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漫长的雨季,时间进入七月,太阳光从梧桐树的枝叶里挤进来,将整条街道烤得像个火炉。于是咖啡馆成了避暑圣地。
上午,林溪的咖啡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暑假期间,来咖啡店打卡的漂亮妹妹们也变多了。林溪坐在吧台后面,每天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漂亮女孩,心情也变得美滋滋。
“陈灵轩每年7月12都会发唱歌视频。”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溪看了过去,有两个女孩正坐在窗边谈论偶像。
“对啊,他应该是唱给某个人听的,他应该有喜欢的女孩子。”
“那不一定,他是发了唱歌视频才被星探发现的,也有可能是为了纪念而已。”
“不过他唱歌真的好(性)感啊”
“......”
林溪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明天就是7月12了。
7月12日是林溪的生日。
林溪中学毕业的那个暑假,陈灵轩要和他妈妈去到香港,听说他高中也会在那边上。陪伴多年的好邻居兼好朋友突然离开,林溪颇为不舍。
陈灵轩去香港前夜,林溪正躲在房里暗自伤心呢。
突然,门被敲响,“小溪,阿轩找你。”门外,妈妈的声音响起。
林溪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客厅,果然,陈灵轩穿着一件白T恤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看见林溪从房间出来,他站起来望着她,一动不动。
“陈灵轩......”林溪也看他,眼眶红红的。
“阿轩快坐,傻站着做什么,能去香港读书是好事呀!”林妈妈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
“阿姨,我今天过来和林溪告别。”
“林溪......”他转头看向林溪,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你到了香港和我打电话。”
于是,陈灵轩走后,林溪的生活就是围绕着家里的座机,只要它响起,她总能第一个听见并接起。
后来,林爸爸去交话费的时候给林溪带回来一台翻盖手机,白色的机身有一圈蓝紫色的边边,林溪很开心。
第一通电话就打给了在香港的陈灵轩。
“喂?”
“你猜我是谁?”她故意压着喉咙讲话。
一听见这个声音,陈灵轩就笑了。
“林溪。”
“我爸爸给我买了这个手机,说是生日礼物呀,我第一个就打给你。”其实她除了陈灵轩,也没别人可打。
“林溪,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以往过生日,他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林溪买她想要的礼物,小的时候她喜欢芭比娃娃,陈灵轩省吃俭用,给她买了一套,她每天在家里给芭比娃娃梳头做衣服,不亦乐乎,那套娃娃现在还藏在床底。
后来,长大一点,每次生日,林溪求着陈灵轩带她去吃肯德基,喝冰可乐,瞒着林妈妈,两个人在肯德基快乐地喝冰可乐。
林溪想了想,陈灵轩走了,没人带她去喝冰可乐了,她更难过了,炎炎夏日可怎么过呀?
“你在香港,怎么给我过生日。”林溪都快哭了。
“林溪......”
陈灵轩停顿了一下,“我唱歌给你听好吗?”陈灵轩会弹吉他,林溪知道,四年级的时候,他暑假去香港带回来了一把吉他,他很宝贝,每天抱着弹。
“好,那你录视频给我。”
“好。”
第二天过生日,林溪才反应过来,即便陈灵轩录了视频,她也看不见呀!
于是,她潜入林爸爸的书房,打开了家里的电脑,登录了八百年才上线一次的企鹅号。陈灵轩的头像是灰色的。
“陈灵轩,你送我的视频发哪去了?”书房里,林溪压低声音讲电话。
“......”
“我发了。”
“......”
一番折腾,林溪又打开了网页版微博,果然发了,陈灵轩用自己的微博账号发了一个视频。这个账号也就这一个视频。
“以后我就把视频放在这个账号里,你想看...的时候点开就可以。”陈灵轩在电话另一边说。
林溪点开,是陈灵轩抱着吉他弹唱的视频,是昨天晚上就录好的,昏暗的房间里,背景是陈灵轩的床,他应该是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录的。他理了很短的板寸,衬的眉眼精致,低头弹吉他的时候,是温柔又俊秀的少年。
他弹了前奏,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林溪心漏掉了一拍。
是谢霆锋的《玉蝴蝶》
他用粤语唱的,林溪听着少年人清朗的歌声,虽然歌词听着半懂不懂,但她看着他低头弹唱的样子,脸不可抑制地迅速地红了,原来他这么会唱歌,唱得这么好听,林溪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动。
陈灵轩没料到后来的故事走向,林溪更没。
他本来只想发给林溪看的视频在微博走红了,点赞、转发直线上升。
第二天他登录的时候,吃了一惊,迅速将这条微博转为“仅林溪可见”。
第三天一大早,自称香港时代唱片公司的电话打到了陈灵轩妈妈的手机上。
陈灵轩妈妈刚听了个自我介绍,就挂断了电话,“现在什么骗子都有,他说他是时代唱片公司的,问我儿子是不是叫陈灵轩!”
陈灵轩听了,拿着水杯喝牛奶的手抖了一下。
陈妈妈看他不讲话,正觉奇怪,再看一眼,“你做了什么?”
