女管事桂嬷嬷冷笑一声,“这是你之前帮厨房誊写的菜谱,和信上的一模一样!”
她手里攥着一本薄薄的册子,正是之前林晚晚好意帮厨房誊写的菜谱。两相比对,笔画力道与字形排列几乎毫无差别。
江婉柔此刻捂着嘴哭了出来,“晚晚……我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妹,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那手链是奶奶给我的,我一直视若珍宝……”
她一边说一边颤抖着伸出手来,那处原本应该佩戴手链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仿佛在提醒着众人那件珍贵之物的缺失!
“不是我弄坏的!我真的没有……”林晚晚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她看向四周,那些原本热情友善的目光此刻散发出的却只有敌视和愤怒!
“自从你来到江家,饮食起居从未苛待,没想到你竟然妄图勾引柏云上位,还故意破坏我送给婉儿的手链,简直是恬不知耻!狼心狗肺!我这个老婆子简直是瞎了眼,竟然还准备将你认作干孙女!”
江老太怒发冲冠,“来人啊,把她手腕上的链子摘下来,所有她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立刻赶出江家!”
“奶奶,能不能再查查……”江柏云在一旁欲言又止,但对上江老太凌厉的目光,终究垂下了头。
“婉柔,你去劝劝江奶奶,晚晚她不是那样的人。”萧杭宇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开口向江婉柔劝道。
“可是,玛瑙碎片的确是在她房间里搜到的啊,不是她还会是谁?难道是我自己把手链砸碎了诬陷她不成!”江婉柔怒瞪着萧杭宇,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委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林晚晚嘴唇发颤,指尖冰冷。
她不明白,明明不是她做的,但现在她连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
门外,寒风一阵接着一阵,江家的院墙笼罩着整个宅院,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善意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