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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狱中囚逢天上仙

作者:子时醉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雷池翻涌如沸。九霄镇界伏魔大帝尊银甲浴血,掌中“弑穹戟”劈落时,十万八千颗魔首化作齑粉。


    此君曾独坐北天门镇守九幽裂隙三万六千载,一戟扫平四梵天作乱的“万古孽龙”,元始天尊亲赐“敕天荡劫威德帝尊”封号,三清境中独享神将立像。


    蟠桃宴上,他掷碎玉帝所赐的“九转金丹”,戟尖挑起瑶池水写就“神佛不渡苍生,吾当碎天为舟”十四字,震得三十三天雷云倒卷。


    诸神惊骇间,他已自断神脉,半截残戟裹着金甲碎片坠入轮回,九重天阙自此缺了一角罡风。


    诛仙台畔,那株饮尽帝尊神血的墨玉牡丹忽而怒放。


    此花本是温若庭戟锋一滴战意所凝,受弑穹戟三万载杀伐之气点化,竟修成男身女相花武神。


    但见他身披牡丹玄铁甲,眉峰如剑斜飞入鬓,掌心“绯华白玉烬霜剑”寒光吞吐间,瑶池千顷莲池尽数冰封。


    西王母许他“百花魁首”之位时,他折下额间一缕牡丹蕊掷于御阶:“帝尊既以苍生为念堕凡尘,吾当以战魄相随!”竟引九幽冥火焚尽仙根,纵身跃入轮回井时,三界牡丹皆生倒刺,刺尖凝着弑神煞气。


    人间大胤隆庆二十五年,北疆战场血月当空。阵前阵亡将士的尸骸堆中,忽有婴孩啼哭震碎狼烟,胸口戟形胎记灿若熔金,眉间点血。


    同日,皇城御花园千株牡丹齐指西北,一落魄大家出了个男婴,脊柱尾韵印有一红色胎记,神似牡丹。


    数月前,大平王朝委派年方及冠的少将军温若庭担任左将军,老将王洪担任右将军,率十万精兵北伐蛮夷。


    怎料大败,致使右将军王洪魂断沙场,荆州十六部尽失。


    帝责温若庭曰:“两年前尔所收复之荆州十六部,半月之前复归敌手。温若庭,尔实令朕失望之极!”遂贬温若庭为庶民,夺其兵权,终身不得入朝为官,打入地牢。“


    温若庭跪于朝堂,垂首无言。


    被拖走之际,亦未反抗。


    其眼神涣散,泪欲滴,心中千言万语,难以言表。


    昔日少年将军,今已认清现实,知已无望。


    其多年功绩,毁于一旦。


    本非如此,然现实无奈。


    庆隆三年春,温若庭率三万残兵深入北蛮境内,主将殒命,仅凭一位未及弱冠的副将,率领三万残兵对抗敌方精兵两万,双方僵持三月之久。


    正当众人皆以为战事将败之际,温若庭却手提北蛮首领叱奴哈尔首级,突破敌阵,率五千伤兵返回都城京平,此战史称荆州捷战


    未及弱冠的副将,首次出征便收复了沦陷于北蛮近百年的荆州十六部。


    举国上下,无不为此捷报欢欣鼓舞。


    温若庭眼见道路两旁欢呼雀跃的民众与面带笑意的士兵,不禁忆起四个月前,他同叶如影将军率兵出征之时。


    叶如影亦是年少成名,时年三十五,为皇帝儿时同窗好友,亦是皇帝最为信赖的将军。


    他们驾着马北奔跑茫茫草原上时,向来成熟稳重的叶如影冷不伶仃地问了温若庭一句:“喂,小子,第一次上战场,怕不怕?”


    “不怕。”


    “就不怕出个什么意外,得了难以医治的重伤又或是,可能要一辈子留在荆州?”


