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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

作者:岁伊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爷阿奶,我走了。”


    “注意安全!”阿奶担忧地挥挥手。阿爷还在苦研银针的制作中,分不出神来送她。


    “好。”


    自从上次气运值增加后就没动过,可是昨晚她即将睡去时,系统提示气运值涨了,给她凑了个整。除了前几日那个姑娘,她这几日便没再看过任何人,所以系统是在提醒她,那个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于是裴烟落向医馆告了假,问张全要了那个姑娘的住处,准备去探探病情。起初穆姥湖是不同意的,但耐不过张全的权威,毕竟她的钱出自男人之手,才勉强允她修沐两天。


    祝苋安住在洛水外的小树林里,离镇有一段距离。


    裴烟落哼着小调走在小道上,手里甩着路边摘的狗尾巴草。午日的阳光有些许刺眼,古代没有防晒霜,她怕热又怕被晒黑,树荫与树荫间又隔着距离,每到下一个树荫时,她都选择跑过去,减少太阳的辐射。


    只是太久没运动了,这点距离跑起来,累得她直喘气。


    “不是说很近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啊。”裴烟落开始抱怨,眉心拧到了一块,手背抹去下颚的汗水,一抬头,便望见不远处驶来的马车,马车的周身还闪着金光,甚至耀眼。


    那马车在她身旁停下来,驾车的车夫问她:“姑娘,到洛水县还需多久?”


    去洛水县的?裴烟落打量了他一会,又瞧着这闪着光的马车,下巴往她来的路一抬。


    “沿着这条路,半刻钟就能到了。”


    车夫道谢,挥鞭准备离去时,车内的人轻咳了声,车夫会意,接过递出的折扇,转交给裴烟落,“姑娘,拿扇子扇风,或许可以清凉些。”


    那折扇是用红檀木制的,柄尾悬挂着一颗琉璃珠,闪着光亮,甚是好看。


    无功不受禄。


    裴烟落淡漠一笑,不接:“谢谢,你家主子比我更需要它。”


    车夫一愣,执意要将纸扇送她,怎料她不知看见什么,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有些无措,扭头对着马车内的人道:“三皇子,她没收。”


    “嗯。走吧。”嗓音干净,不见情绪。


    车夫作罢,继续赶车。


    裴烟落刚刚就是一瞥,余光里便望见不远处,提着花篮的祝苋安,琥珀色的水眸一亮,往那跑去。


    “祝姑娘,祝姑娘,等等我。”她焦急喊道。


    祝苋安闻声回头,见来者是裴烟落,不敢置信,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笑容:“小医官?”


    裴烟落连连应声,在她面前站立:“祝姑娘身体恢复了?”她的脸色比上次来医馆倒是红润不少,看来是药对她有用,系统才给她涨了气运值。


    “嗯,小医官开的方子很见效,现下已经好全了。”祝苋安给她拿了块方帕,让她擦擦汗,“小医官这是,准备去哪里吗?”可她也并未拿包袱。


    “我来找你。可以去祝姑娘家坐坐么,我有点口渴……”裴烟落脸上浮起尴尬,太阳快要把她身体的水分蒸发掉了。


    祝苋安莞尔一笑,“当然,小医官不嫌弃就好。”


    温柔,美丽,且知礼有礼,这是第二印象,虽然还还是很瘦。


    “怎么会。”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小医官,“叫我裴烟落就行,或者陌陌,是我的小字。”


    祝苋安颔首,欠身带路。


    *


    胡欢欢下了学堂,最喜欢的便是听离禾客栈的李掌柜,讲那洛水之外的奇闻逸事。


    今日讲的便是那洛水县山脚下的,洛林山野寺。


    “相传,孤山一小道士不知患了什么病,通体雪白,就连毛发、眼珠都是,跟白无常似的。为求医治,他只身前往漠北,途经了那野寺。


    黑幕已经降临,山林中传来乌鸦鸣叫,阴森悲凉,小道士看着眼前的寺庙,止步于此,不敢跨进。只因那寺庙中立的凶兽—穷奇,獠牙布血,猩眸凶狠。忽然,天空响起一道雷声,小道士还未来得及闭眼,就命丧于外。”


    李掌柜扶起被吓得跌落在地的胡欢欢,神色严肃,“据说,是地府的白无常索命,穷奇受其指令,才伸出了利爪。”


    胡欢欢脸色有些泛白,被吓的。小姑娘不经吓,平日里夫子和胡糊也不说这些,听到最后,鼻头泛酸,眼眶湿润,又要被吓哭了。


    李掌柜手忙脚乱,眼见胡欢欢眼泪快要涌出,一个花环被戴在了她的头上。


    “李叔,今天又是讲了什么恐怖轶闻,把欢欢吓哭了?”


