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言雅淡淡地回答。
醉着的人哼笑了一声：“真是惯的你……在家都没人敢泼我。”
顾言雅听了这话也想笑。
刚才你在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说话之前左右脑对上账了吗？
谭见明又说：“我惯的，挺好。”
要是原来的女主可能会被触动，但顾言雅不这么觉得，原女主和谭见明是正经谈恋爱，谭见明这是当女朋友面出轨，事后说几句软话就能翻篇？这不可能。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把门带上了。
谭见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被关上的门。
在顾言雅靠在电梯墙壁上继续生闷气的时候，系统忽然冷不丁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这段剧情还是你在当舔狗？”
顾言雅一僵。
好、好像是啊。
“影响大吗？”顾言雅试探着问。
“我们这儿自由度还是挺高的，重要剧情点没错过就行。”
顾言雅长舒了一口气。
系统又说：“而且现在这剧情走向也挺有意思。”
她好像从系统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呢。
顾言雅回家躺了两天，早睡早起，和小区里锻炼的大爷大妈都混熟了，纷纷跟她吐槽她那个爱摆阔装大款的对象。
顾言雅婉拒了老太太要介绍自己孙子的请求，买了一兜水果边吃边往家走。
忽然手机震动，她低头一看，是谭见明。
两天了，刚醒酒啊。
“喂。”顾言雅还在啃桃子。
“一会我们跑山，你来不来？”谭见明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穿过来。
“不了吧……”顾言雅下意识地拒绝。
“过来吧，大家都在。”说完谭见明就挂断了电话。
顾言雅抬头看了眼天色，大团的阴云已经逐渐聚集，明显是在预谋一场不小的雨。
这天气跑山，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顾言雅翻了个白眼，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却没看见任何人。
路边的车按了两下喇叭，车窗降下，里面坐着的男人像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还挺眼熟的。
顾言雅走近一看，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小说里的反派，被她泼了一身酒的那个。
“好巧。”林继疏向她微笑。
“好巧，”她也微笑，“林总那件衬衫……”
林继疏打断了她：“你要去找谭少吧？先上车再说。”
顾言雅上了后排，心里还惦着那件贵的要死的衬衫：“林总，衬衫我能再过几天再赔给你吗？”
她睁大了眼睛，试图让林继疏看清她眼睛里的真诚。
林继疏那件衬衫要五位数，她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赔了衬衫这个月就吃不上饭了。
“哦衬衫啊……”他看着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谭少不给你钱吗？”
顾言雅也想让谭见明给她点精神损失费，可还是要装着清高说：“我不要他的钱。”
“还在和他生气？”林继疏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
“我不生气了，他应该也……不生气了吧。”顾言雅不能十分确定。
林继疏却换了话题：“正好我也要去找谭少他们玩，一起吧。”
顾言雅忙不迭地点头，有豪车不坐白不坐。
她看林继疏的眼神在装水果的袋子上滑过，于是主动掏出一个最饱满的递给他：“林总，吃桃吗？”
“好啊，”林继疏一点也不嫌弃地接过，“车上不方便，我回去洗了再吃。”
顾言雅一哂，想起自己刚才就是没洗直接吃的。
她捻了捻指尖，汁水干了之后黏黏的。
再抬眼时林继疏已经将湿巾递了过来：“擦擦手。”
顾言雅尴尬地发现身下的皮质座椅也被自己按上了手印。
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啊。顾言雅一边擦手一边想。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顾言雅关于自己暴富的联想。
“人呢？”谭见明的语气说不上耐心。
“在路上了。”顾言雅回答。
谭见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一句“快点”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顾言雅又被他挂得猝不及防，不禁暗骂道有病啊，打电话来就为了催我一句。
大概时她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林继疏说道：“可能是派来的人没接到你。”
“我还以为他催我呢，”顾言雅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小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是用这种方式来表现自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吗？”林继疏问。
“什么？”顾言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林继疏又重复了一遍，“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与众不同吗？”
顾言雅被这种突然变脸弄得猝不及防：“我没懂你的意思，林总。”
林继疏一边眉毛挑起，有些戏谑：“你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支持，是因为想显得自己和他之前的女人不一样吗？”
第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天幕，一瞬间将林继疏的脸彻底照亮，他恶劣的、轻蔑的表情完全映照进顾言雅的眼中。
几秒后闷雷也匆匆赶来，将顾言雅的脑子撞醒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刻地意识到，林继疏才是故事里的反派。
“嗯？”他见她没有说话，更加愉悦地挑起唇角凑近了她。
“林总，我和见明是真心相爱，我并不是依附于他的菟丝花，同时也无意与他从前的感情对象进行比较……”
林继疏打断了她：“哦，既然是真心相爱，情侣之间互相花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你要如此斤斤计较呢？”
没等顾言雅再次说话，林继疏又说：“既然是真心相爱，生日那天的晚宴他为什么没带着你去呢？他怎么没向他的家人介绍……你是哪位呢？”
