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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猴降·棒打假良缘

作者:早厌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潇湘馆内的惊变,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沉寂的荣国府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诡异而恐怖的苍白火焰虽已收敛,但那毁灭性的高温、婆子被吓瘫的惨状、以及屋内无声湮灭的器物,早已随着惊恐的尖叫传遍了整个后宅。


    深更半夜,各房各院的灯次第亮起,人影幢幢,惊疑、恐惧、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林姑娘…林姑娘莫不是被邪祟附体了?”“那火!不是凡火!东西都化没了!”“快去请老太太!请太太!请琏二奶奶!”


    荣庆堂内,贾母被丫鬟婆子们慌乱地扶起,睡眼惺忪却难掩惊惶。


    王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发抖,口中念念有词。


    薛宝钗早已穿戴整齐,被莺儿搀扶着匆匆赶来,端庄温婉的面容下是极力掩饰的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潇湘馆的异动,让她心中那“金玉良缘”的盘算,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贾宝玉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俊秀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林妹妹!林妹妹!”他不管不顾地推开试图阻拦的婆子,疯了一般冲向潇湘馆紧闭的房门!白日里送帕子的忐忑与情思,此刻全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那咳血的帕子还在他怀里揣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生疼。他怕,怕那苍白火焰吞噬了他最珍视的人!


    就在宝玉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扉的刹那——


    “呔!都给俺老孙让开!”一声石破天惊、带着无尽桀骜与滚滚雷霆之威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荣国府上空炸响!


    声音未落,一道刺目的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巨剑,带着风雷呼啸之声,轰然砸落在潇湘馆前的小院之中!轰隆!地动山摇!青石板寸寸碎裂!狂暴的气浪以落点为中心,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而出!


    “哎哟!”


    “妈呀!”


    “噗通!噗通!”


    围拢在院外的丫鬟、婆子、小厮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惊呼惨叫着被狠狠掀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贾宝玉,也被这股沛然莫御的气浪推得一个趔趄,噔噔噔连退数步,若非后面袭人拼死拉住,险些摔倒。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缓缓站直。他身高不过五尺,一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足蹬藕丝步云履。尖嘴缩腮,金睛火眼,毛脸雷公嘴。


    一根碗口粗细、两头金箍、中间乌铁、刻着“如意金箍棒”五个龙飞凤舞大字的铁棒,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


    周身金光流转,一股睥睨天下、搅动乾坤的混世魔王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压得整个荣国府都仿佛矮了三寸!


    齐天大圣,孙悟空! 真身降临!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只存在于传说和神魔志怪中的恐怖存在惊呆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王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薛宝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紧抓住了莺儿的手臂。


    唯有贾宝玉,在最初的惊骇之后,看着那金甲猴王,看着他肩上那根曾搅翻东海、大闹天宫的金箍棒,一个尘封在家族秘闻中的名字脱口而出:“齐…齐天大圣?!孙悟空?!”


    悟空的金睛如同两盏探照灯,根本没理会地上那些蝼蚁般的凡人。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穿透紧闭的房门,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屋内那个静静站立的身影——那个周身萦绕着微弱却同源的毁灭气息、正隔着门扉也“望”向他的身影!


    “嘿!”悟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雷公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他扛着金箍棒,大摇大摆地就朝潇湘馆门口走去。


    “妖…妖怪!休得靠近林姑娘!”贾宝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保护黛玉的本能压倒了对神魔的恐惧,他猛地挣脱袭人,张开双臂,如同护崽的雏鸟,挡在了悟空面前!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惊惧,却强撑着不肯退让。


    “嗯?”悟空脚步一顿,金睛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这个挡路的凡人少年。火眼金睛之下,宝玉身上那缠绕着的、属于神瑛侍者的本源气息,以及那与黛玉断裂却仍有微弱感应的“旧缘”痕迹,清晰可见。


    “原来是你这小虫子。”悟空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神瑛侍者?灌了点水,就敢说俺老孙的小绛珠欠你一世眼泪?什么狗屁道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小…小绛珠?”宝玉如遭雷击,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又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称呼。他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向眼前凶威滔天的猴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滚开!”悟空不耐烦地挥了挥毛手,一股无形的柔和巨力涌出。


    贾宝玉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送”了出去,踉跄着跌入后面赶来的贾母等人怀中,毫发无伤,却狼狈不堪,满脸的震惊与屈辱。悟空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流星走到门前,金箍棒随手往地上一杵。


    咚!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潇湘馆仿佛都跳了一下。


    “吱呀——”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一袭素白衣裙的林黛玉,静静站在门口。她脸色依旧苍白,甚至比之前更加透明几分,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但那双眼睛,却再无半分往日的愁苦与柔弱,只剩下一种历经焚炼后的沉静与深邃,如同蕴藏着星火余烬的寒潭。


    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光晕在她周身流转,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埃。她的目光,越过院中惊惶失措的众人,越过瘫软在地的婆子,越过被扶住、失魂落魄的宝玉,最终,稳稳地落在了那扛着金箍棒、金睛灼灼的猴王身上。


    四目相对。跨越三百年的光阴,离恨天上的仙草与泼猴,瑶池仙酿的灌溉,桃核烙印的羁绊,宿命锁链的破碎,焚天烈焰的觉醒……所有的因果,在这一刻交汇。


    悟空的金睛中,那丝熟悉的、源于混沌桃核的气息,与眼前女子身上那冰冷霸道的焚天之力完美交融,再无半分疑虑。


    他咧开嘴,笑容灿烂得近乎刺眼,带着一种“找到失散多年宝贝”的纯粹喜悦和理所当然的霸道:“嘿!小绛珠,俺老孙来接你了!这劳什子的‘还泪’破地方,还有这什么‘金玉’的狗屁玩意…”他金箍棒猛地抬起,棒尖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声,毫不客气地直指人群中脸色惨白的薛宝钗和她的、象征着“金玉良缘”的金锁!


    “该砸个冰冷的声音,带着猴王特有的顽劣与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如同审判的宣言,在死寂的荣国府上空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薛宝钗和她那枚金锁之上!宝钗只觉得那棒尖所指,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将她连同那金锁一起碾碎湮灭的恐怖气机瞬间锁定!


    她娇躯剧颤,温婉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住,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棒打金玉良缘!齐天大圣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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