    李掌柜一听声,就知道救星来了,感恩侧头。


    裴烟落趴在柜台上,好似无暇地望着他们。


    “李叔说,小道士死了。”胡欢欢把眼泪憋回,端详着头上的花环,又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什么小道士?李叔也跟我说说。”


    “嗐,就是那野寺的穷奇,杀了,”李掌柜停顿住,又怕小孩哭,改了措辞,“凶兽,是个不祥之兆。”


    裴烟落皱眉,这地方听着耳熟,努力回想了下,顿然明了。


    给他们纠正:“野寺表面是穷奇没错,但这寺庙内,可是摆着神兽,麒麟。体型比那穷奇大上几倍呢,想必是寺庙的镇压之兽,祥瑞之兆。”


    祥瑞之兆。


    二楼雅间外,一双深墨色的眸子紧盯楼下,指尖一下,一下落于木栏上,像雨水滴入房廊的声音,低沉地让人不慎注意。


    胡欢欢将花环给裴烟落戴上,满意击掌。


    裴烟落道谢,对上掌柜那质疑的眼神,他怀疑她是在编故事。


    “你去过?”


    当然,她刚来这里的时候,系统丢下她的地方,就是那麒麟面前。


    裴烟落摇头,刚想说话,就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掌柜,备些茶水和菜。”


    说话之人俯身撑在木栏上,少年声音清透,黑发用朱色绸缎高束,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其中一根飘于身前。玄墨色云缎锦袍,胸口绣的似是朱雀,袖口为朱色,领口却是素色,明明很怪,许是他生得极好,竟也是好看的。眉宇英气,深墨色的双眸如三月溪流,寒而澈,唇角似笑非笑。


    目光在空中交汇,裴烟落抬眼望着他,风在摇曳,花香飘洒。两人发间的绸缎肆意飘扬。


    李掌柜应声,吩咐下人去准备,朝他露出谄媚的笑:“客官稍等片刻。”


    商夜年冷哼,眼底嘲弄,返回屋内。


    李掌柜不明所以,这客官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快?


    在看不见的地方,裴烟落的拳头握紧。他刚刚,是在嘲笑她?


    裴烟落气得咬牙,暗自吐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结果是个傻子。


    她把胡欢欢送回家,又顺了块胡糊刚买的许记枣糕,这才回到家监工。


    裴烟落细细打量着阿爷改良的银针,色泽透亮,针柄处的旋角精湛十分,针尖锋利,稍扎即破。阿爷的制针的技术可谓是极强,唯一不足的,便是针身,达不到现代银针的粗细。


    “阿爷,不如你教我如何做,等我学会了你也能休息。”她将针放回布袋里,关好木盒,尝试劝说让阿爷少操点心。


    虽说她在百宝箱中找到了护腰,又有膏药,但终归阿爷年纪大了,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阿奶最近也陪着她在大街小巷奔波,一天下来她都快累死了,别说阿奶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就算她是穿越过来,但是也是有心的。


    然而阿爷只是大手一挥,爽朗道:“我觉得制针很有挑战,比那些木头、铜铁有趣多了。”


    裴烟落短暂的‘啊’了声,还是她多虑了呗。


    阿奶在一旁打趣她:“你阿爷年轻时可是上过战场的。你阿奶我啊,武将出身,身体都好得很。也不知道为何,偏偏孙女的身体,虚得很啊。”


    裴烟落不乐意听到这些,鲜少有的羞耻蔓上脸颊,不愿意承认,“我很勤快的好不好。”


    “嗯,勤快。是谁天天被医馆扣工钱,然后一回来就跟着我们抱怨?”


    “阿奶!”


