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紧紧捏着被子，刚刚抚平的褶皱又被她抓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曾经的她多希望听到这一句话。
“好。”挂电话前，她说。
一晚上没睡好，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了。
点开微博，果然，陈灵轩的名字高高挂在热搜第一。点进去，是他凌晨四点发布的视频。
林溪点开视频，应该是他在酒店连夜拍的，一如既往的模糊，座机画质。
他抱着吉他清唱，是他自己写的新歌，他唱得很认真。因为侧身对着镜头，他时不时会转过头来看一眼镜头，好像是刚洗完澡，刘海湿哒哒地垂着，挡住了眼睛。
林溪握着手机听他唱歌，想仔细看他的脸，却发现模糊的很，怎么也看不清似的。
歌曲唱完，在视频的最后，陈灵轩的脸突然凑近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他放大的脸，灯光昏暗，画面很模糊，被刘海遮住的眉眼，更显鼻梁高挺，嘴角微微提起，好像带着笑意。
林溪望着手机里陈灵轩的脸，心脏剧烈地跳动。
林溪随意刷着手机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年是他发视频的第十年，也是他出道的第十年，粉丝在为他庆祝，各种美图成绩图刷爆话题；网友在感叹白月光的威力，让巨星十年未改心意，也有人开玩笑“不会是追了十年没追到吧？”；营销号趁着热度下场搅浑水，把他的歌词拿出来解读一波，顺便再聊一聊他地下女友的事，言之凿凿，可惜他出道至今，一张照片都没拍到过。好像大家都默认他有爱人，陈灵轩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一整天，林溪的心好像都无法平静下来。
第二天刚好周末，店里忙，林溪起了个大早，一上午她都过得迷迷瞪瞪，时不时拿起手机检查一下是否有电话或者微信进来。
在她拿起手机第八百遍确认的时候，它终于响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喂，李颖？”
“我到上海啦！我就说我很快会来见你吧，果然果然，才过了一天，我就到了上海了，惊喜吗宝贝？”李颖夸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暂时将林溪的焦虑赶去了一边。
“你到哪了。”
“我在虹桥机场呢，你知道我在飞机上遇到了谁吗？”她似乎很激动。
“谁？”林溪不是很感兴趣。
“李景树！你还记得吗？”
“......”是林溪高中时候的后桌，读书的时候，两人也没讲过几句话，但是林溪对他很有印象，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他和李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我都没认出来，他最近刚回国，好像是做律师......”李颖在另一边叽里呱啦，林溪心里有事，听了一半就走神了。
“他问起你啦，我说你已经定居上海了，他可能会来咖啡店见你，你不介意吧？”
“为什么介意，来我店里的都是客人。”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要谈谈新朋友嘛~”
“......”林溪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她不喜欢交朋友。
“我请你吃饭啊！”林溪挂电话前，李颖对着话筒喊。
李颖将餐厅地址发来，林溪看了一眼，位于静安区的高级法餐馆，需要提前预定好久那种。
为此，林溪还特地回公寓换下了自己的牛仔裤，化了淡妆。
“宝贝，你今天真美！”李颖的声音在安静的法餐厅显得尤为突兀。林溪脸都红了。
“李总最近准备来上海发财？”突然请人吃这么贵的法餐，还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你生日嘛，不得请你吃个饭。”
“真没打算？”林溪不信，认识这么多年了，以前吊儿郎当的非主流同学在接管家里生意后，突然就成了热爱工作、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确实有这个打算，你想不想入股，我给你分红？”李颖突然正经起来。
“你家大业大，还需要我这三瓜俩枣吗？”
“我是看你那家咖啡馆经营地要死不活，想着拉你一把。”
“......”
“你做咖啡店有经验，我聘你当我的顾问，行吧？”说着，李颖喂了自己一大口牛肉，刚上的牛肉，她两口就吃完了。
“......”林溪怀疑她是来抢她饭碗的。
“不过说真的，我准备在上海办法餐厅，特邀你加盟。”李颖突然正经。
“法餐？上海的法餐厅都倒闭的差不多了。”
“我们家是做快餐的你知道，太高级的做不来，我准备搞亲民一点，现在不是来旅游的人多吗？我也搞个网红店，你有经验，我跟你取取经。”
李颖和林溪大概说了一下想法，林溪觉得她做餐饮肯定行，她相信李颖。
两人走出餐厅快一点，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快要将人烤干。李颖说她和公司副总还要去别的法餐厅看看，林溪让她有空来咖啡厅坐坐。
“一定来一定来。”李颖笑嘻嘻的，“我先送你回咖啡店。”她抬脚欲走。
陈灵轩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林溪。”
“嗯。”
“我到上海了。”
“你在哪里？”林溪知道，他说来就一定会来。只是他是大明星，大白天在外面晃荡不太好。
“你公寓楼下。”陈灵轩听见林溪突然变高的声音，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唔......”
“陈灵轩吗？”李颖在一旁用口型问。
林溪看了一眼，继续讲电话，“你找个地方等一会，别待在公寓楼下，那边进进出出的人多。”停了停，她补充，“我和李颖刚吃完饭。”
“没事，我在车里，你慢慢来。”
讲完电话，李颖双手抱胸看着林溪，一副你不解释我不走的样子。
“别杵在人家店门口。”林溪拉着李颖往外走。
“他特地过来找你啊？”李颖一只手被林溪拉着，身体往后仰，懒洋洋地被拖着走。
“......”
“你俩什么进度了？”
“......”
“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啊？”
林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李颖，“我也不知道。”她往前走了两步，又说，“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那就是不喜欢了呗。”李颖追上她。
“......”
“哦，那就是还喜欢。”
“......”