    “生不当盛世,愿付以报国丹心,终不悔,少年郎。”


    温若庭面不改色的驾着马,挥动着手中的缰绳,向着远方驰去。


    然战场绝非仅凭一片报国之心便能所向披靡。


    其所率部队渐露败象。


    温若庭身周尽是烈焰、残肢,那“平”字军旗摇摇欲坠。


    温若庭宛如置身于废墟之中,脚下非南土沃土,而是伤亡者喷涌鲜血、烈火焚烬余烬,以及步步紧逼的“败北”结局。


    身负重伤的温若庭跪于尸骸之间,跪在地上流淌鲜血,难以忍受的胸闷使他无言以对。


    他宛如坠入无尽深渊,不断下坠。


    他踉跄站起,以布束伤臂,挥剑踏过尸海,向着火焰迈进。


    “我必须活下去,为了我的家国安定,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为了一雪国耻,为了……”


    恍惚间,一只有力大手抓住了他。


    是叶如影……


    深夜,明月透窗,细洒幽情。


    忆昔首战,二载已逝,战乱纷扰,五月之前,亦不可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战败了,彻底地战败了。


    此番与北蛮一战,不仅再度丢失荆州十六部,更赔上两名实力雄厚的大将。


    何以致此?


    其问萦绕脑海。


    战事详情,已模糊不清,唯记血海之跪,剑离掌握。


    眼前乃副将尸,鲜血沾满了我的手。


    副将,我手杀之。


    非也,非我之过。


    其为那人所致。


    那人衣黑,袍底紫绣,金面具,书“真”于上,黑发披肩,雌雄莫辨。


    无名之辈,静默于一侧,温若庭不识其来历,亦不知其用心。


    唯知其强。


    若庭眼中,血泪交织。


    雄鹰受挫,哀鸣无声。


    黑袍随风,轻蔑目视,睥睨败者。


    他不记得如何返回京城,唯耳畔似有辱骂之声,至朝堂时,仍沾些许粘腻。


    无论如何,他的余生,必将与“败者”二字紧密相连。


    据看守牢门者言,他被牢车所载,方入京城。


    温若庭倚墙而坐,打入地牢数月以来,他曾多次依靠与皇后之关系,向皇上禀报无名氏之事。


    皇上顾念皇后颜面,下令搜捕,然至今仍无音讯。


    虽不免受刑拷问、辱骂,幸得凭借往日地位及与皇后的关系,数月间尚算安稳。


    挫败雄鹰,终向现实低头。


    昔日意气风发少年郎,沦为今朝人人喊打阶下囚,仅需一瞬。


    小雨淅沥,少年倚月而眠。


    梦里有初征战场、凯旋门,以及一道模糊人影。


    他梦回儿时时光。


    温若庭十五岁时患病,丧失记忆,然他深知,自己过着世上最幸福生活。


    狩猎玩耍逗鸟赏花,无所不及。


    尤以全天下最慈爱的姨母,温柔容颜于回忆间渐逝。


    “咚咚咚”,守牢人敲打牢门,刺耳之声,令人心烦意乱。


    温若庭自梦中惊醒。


    “喂,你,有人要将你赎出,等会人来了,记得讨好人家,莫要不识好歹,摆架子。”


    “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地位,连市面上一些品相较好的猪肉都不如。”


    守牢人向他翻了一记白眼,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以手帕擦拭掌中金块。


    对此,温若庭早已见怪不怪。


    入狱前,他常听闻有权有势家族会以重金从狱中“赎”人。


    入狱后,此等事更是层出不穷,被“赎”走者,多为家族中族人。


    可温若庭,仅剩姨母。


    无论如何,这般人肉买卖,似难及于他。


    罢了,管他何事,牢中狱外,皆得过且过。


    温若庭倚墙而坐,静待命运安排。


    “嘶——”地牢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美少年,约比温若庭矮半头,秀发不束不编,垂散而下,唯两缕发丝垂胸前,前方秀发至膝,后方拖地。


