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的哨声刚响，宁亦舟就“咻”地蹿到了十教官背上。
少年像只发现暖炉的猫崽，鼻尖几乎要贴到那把寒光凛冽的长剑上。
十教官的剑穗随着动作轻晃，上面缀着的白玉扣映着宁亦舟亮晶晶的猫瞳——他盯这柄剑很久了。
“教官教官~”宁亦舟把下巴搁在十教官肩甲上，声音黏糊得像掺了蜜，“这个玉扣是不是能拆下来玩呀？”
场边的十二教官扶额：“这小混蛋的生存本能都点在哪了……”
但宁亦舟自有他的道理。
虽然方才对练时十教官的剑锋凌厉得能削铁如泥，可少年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细节——
每次击打都避开了关节要害，在他踉跄时会用剑风托一把，甚至在他成功闪避时，对方眼底闪过的那丝赞赏。
就像此刻，十教官虽然板着脸，却悄悄放低了肩膀让他趴得更舒服。
长剑也被特意转到另一侧，免得寒气冻着他。
宁亦舟的呆毛得意地晃了晃。
他从小就像只挑剔的猫，分得清谁是真心投喂，谁是暗中藏刀。
宁一黎总笑说他这项天赋技能点满了——能在三秒内分辨出周围的邻居哪些是真的想捏他脸，哪些嫌他吵闹。
“下来。”十教官作势要揪他后领，手却虚虚悬着没用力，“剑不是玩具。”
“知道啦~”宁亦舟拖长音调，趁机摸了把剑鞘上繁复的云纹。
触感冰凉，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就像十教官本人——看似懒散，实则连训斥都裹着层纵容。
林亦熙远远看着这一幕，突然悟了：“难怪我们都宠他……”
……谁不喜欢一个小太阳呢？
——即使这个小太阳偶尔也会犯贱。
这种天生能嗅到善意的能力，简直犯规。
宁亦舟正试图用九节鞭去勾剑穗，完全没注意十教官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直到十二教官忍无可忍地过来拎猫——
“小混蛋！那是我的队友！”
……
就是虽然十教官没有往要害打，但是该嚎还是要嚎。
藏经阁的大门被“砰”地撞开，一个带着哭腔的小炮弹呼啸而入。
“昭昭姐——嗷！”
霜天的长枪精准横在宁亦舟冲刺路线上，银发女子顺势用枪杆一挑，直接把柒夜从书架后拨了出来。
少年模样的器灵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只呜呜咽咽的猫崽。
「等、等等！」柒夜手忙脚乱地接住宁亦舟，匕首本体“当啷”掉在地上，「为什么又是我……？」
宁亦舟才不管这些，毛茸茸的脑袋在柒夜胸前乱拱：“那个教官超——过分的！”
他掀起衣摆，露出根本找不到痕迹的后腰，“你看都打红啦！”
云昭的九节鞭突然自行飞上房梁，银甲少女背对着他们擦拭根本不脏的盔甲。
龙渊的烟斗冒着可疑的浓烟，老爷子耳朵里塞的棉球都快溢出来了。
「霜天姐姐……」柒夜向唯一可能心软的对象投去求救目光，却见霜天正专注地——
给长枪系蝴蝶结？那手法分明是上周宁亦舟教它的！
「你们……」柒夜气得声音都抖了，一手拍着宁亦舟的背，一手指着那群塑料同僚，「昨晚吃我做的桂花糕时怎么不说轮流哄？！」
宁亦舟突然抬头，猫眼里哪有半点泪水：“什么桂花糕？”
藏经阁瞬间死寂。
云昭的盔甲擦得更响了。
龙渊的烟斗喷出蘑菇云。
霜天系蝴蝶结的手僵在半空。
柒夜：「……」
哦豁，完蛋了
宁亦舟的呆毛缓缓竖起：“我说你们昨天背着我干嘛——”
「长剑的步伐精要！」云昭突然闪现，手里捧着一本烫金册子，「要现在学吗？」
「老夫新研制的止痛膏！」龙渊掏出一罐可疑的绿色药膏。
霜天直接长枪一横，枪尖挑着给宁亦舟新编的发绳。
柒夜看着瞬间被收买的小混蛋，默默捡起匕首蹲回角落——呵，这届队友，狗都不带。
……
训练场边，宁亦舟像只搜救犬似的在十二教官身上摸索。
战术口袋被翻得底朝天，连匕首套都被掀开检查——可惜半颗糖渣都没找到。
“教官~”宁亦舟揪着十二教官的袖口晃了晃，猫眼眨巴出星星光波，“你的糖呢？”
十二教官温柔地按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我是来训练你们的。”
手指不着痕迹地避开呆毛，“不是来投喂野猫的。”
宁亦舟的呆毛立刻蔫成问号状。
少年松开手，后退两步上下打量教官，小脸上写满“这人没救了”的嫌弃。
没有储备粮的两脚兽，不值得猫猫浪费时间！
他转身就蹿向场边正在写训练日志的宇文云，动作熟练得像回自家食盆。
手指刚碰到笔记本边缘，一颗柠檬糖已经精准弹进他张开的嘴里。
“唔……”宁亦舟鼓着腮帮子品了品，突然弯腰把下巴搁在宇文云肩上，“上次的葡萄味更好吃。”
宇文云头都不抬，左手继续记录数据，右手从兜里摸出颗葡萄硬糖。
糖纸剥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顿：“今天的加练报告……”
“我写我写！”宁亦舟一把抢过糖果，指尖不小心蹭到对方掌心。
宇文云眼镜后的眸光微闪——小混蛋的手上全是刚才对练留下的细碎伤口。
十二教官远远看着这一幕，战术手套无意识摸向自己空荡荡的口袋。
十教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怎么？”
他半死不活的指了指那边，“羡慕了？”
“呵。”十二教官一屁股坐到长凳上，“明天我就往他水壶里加黄连。”
十教官瞥了眼他微微发红的耳尖，懒得喷。
他打开通讯器的那一刻，眼神微微一变。
……
十教官的长剑“铮”地一声插在十二教官两腿之间的长凳上，剑身嗡嗡震颤。
他慢条斯理地点开群里@秦总教官的那条消息，屏幕光映得银灰刘海下的眼神格外危险：
“解释下？”
十二教官战术性后仰，臀部却传来木质长椅的冰凉触感——退无可退。
“这个嘛……”他指尖轻轻推开剑锋，“资源共享是队规第七条……”
“咔！”长剑又入木三分。
“我是指——”十教官俯身，阴影打在十二教官额头上，“为什么非要@老大？”
远处传来宁亦舟欢快的喊声：“十教官！你剑穗掉啦！”
少年正举着不知何时顺走的玉扣蹦跶。
十教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瞥了眼群里99+的未读消息，尤其是那条【全体明早八点集合】，仿佛已经看到堆积如山的作战报告在向自己招手。
“其实……”十二教官突然一个滑步撤到安全距离，“你可以把小混蛋推出去当挡箭牌。”
他指了指正在偷喝六教官茶水的宁亦舟，“就说发现特殊人才……”
十教官的剑尖缓缓转向那个毫无危机感的身影。宁亦舟似有所觉，转头露出沾着茶叶的门牙：“嗨~”
沉默三秒后，十教官收剑入鞘。
“行。”他拍了拍十二教官的肩，力道大得让对方龇牙咧嘴，“要是报告写不完……”
银灰刘海下闪过寒光，“我就告诉小混蛋你枕头底下藏着他被没收的巧克力。”
十二教官：“……”
现在暗杀队友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