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冉奋进家的火炕烧的还挺暖和。
只是楚亭晚晚上没吃饱,饿的发晕。
终于安静下来,她细细想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才发现,女儿给她的信里说的事情,现在其实已经有苗头了。
首先是那个黑脸女生,她叫姚艳琴,跟冉奋进不但是同学,还是同村人。
俩人因为是先进分子,才被村子里推荐去沪市的大学上学的。
只是刚上一年,就开始了下乡运动,俩人又报名回老家了。
楚亭晚就觉得奇怪,楚教授只是一名历史教授,怎么就非得要被批评教育。
其实姚艳琴对冉奋进有意思,而冉奋进在沪市上学期间,没少提楚家,至于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姚艳琴并非针对的是她家,而仅仅只有她。
似乎要把楚亭晚从高岭上拉下来,而到了农村后,楚亭晚未必比姚艳琴强到哪儿去。
再一个,楚亭晚下乡的地方,竟然是冉奋进的老家,期间要是他没做手脚,她是不相信的。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很早之前,冉家就开始对她围捕了。
若不是女儿的提醒,依照楚亭晚善良单纯的性格,很难不对冉奋进产生好感。
如今再仔细想想,冉奋进所做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到处都是破绽。
虽然冉奋进的父亲是县里银行行长,在整个村子都很穷的情况下,他家也不是多富裕。
晚上只吃了一个窝头,一碗红薯粥,看着冉奋进的弟弟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楚亭晚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饭了。
楚亭晚想念她的橱柜,至少里面的饭有肉有菜都很好吃。
但是,楚亭晚留了个心眼,她把橱柜留在了褚良家,并没有搬过来。
生产队每周都有一天休息时间,她可以趁着休息去褚家拿些吃的回来,顺便把自己的近况告诉女儿。
楚亭晚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饿的睡不着,突然,她伸到衣服兜里,竟然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
外面的棉袄虽然是冯妈给她改的,但里面的衬衣是她自己的,这颗糖……
楚亭晚想起在火车上,她占了褚良的卧铺,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楚亭晚蜷缩在一角,倔强的盯着褚良。
“你若不睡,我也不睡。”
褚良叹口气,只好把她往里推了推:“你往里躺点,我躺边上就行。”
于是俩人就这么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三晚。
这颗糖是楚亭晚给褚良的,大概是褚良舍不得吃,趁她睡觉,又给她塞兜里了。
饿的狠了,楚亭晚剥开奶糖,放嘴里,甜丝丝的。
带着这些甜蜜她睡着了,梦里似乎梦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冲她喊‘妈妈’。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村里的广播就响了。
楚亭晚知道自己下乡的生活开始了。
穷,是真的穷。
围着村子转了一圈,都是土坯房,荒凉的田地覆着一层白皑皑的雪,灰一片白一片。
墙外面刷着白灰,写着一些标语,欢迎知青下乡再教育等。
冉奋进带着她一路走一路兴奋的介绍。
“这是我大伯家,这是我二伯家,也是我二爷家,是我爷爷的亲弟弟,这一片都是我们本家的人,往前走,就是外姓的。”
楚亭晚对冉家的亲戚丝毫不感兴趣。
冉家家族再大,跟她有啥关系,连装都不想装,板着小脸,真冷,大西北的冬天要比沪市冷很多。
冉奋进发现她没有回应,转移话题。
“我们今天去报到,都是学生,没干过重活,我妈说给我们安排轻巧的活。”
果然,楚亭晚对这些感兴趣,眨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问:“什么活?”
冉奋进挠挠头:“割猪草,喂猪,我负责割,你负责打扫猪圈,我们俩配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楚亭晚客气的微笑,没有出声。
等到了大队,村子里的知青都在那儿排着队,一边登记一边领农具。
冉奋进和楚亭晚是新来的知青,得先去大队报到,才能领农具。
就在楚亭晚填写资料的时候,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王村长,你咋了?哪儿受伤了,咋瘸了。”
原来这位大叔就是冉家庄的村长,姓王,也是一位老红军,退伍后回老家当了个村长。
王村长脱了鞋子竟然从脚底拔出一枚钉子,疼的他呲牙咧嘴:“哎呀,刚从学校整理回来,没想到踩钉子上了。”
得亏还有鞋底,不然,钉子就把他的脚给戳穿了。
眼瞅着王村长从一旁炭盆里,抓一把灰,就要往伤口上抹,只听一声娇呵。
“住手。”楚亭晚表没填完就跑了过去,“这位老同志,被钉子扎的伤口不能这么处理,万一得了破伤风,会死人的。”
说完,她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大声喊:“有没有医生?”
王村长丝毫不以为然:“这点伤,也没流多少血,就算了吧。”
物资匮乏的年代,大家活的都粗糙,这点伤,没有人放眼里,更何况从战场下来的王村长。
况且这个时期村子里的医疗设施根本不足,小伤小病都靠自愈,大伤大病才去省城的大医院看。
甚至生孩子都在家里生。
好在医药下乡早两年就开始了,每个村子至少配备一个卫生所,一个医生。
刚好村子里的胡医生也在排队登记工分,听到声音,背着他寸步不离的药箱走了过来。
“王村长,这位小同志说的很对,要是钉子上面生了铁锈,会被感染破伤风,到时候就真的要命了。”
楚亭晚看到医药箱,熟练的从里面拿出紫水,药棉,还有一把小手术刀。
只见她先把捏着伤口划上一道,原本不大的伤口流出了很多的血,然后再用酒精冲刷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好了,每天换一次药,三天后就差不多了,若是三天内,有发烧的情况,说明伤口没处理干净,有感染的情况,就得去大医院了。”
胡医生惊喜的看着楚亭晚熟练的动作,心中大喜。
“这位小同志,看你这么熟练,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楚亭晚展颜一笑:“沪市卫校,初中毕业后,我就去卫校上学了,上了三年,今年毕业。”
原本楚亭晚是要继续往上考大学的,这场下乡运动,让她来到了这里。
胡医生一听大喜:“王村长,就让她跟我一起待在卫生所吧,这下好了,总算是有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