陈灵轩什么也没说,喝完牛奶转身进了书房。
后来,宋立的电话打来之后,陈妈妈和陈灵轩聊了一晚上。
“如果你喜欢音乐,妈妈支持你。”陈妈妈最后总结。
陈灵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音乐,但他一想到可以把自己写的歌唱给林溪听,那感觉很不错。
陈灵轩应该是命中带火,不过他这张脸进入娱乐圈,不火才有问题。
刚出道的时候,他才16岁,公司为他出唱片,初出茅庐,拿遍音乐大奖。他也很开心,第一时间就是和林溪打电话分享。
“恭喜你呀,大明星。”林溪在电话这头说。
“林溪,新歌你喜欢吗?”唱片爆火后,他尝试自己写歌,他想写给林溪听。
这边林溪没有讲话,他却紧张得手心出汗,比第一次拿奖那时还紧张。
“喜欢。”
陈灵轩开心地笑了。
其实从视频爆火到陈灵轩出道,林溪都没怎么能反应过来,她似乎还没能习惯电视机里的陈灵轩。
她以为,陈灵轩只是唱歌给她听,没想到,陈灵轩后来在电视机里唱歌给所有观众听。不可否认,他唱歌的时候,确实是温柔又(性)感,林溪喜欢听他唱歌。
再后来,宋立看着陈灵轩这张脸,他觉得这张脸不放在大荧幕上太可惜了。于是,他又让陈灵轩去试镜。
人生第一部电影,反校园暴力片的男主角,预售票房就打破记录,横扫当年电影新人奖。这个时候,陈灵轩18岁,林溪17岁,刚刚高考完。她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边看边哭,旁边的女生以为她是陈灵轩超级粉丝,给她递纸安慰。
每年的7月12日,好像是约定好了般,陈灵轩会发唱歌视频,一开始是他未发布的新歌,在他模糊的镜头里首唱;再后来,忙于电影后,他唱别人的歌,也唱自己新写的歌,只是只在视频里唱给林溪听,并没有正式发布。
“保不齐他有地下女友。”咖啡馆里两个女生聊偶像八卦聊得热火朝天。
“有也正常啊,都25了,难道还是处男吗?”
听到这,林溪转身去给顾客点餐。
她知道陈灵轩明天肯定会发视频,应该也会打电话给自己,好像每年都是这样。曾经,林溪是很期待过暑假的。
现在,她有点手足无措,她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感情去面对他,多年未有联系的邻居?越走越远的好友?还是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匆匆分开的爱人?林溪很苦恼。
指针指向零点,林溪收到了第一条生日祝福,应该也会是睡前的唯一一条。
“生日快乐,宝贝!”是李颖,林溪高中同学。也是现在唯一会联系的朋友。
“等我去上海找你玩!”李颖在北京,家里是做餐饮的,高二的时候,她突然转学来她们班,高三结束就出国了,大学毕业回来准备接手家里的生意。
“什么时候?”林溪回。
“快啦快啦,这次是真的啦!”以前她也这么说,她是超级大忙人,不见得有空来上海。
“你最好是。”
林溪和李颖聊了一会准备睡觉,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陈灵轩。
“林溪。”
“嗯。”他以前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因为怕把她吵醒,现在接到电话,林溪很意外。
“生日快乐。”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在片场,应该会到很晚,我怕我明天早上起不来给你通电话,你睡了吗?”
“还没,刚准备睡。”
“嗯。”
“林溪,你来重庆好吗?我请你吃火锅。”陈灵轩突然说,好像在开玩笑,林溪怔了怔。
“林溪?”林溪不说话,他催促。
“是我过生日。”意思是过生日为什么是她要跑去重庆。
陈灵轩将衣摆的松紧带捏在手里,搓了又搓。
“所以我请你吃火锅。”
“你不是会唱歌?”怎么今年不想唱了吗?
“那你想听吗?”
“......”这人越来越会聊了啊。
“你想唱吗?”
“你想听我就唱。”
“......”
“林溪,好久不见了。”才一个多月而已,这两年都是大半年也不见得能见一面,不久。
林溪伸手抚平被子上的褶皱,好像在抚平心里的涟漪。
“你想不想见我?”陈灵轩又问。
要是放在高中时,陈灵轩问她这句话,林溪一定会疯狂点头,“想,超级想,你来北京找我好不好?”
那个时候通电话,林溪最常说地就是这句“来北京找我好不好?”反反复复地说。林溪知道他很忙,但是忍不住想见他。
高三,林溪在医院里哭着给陈灵轩打电话,“陈灵轩,你来北京看我好不好?”她哭的很伤心。
陈灵轩正在剧组拍戏。
“林溪,你怎么了?”副导演在身后疯狂催促陈灵轩赶紧准备。
“你很忙吗?”林溪通过电话听见了大喊“陈灵轩”的声音。
“嗯,我在剧组,林溪,为什么哭?”后面副导演已经火冒三丈,陈灵轩听见林溪哭,心里像压了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林溪很少哭,从小到大,陈灵轩都没怎么看见她流眼泪。
“我没事了,只是想见你。”说完,林溪就挂了电话。
那天收工后,陈灵轩再打电话过去,已经无人接听了。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灵轩再打电话给林溪,无人接听是常态。他着急,跑去北京找林溪。
“高三了,我得好好学习。”林溪说。
现在么,林溪也不知道,她好像已经习惯身边没有陈灵轩了。
“我想见你,你会来上海见我吗?”林溪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好像有点肆无忌惮,明知道他的戏很赶。
那边很长时间没说话,林溪听见话筒里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就在林溪以为陈灵轩又将沉默的时候,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低低地传来,带着鼻音:“我后天就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