    男生女相,眉眼缱绻,含情脉脉,右眼角处,一点朱砂痣,添风情。


    玉器般肌肤,白偏浅银直裾上牡丹刺绣夺目,少许阳光照耀,更显璀璨。


    雪白襦袄,银丝绣祥云,腰系玉带,别小扇,最外层,洁玉色大袍,中部祥云牡丹下凤凰嬉戏。


    这些刺绣工序,非寻常绣娘所能为之。


    看来,此人似偏爱牡丹。


    那少年低垂着头,自高处俯瞰着落魄的他,蓦然间莞尔一笑,以手抽出腰间折扇,在面前轻摇数下,眉眼之间,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笑意。


    温若庭望着眼前此人,倏忽间恍若如梦。


    眼前的人甚是奇异,然究其缘由,应源于那双狐狸般的眼眸,举手投足皆属寻常,却又令人捉摸不透。


    他兼具俊美清雅的风度仪态,亦拥有妩媚诱人的神韵姿态。


    大概是察觉到温若庭上下端详的眼神,那守卫急急忙忙地向少年解释:“大人不必理会他,这人就是欠收拾,请大人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洛兰卿,乃是当朝奸臣静暨王洛子臣的次子,素来是有名的纨绔子弟。


    难怪赎他,一时兴起,欲观落魄将军之苦状耳。


    吸民脂膏,荒淫无度,令人作呕。


    “废言已毕?速速退去。”


    洛兰卿瞥守卫一眼,扇遮口鼻,眉微皱。


    他的声音冷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


    “诶诶,好嘞,大人您说啥就是啥,小的这就滚。”


    看到他那个样子,温若庭忍不住笑了一下。


    洛兰卿的目光转向温若庭,凝望片刻,仿佛凝视着无底深渊,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他收起折扇,向着温若庭缓步走去,在他面前蹲下。


    胸前的长发与衣襟如同一朵花在这冰冷潮湿的牢狱中绽放。


    这是一种柔美而魅惑,却又充满攻击性的美。


    洛兰卿蹲于温若庭前,以扇轻触其颐,笑容撩拨,道:“纵你温三月春光似无疆,终不过,少年郎。”


    听到这句话,温若庭不禁愣了一下,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三月,这个表字并不常见,未尝向人自陈,知者止乎圣上与皇后。


    温若庭不愿让别人知晓他的字,主要是他不想与任何人过分亲近,他更希望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武学上。


    保卫国家,是温若庭的使命,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别无所求,唯有尽忠职守,守卫家国。


    “三月——你,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表字的?”


    洛兰卿微微一笑,道:“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已是整个国家的罪臣,你的身世早已传遍天下。想要知道你的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确实,我现在已是一个丢了祖国万里江山的罪人,如同一只不具备任何**的蝼蚁。”温若庭心下黯然,辜负了他所背负的一切,这便是他的原罪。


    洛兰卿将扇子收回,遮住脸庞,只露一双眉眼,轻蔑道:“起来,随我回府里。”


    温若庭虽不情愿,但还是缓缓起身,对洛兰卿说道:“大人真是好雅兴,莫非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少年无法满足您了?”


    世人皆知,洛家二少爷有断袖之癖,自十三岁便时常流连于烟花之地,至今已有六年有余,却仍未筋疲力尽,倒也算是他的优点吧。


    “那些个人怎能与温将军相提并论?再说,你如今已是阶下囚,是我赎了你,你的一切皆属于我。”


    洛兰卿再度挥动手中折扇,轻抵温若庭下颌。纵然仰视,却不失轻蔑态度。


    “且,若多言,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区区一舌,何足挂齿?若大人欲之,我即割以献上,不光是我的舌头,就是我整个人也都是大人您的。”


    若庭伪顺从,心实有他谋,于他,洛兰卿不过一时的需,一上位之棋子罢了。


    洛兰卿未可否,攒眉召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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