顾言雅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只能沉默。
事实是怎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女主为了迎合谭见明的审美，故意买各种成熟有风韵的衣服，同时也坚持不花谭见明的一分钱，以表明自己的真心。
可这样一味的倒贴只让谭见明看轻了她，也让她失去了自我。
黑色商务车在瓢泼大雨中穿行在车流中，车外的雨声密密麻麻，车内却是一片死寂。
半晌林继疏开口：“慢点开，雨太大了，安全为上。”
*
“雨越下越大了，见明哥，我们还跑山吗？”男人跑到刚挥完一杆的谭见明身边问道。
“跑，就是要雨大才跑。”谭见明顺手把球杆扔给了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哥，我妹问你……问你……”他踌躇了一会，支支吾吾地开口。
谭见明瞥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我妹想……问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你妹？”谭见明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回忆这个人是谁。
“前几天你的生日宴，她是你的女伴。”男人拉过椅子坐在了他旁边，“她叫王文澈，你没印象了吗？”
“哦，你们是同胞兄妹，是吧？”谭见明问。
“对，”王文武点头，“我爸是建刚地产的，前几天还和你们鸿盛集团下面的一个子公司有合作呢。”
谭见明敷衍地应了两声，将目光投向檐外的雨幕，问道：“怎么还没到？”
王文武看出他在想什么，接道：“毕竟下着雨呢……”
这时侍应生从后面跑过来：“谭少，人到了！”
谭见明交叠的双腿放了下来，下意识地要起身，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坐下了。
王文武跟着屁股悬空又坐下，小心观察着谭见明的表情。
侍应生又说：“林总也到了。”
王文武接道：“这么巧？”
侍应生接收到了谭见明不善的视线，忙躬身说：“两位是一起来的。”
谭见明站起身就往外走。
*
顾言雅没等司机给她开门，自己干脆地下了车，一下车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林继疏自己撑着伞下了车，给司机递了眼神让他去给顾言雅打伞。
他在心里问：“刚才那段怎么样？”
系统简直要给他鼓掌了：“太完美了，你这演技远超我另一个宿主。不愧是精英，干啥都这么明白。”
林继疏心里却说不上多高兴，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顾言雅。
系统仿佛能够察觉到他的情绪，安慰说：“最起码她没真的受伤啊。”
林继疏摇了摇头，看向顾言雅单薄的背影。
顾言雅的碎发紧紧贴在了脸侧，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抬头正见到了谭见明。
谭见明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过来，又打量了下后面的林继疏，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林继疏走到屋檐下收了伞：“碰巧遇到了顾小姐，就一起过来了。”
谭见明刚想继续说什么，他的助理就急匆匆地给他递过了电话。
谭见明不耐烦地接过，随即表情一变，立即看向了顾言雅。
“怎么了？”顾言雅奇怪地问。
“接你的车出事了，”谭见明的脸色只白了一瞬，走到了角落里低声交待事情。
顾言雅也吓了一跳，随后被助理请进去先休息了。
最震惊的该属林继疏，他比谁都明白，这场车祸本应该是他设计的。
原本的剧情是顾言雅在车祸中小臂骨折，仍然陪着谭见明在雨中飙车，以至于回去就生了场大病。
顾言雅不吭声，谭见明不在意，只有读者气得想让女主张嘴。
林继疏没有按照原本剧情让顾言雅受轻伤，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谭见明的心思来让顾言雅失神。
他对系统解释：“我不是反派吗？我觉得让她清醒点更容易让故事be。”
可是现在这场车祸不是他设计的，又是谁设计的？谁还想让顾言雅出事？难道只是巧合吗？
林继疏眉头紧锁。
谭见明打完了电话就回到了休息厅，顾言雅正捧着驱寒的姜茶啜饮。
“很严重吗？”她的头发让毛巾擦得乱糟糟的。
“严重，司机当场就死了。”他弓着腰，双臂夹在腿上十指交扣着。
顾言雅一怔，劫后余生的酥麻感此刻从她的脚底爬到身上，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谭见明看这反应知道她是被吓到了，摇头说：“不至于。我们要去跑山了，你去吗？”
顾言雅还没从刚才再次离死亡如此之近的距离中缓过来：“这么大雨，太危险了。”
谭见明已经站起身，瞥了她一眼：“你怕就别去，就在这儿看着。”
顾言雅不吃激将法这一套，立刻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我一定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谭见明没有多说，转身和王文武几个人走了出去。
顾言雅坐在瓢泼的雨幕后面，端着热茶看这帮傻小子纷纷上车。
直到最后一个人影也上了车，顾言雅“诶”了一下，那人闻声回头。
“你也去啊？”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呢。
“来陪谭少的，刚下班就来了，”林继疏回头微笑着说，“舍命陪君子啊。”
顾言雅无语，不太懂这群有钱人赛着作死的风尚。
跑车风驰电掣地一个接着一个飞驰了出去，顾言雅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轮胎下一秒就要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了。
暴雨还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泄愤，隆隆的雷声将顾言雅的耳膜锤得发震，她望了一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车群，在心里问系统：“如果我刚才上了那辆车，会死吗？”
系统：“按照剧情你不会死的，只是胳膊骨折而已，但是……”
“但是现实没按剧情来。”顾言雅叹息。
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割裂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小说，也分不清系统是不是真实存在，她是不是还活着。
“别瞎想了，”系统阻止了她虚无主义的联想，“你是女主角，你死了整个小说世界就崩塌了，不会让你死的。”
手机震动，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最近有事吗？找你上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