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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难!难!

作者:秋予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娄渊心里跟猫挠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能靠眼神。


    一个劲儿的示意教授——快去出恭!


    然而,教授根本不抬头,一直盯着张子舟的草稿。


    原来第二题,可以这样来破题?


    再看后面的内容,承题、起讲,进一步阐述了对“时”的理解,强调君子要以天道行人事。


    整个人都激动到颤抖。


    府教授,是经过【举人大挑】制度,挑出来的落第举人,来到大府做的一名儒学教授。


    至今已经二十多年,自认为见到天才无数,阅过锦绣文章无数,读过圣贤书无数。


    可是,都没想到第二题可以这样写。


    特别是看到:


    当其过,不可不思所以反。


    际其难,不可不求所以全。


    府教授在心里已经大声朗读,并忍不住要一直看下去。


    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娄渊的眼神戏。


    他一声不发,连大气都不敢出,看张子舟写。


    张子舟已经沉浸在考题里,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一直在看他写八股文的人。


    第二题写完。


    开始轮到第三题,赋得如水如镜,得平字,五言八韵。


    如水如镜,这道题看似抽象,实则很抽象。


    上一次县试,用“送别”还算有谱,直抒胸臆。


    这一题,又是考验举子的知识储备和理解。


    张子舟挠了挠头。


    不怪乎上一世的明清府试,被称为“府关”,这一世也一样。


    真的难!


    看来周宪他们,这回要遇到麻烦了。


    看到他挠头,教授心里微笑,也有你不会的时候啊。


    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其实吧,张子舟是为同窗们捏一把冷汗,挠完头,就提笔、蘸墨。


    他接着在草稿上写下第一句:


    圣德无私照,缘虚倍得明。


    看完这句,教授当场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句。


    只一句就点题。


    教授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心要碎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娄渊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


    然而,和娄渊想的不一样,教授整个人神情恍惚,生无可恋的走路。


    娄渊皱眉。


    看他走了一段时间,这才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教授,舟哥儿写了什么?”


    教授怔怔地回头:“明府,那……那举子太、太可怕了。”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不至于吧!


    娄渊问:“这里没有外人,你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那首诗,他只写了一句——圣德无私照,缘虚倍得明,我就知道,他知道出处。”教授惊叹。


    “我正想问你,那句‘如水如镜’的出处。”


    “是一首赞诗,其中一句:朗如日月,清如水镜。”教授脸红了,“我还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娄渊感觉自己听懂了,那首诗是一位大才子写的,全诗是:


    窦兢为宰,其身自正。极深研几,穷理尽性。朗如日月,清如水镜。化若有神,途歌里咏。


    如果知识不够,肯定会以为写的是大清官。


    实际不是。


    因为这首诗的背景,正是上有明君、下有能臣的辉煌岁月。


    如果只夸清官,而不夸明君,那就是偏离了主题。


    所以,张子舟开头就写君,是圣君带来了清正廉洁的臣。


    得到答案,看教授没啥问题,娄渊回到了考场。


    望着已经在小睡的张子舟,不禁微笑,在心里赞叹,不愧是舟哥儿!


    时光飞逝。


    张子舟睡醒了。


    他又把两篇八股文的草稿过目一遍,又看了一遍试帖诗,确认不需要改动了。


    准备誊写。


    草稿上,用什么字体都无所谓,但在考卷上,需要用馆阁体。


    不过,张子舟不急,先举手,在衙役的监视下走出明伦堂,到水缸喝了点水。


    让自己彻底清醒了,回到考场,开始誊写。


    一道四书文,一道经文题,一道试帖诗。


    张子舟用了好一会儿,才誊写完毕。


    因为每一道题写完都要吹干墨迹,等卷面的墨彻底干下来,才开始誊写下一道。


    到最后,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


    这才继续睡觉。


    没法子,科举考试没人权,提前离场,想都别想。


    又不能东张西望,欣赏一下其他举子抓耳挠腮的样子。


    除了睡觉,张子舟还能干什么。


    殊不知,他的这个行为,在其他举子眼中,妥妥的拉仇恨。


    别人都在奋力“闯关”,你张子舟一大半时间在睡觉,太可恨了!


    甚至有人在磨牙。


    换来了一声咳嗽提醒,这才停止磨牙。


    在前方的娄渊,还专门提醒:“考场重地,要安静!”


    声音不大,但字字惊雷,让举子们都低头继续苦思冥想。


    戌时。


    天色彻底暗下来,府试第一场,正式结束。


    随着一声锣响,举子们把桌上收拾干净,然后起身,有序退场。


    张子舟也在其中。


    跟着举子们,低着头,走出府学。


    一出门,就看到不少垂头丧气的举子,其中当然也有傅氏宗学的。


    张子舟不怪他们,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同窗:“唉,好难。”


    同窗们一听到这话,都心情极度复杂,既松一口气,原来舟哥儿和我们一样啊,又担心起来,舟哥儿会不会落榜。


    还没等他们感慨完。


    “难个屁!”一个举子愤愤地道,“就看到你在睡觉。”


    啊!


    惹来众多举子的诧异目光。


    张子舟无语死了,只好挽尊:“太难了,我想破头都想不出来,只好睡觉打发时间。”


    说罢,赶紧溜走,以免引起公愤。


    他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哀嚎一片。


    张子舟没有走远,避开了举子们,躲到一家店里,点了一大碗面条,边吃边等。


    面条还没上来,就看到周宪哭丧的脸,傅范欲哭无泪的脸,以及三个臭皮匠的痛苦脸。


    其他同窗也来了,差不多都是这张脸。


    只有族兄,是一张不自信的脸。


    张子舟有些不忍心,鼓励道:“府试,的确有点难……”


    “不是有点难,是难比登天!”周宪打断他。


    其他同窗狠狠赞同。


    张子舟既无奈又心疼:“不管咋说,来一趟不亏,咱们这次过不了,没关系,再接再厉,下次一定能过。”


    “请把‘咱’取掉。”傅范盯着他,“没有你。”


    能在府试正场睡大觉,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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