李颖公司的副总租了车把李颖和林溪都接上了，在车上，李颖还在问关于陈灵轩的事。
“李颖，你别问了，我还没想好。”
“这么多年了，还没想好？”李颖惊讶。
林溪瞥她一眼，叹了口气。
“不是，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他上个月来上海才见面。”
“也是，高三后，你们应该断档了好几年。”李颖看了看她，最终选择闭嘴。
林溪到公寓楼下时，看见临时车位上停了辆黑色轿车，是陈灵轩的。
“走吧，我和他打个招呼去。”李颖跳下车，刚走到旁边，轿车的门就开了。
陈灵轩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件粉色的竖领衬衫，在车里待久了，皱皱巴巴，衬衫第一颗纽扣解开，能隐约看见锁骨；下身穿了条黑色的直筒裤，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腿长腰细。
“人（夫）感”三个字就这么在李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林溪看到陈灵轩就这么从车里下来，口罩帽子都没带，大白天的，惹眼的很。
她快步走到陈灵轩面前，甚至想把他塞回车里，“你口罩呢？”
陈灵轩还没讲话，李颖先打了个招呼，“大明星！我是李颖，以前在北京见过。”
陈灵轩礼貌和她握手，“你好。”
“准备在上海待几天？”李颖自来熟。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
“这么急？”李颖惊讶，林溪也惊讶，这是刚到就要走吗？
陈灵轩笑了笑，没说话。
“唉，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几天我都在上海，改天去你咖啡店喝咖啡，拜拜。”李颖转头和林溪道别。
“你口罩呢？”李颖走后，林溪挪两步站在车边，挡着陈灵轩，紧张兮兮。
陈灵轩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弯腰去车里翻了翻，找到一顶黑色鸭舌帽，勉为其难套在脑袋上。
突然，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宋立一张刚刚睡醒的大脸就这么钻了出来。
“人到了，我先去酒店睡一觉，晚点来接你。”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陈灵轩，见他满脸笑意，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脑袋缩回去，拍拍旁边驾驶位，把车开走了。
坐电梯的时候，林溪简直心惊胆战，生怕电梯门突然打开，陈灵轩这帽子什么也挡不住，无所遁形。
她抬手想将陈灵轩的帽檐往下压，手指碰到他的额头，好烫。
“你发烧了。”她看着陈灵轩烧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笃定道。
“好像是有点。”陈灵轩笑意不减。
“......”
“那你还笑？”
“见到你开心啊，林溪。”
电梯顺利到达17楼，门一开，林溪踩着小高跟“噔噔噔”走得飞快。
陈灵轩看着她飞扬的白色半裙裙摆，默默跟在她身后，她生气了。
林溪从鞋柜里翻出一双男士拖鞋，拆开塑料袋放在陈灵轩脚边。这是林溪刚搬来这里去超市采购的时候鬼使神差买的。
当时她想着万一陈灵轩真来公寓见她，光着脚不太好，就买了。
尺码刚刚好，陈灵轩又笑了，“什么时候买的？”
“忘了。”
“你去休息。”一进屋，林溪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自己转身去开空调，又去房间里找毯子，拿了毯子又翻箱倒柜地找体温计。
陈灵轩也是第一次来林溪的公寓，一室一厅，房间不大，却很温馨。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贵妃椅上堆着很多衣服，甚至还有几件内衣夹在其中，陈灵轩看了一眼，转开目光，脸上烧得更红了。
林溪把毯子递给他，用耳温计“嘀”了一下，39度，高烧。
她狠狠瞥了一眼陈灵轩，又转身去找退烧药。
“林溪，我还没吃饭。”陈灵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故意压得低低的，听着好像很委屈。
林溪拿着药的手顿了顿，转身怒气冲冲，“那你为什么不吃？”
“林溪，你生气了吗？”
“没有。”她放下退烧药，又想去厨房做点东西吃。
“林溪，你担心我吗？”陈灵轩晃晃悠悠地跟她到厨房。
林溪正开冰箱拿鸡蛋，冰箱门将林溪的脸挡住了，她愣了一下，没出声。
“你是故意的吗？”她拿了两个鸡蛋，关上门，故意让我担心是吗？
“对，我昨天就感觉不舒服，但我今天还是想来见你，我想着，要是你知道我发烧了，应该会担心我。”
“你自作多情。”林溪恶狠狠道。
林溪准备烧水煮面条，陈灵轩突然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锅，“我自己来。”声音擦着她的耳朵响起，这个姿势，好像被他抱在怀里。
林溪转头，好近，能看见他衬衫扣子上小小的“LOEWE”商标。
“林溪。”只要抬一抬手，就可以把她抱进怀里，陈灵轩多想这么做。
“......”
沉默一会，林溪抬头，看见陈灵轩眼睛里的红血丝，想到最近他都是凌晨发来信息。
“你去外面休息。”说着，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锅，去灌水。
陈灵轩刚想说话，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他走出去接听。
是工作电话，林溪听到他在和对方确认时间，沟通工作事项。
陈灵轩讲完电话，林溪将面条端出来，打了两个鸡蛋，又下了点青菜，看着挺丰盛。
陈灵轩也是真饿了，到最后连汤都喝完了。他刚放下碗筷，林溪又拿了退烧药和水给他，陈灵轩顺从地接过吃了。
“吃完药去睡一会。”林溪指了指沙发。
“林溪，我六点就得走了。回重庆。”
林溪知道他忙，没想到他这么忙，一天内往返上海和重庆。
她又想，他来上海，完全是因为自己赌气的话，顿时心脏好像被揉了揉，是心疼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林溪无言，将碗筷收拾了拿去水槽里洗，陈灵轩跟进来，从她手里接过，打了洗洁精，刷刷洗完了，林溪站在一旁看着，心想，“哪有让病人自己动手洗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