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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恨劫·焚烬旧枷锁

作者:早厌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百年光阴,弹指一瞬。人间,京都,敕造荣国府。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雕梁画栋之上。潇湘馆内,茜纱窗被狂风撕扯得砰砰作响,烛火在灯罩里疯狂跳跃,映照着屋内一片凄清冷寂。


    几案上,一方洁白如雪的旧帕子静静躺着,帕角绣着几竿孤零零的墨竹——那是白日里宝玉偷偷遣人送来的,沾着泪,浸着少年人难以言说的情愫与煎熬。


    林黛玉斜倚在榻上,身上搭着薄薄的锦被。她面色苍白如纸,比那方帕子还要白上三分,唇上不见一丝血色。


    白日里与宝玉的争执、宝钗那温婉得体的“金玉”之说、还有这方浸透心事的帕子……种种郁结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和窒息般的沉重。


    “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骤然爆发,纤薄的身子蜷缩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随时会破碎的枯叶。


    她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待咳声稍歇,摊开掌心,那洁白的帕心赫然晕开一抹刺目的猩红!血!又是血!那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直冲头顶。绝望,如同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这剜心刺骨的痛和无尽的疲倦。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绛珠仙草的还泪宿命…这沉重的枷锁,从离恨天到人间,终究要将她这副残躯,彻底碾碎在这深宅大院的尘埃里吗?


    “我…终究是要…泪尽而亡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死寂的心湖中响起,带着认命般的麻木。


    轰隆——!窗外,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天穹都被这雷声劈开了一道口子!就在这雷声炸响的瞬间!异变陡生!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灼热,毫无征兆地从黛玉的心口猛地爆开!那不是凡火的炙烤,而是一种冰冷又狂暴的、仿佛要将一切存在根基都焚烧殆尽的诡异力量!


    这股力量沉睡了三百年,被离恨天的桃核种下,被瑶池的仙酿浇灌,此刻,在她生命濒临绝境、心神彻底被绝望淹没的刹那,被那惊天动地的雷霆所唤醒!


    “呃啊——!”黛玉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


    她猛地捂住心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体内破壳而出!


    指尖最先失控!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火星,“噗”地一声,毫无预兆地从她苍白的指尖跳跃出来!那火星微弱得如同萤火,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它静静燃烧,周围的空气诡异地扭曲、塌陷,仿佛连光线都被它吞噬湮灭!


    痛!比咳血更甚百倍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她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中穿刺、搅动!那不是□□的痛苦,而是本源被强行撕裂、被另一种霸道力量唤醒并融合的撕裂感!


    “嗬…嗬……”黛玉痛苦地蜷缩在榻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股桀骜不驯、冲破一切束缚的意志洪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冲入了她混乱的识海!那是烙印在混沌桃核最深处的气息——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无法无天的狂啸、那砸碎蟠桃会的金光、那毛茸茸手指戳弄叶片时留下的霸道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何来的金玉良缘?麻烦!小绛珠,你以后啊,就是俺老孙的‘小绛’了!”那跨越三百年的宣言,如同惊雷,在她混沌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嗡——!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被这桀骜的意志洪流狠狠击碎!


    黛玉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惯常含愁带怨、如同笼着江南烟雨的眸子,此刻竟被一种奇异的苍白焰光所充斥!视线穿透了潇湘馆的屋顶,穿透了京都的夜幕,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的阻隔……她“看”到了!


    一条条散发着腐朽香火气息、由无数扭曲金色符文构成的巨大锁链!这些锁链贯穿了无尽时空,一端死死缠绕在她的神魂本源之上,另一端则牢牢系在遥远天庭深处,一个被朦胧香火金光笼罩的、名为“神瑛侍者”的虚影身上!


    锁链之上,清晰地烙印着四个冰冷无情、散发着宿命法则气息的大字——“以泪还恩!”这就是束缚了她生生世世的“还泪”宿命契约!它贪婪地吸食着她的生命本源,维系着天庭香火体系的运转!


    “假的…都是假的!” 一个冰冷、愤怒、带着焚尽一切决绝的声音,从黛玉的灵魂深处咆哮而出!


    这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而是被欺压了三百年的绛珠仙草在怒吼!是离恨天上那一点被混沌点燃的天道悲悯在咆哮!什么灌溉之恩!什么前世注定!这分明是窃据高位的伪神,为了维系自身香火,用卑劣手段强加给她的枷锁!


    用她的泪,她的血,她的命,去供奉那些吸食众生的妖邪!


    “何来还泪?!”


    林黛玉猛地从榻上坐起!长发无风自动,寝衣猎猎作响!那双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眼眸,死死盯着虚空中那无形的、束缚了她无数轮回的宿命锁链!


    呼——!她体内那股冰冷狂暴的力量彻底失控!不再局限于指尖一点火星!


    苍白色的火焰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她周身每一个毛孔喷薄而出!


    火焰无声无息,却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她身下的锦被、周围的纱帐、离得稍近的烛台……所有触及火焰的物品,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存在的根基被彻底抹除!


    “啊——!走水了!姑娘房里走水了!”门外守夜的婆子被屋内骤然爆发的恐怖高温和湮灭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尖叫。


    然而,当她撞开门,看到的却并非熊熊烈火,而是被一层薄薄苍白火焰笼罩、如同火焰女神般静立榻上的林黛玉!


    那火焰冰冷而寂静,却散发着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气息!婆子的话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黛玉却对门外的骚乱置若罔闻。


    她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虚空中那无形的宿命锁链上。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燃烧着苍白火焰、纤细却仿佛能擎住苍穹的手,对着那缠绕神魂的金色锁链,对着那冰冷的“以泪还恩”四个大字,狠狠一握!“碎!”无声的意志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咔嚓!咔嚓!咔嚓——!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琉璃在层层碎裂!


    那条贯穿时空、散发着腐朽香火气息的金色宿命锁链,在林黛玉苍白火焰的焚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断裂、崩解!


    构成锁链的扭曲符文如同遇到克星,在苍白火焰中尖叫着化作缕缕污浊的青烟,彻底消散!束缚神魂的无形枷锁,应声而碎!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力量感,如同奔腾的江河,瞬间冲刷过黛玉的四肢百骸!


    那撕心裂肺的咳喘、那沉重如山的窒息感,随着锁链的崩碎,竟如潮水般退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本源消耗巨大),但那股萦绕不散的、来自宿命的死气,被彻底焚尽了!


    周身的苍白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光晕,萦绕在她身周,衬得她苍白的脸颊多了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神性与威严。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依旧纤细、却蕴含着焚天灭地之能的手。


    指尖,一点苍白的火星调皮地跳跃着。潇湘馆外,风雨依旧。但馆内,那个以泪洗面、注定泪尽而亡的林黛玉,已经死了。


    站在这里的,是挣脱了宿命枷锁,身怀焚天之力的——绛珠,林黛玉!她抬起眼,那双燃烧过苍白火焰、此刻却深邃如星空的眸子,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穿透了万里层云,遥遥望向东方——那里,是花果山的方向。


    一股源自本源的、微弱却清晰的感应,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涟漪。与此同时,远在东海之滨,花果山水帘洞深处。正抱着酒坛酣睡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猛地睁开了眼睛!火眼金睛中爆射出两道刺目的金光,穿透洞府,直射西方天际!


    “嗯?!”他猛地坐起身,挠了挠头,金睛里满是惊疑不定,“这感觉…怪熟悉的…像是…俺老孙的小绛珠?不对,又有点…烧得慌?”他抽动着鼻子,仿佛嗅到了那跨越时空传来的、冰冷而霸道的焚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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