    裴烟落可不能继续让她说了,她不要面子的?她那会刚来这个世界,接触新事物,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可不是她懒。她在专业方面,一点都不懒。


    阿奶笑她小孩子气,“不用担心我们的身子,做你想做的便好。”


    沉默许久,她低声答应下来。


    难怪,一天下来,阿奶踏的步子比她都要稳,连厨房的大锅都能颠起,可谓是臂力极佳。


    果然是她多虑了。


    —


    第二日,裴烟落准备去看看铺面,她存了小许银两,租下一家小铺子应是够了。


    洛水县是洛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县,又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所有地段好的商铺价格都不低,她兜里的银两完全不够,问了几家便宜的,铺面都很偏。


    街道上都是小贩的叫嚷,饭店和商户也已招揽了不少客人,卖胭脂的花阁楼因新推的胭脂,今日店内挤满了顾客,大部分都是女子,亦有一些长相清秀的男子混在其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康和医馆依旧很忙,里外都堆满了人。这张全自制的养颜秘方还挺好用,不然也不会有回头客。


    许记糕铺的老板许颜,是位温婉贤惠的婶婶,她见裴烟落走来,招手让她尝尝新出的桂花糕。


    “烟落,今天不去医馆了?”


    “明天去。”她吃了一口,桂花香味浓郁,口感细腻,许婶婶做糕点的手艺没得说,“好吃!”


    许颜见她爱吃,又给她拿了几块包好,“喜欢就多吃些,留几块给你阿爷阿奶。”


    裴烟落捧着一大袋桂花糕,腾出一只手去荷包里掏钱:“婶婶,这要多少钱?”


    “给你吃的,不要钱。”许颜一见到她就欢喜,姑娘长得好看,性子也讨喜,每天路过她家都会乐呵呵的打招呼,这几天她腿疼,小姑娘还给她制药、推拿。


    裴烟落拿出铜钱,执意要给她:“阿奶说过,拿了人东西都要给钱的。婶婶,你就收下吧。”


    虽然她现在缺钱,但是基本的礼仪还是知道的。铜钱被她放到车旁,许颜想还给她,却不料远处有人喊。


    “许婶,你家鳞鳞出事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铜钱倏然掉地,许颜神色骤变,焦急往家中跑去,糕铺都顾不上。裴烟落左右看了看,把怀里的桂花糕放下,跟了上去。


    许颜赶到家时,林松正抱着林鳞往康和医馆跑,怀里的小孩哭得厉害,身上一半都是擦伤,额角的血还在往外流。她慌乱跑过去,中途还差点摔倒。


    “鳞鳞,怎么流这么多血。怎么回事啊,孩子他爹。”许颜急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绝望地望着林鳞。


    “被牛娃推倒了,额头磕到了石墩上。”林松听着孩子的哭声,心里更是心急。


    哭声撕心裂肺,再加上止不住的鲜血,两夫妻彻底慌了神。血染红了前衫。


    许颜家里康和医馆有一段距离,现在不止住血,林鳞一个小孩怎么受得了。


    裴烟落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几株草药和一瓶药汁水,倒于手心搓热,捏成团状,敷上额角的破口。没有干净的绷带,她将衣裙中间的布料挑出,一咬牙,纱裙被撕了出来,缠在了林鳞额头上。


    “林叔,把鳞鳞放下。”她拿出自制的消毒水,又撕了一块衣裙下来,倒上消毒水擦拭着伤口,怕林鳞疼,还轻轻吹气。末了,拿出药膏敷上,额角的血在这会也已止住。


    尽管林鳞还是哭得很大声,但好在做了应急措施。裴烟落松了口气,“快带鳞鳞去医馆吧。”


    “谢谢烟落。”林松冲她道谢,急忙抱着孩子往康和奔。


    许颜紧紧攥着她的手,感激地望着她:“谢谢你,烟落。”


    裴烟落笑了笑,摇头。


    许颜说不出其他的,又感谢了一遍,才连忙跟上去。


    ‘叮-’,气运值上涨,机械的声音响起,“本次救治获取气运值,10。现有气运值,11。”


    裴烟落暗喜,这次收获颇满呀。她收好药罐,刚要站起身,又被身后的声音吓得跌回地上。


    “姑娘会医?”


    裴烟落捂住乱跳的心脏,惊恐地往后瞧去,是位女子,视线后移,身后还有两位男子,右边那位是个温润的公子。视线再往左移,琥珀撞上深墨,她眉头微皱。


    是昨天在客栈嘲笑她的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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