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的生命是如此短暂的。
小时候跟爹练剑,休息时会蹲在木桩边看地上搬食物的蚂蚁。爹就坐在树桩上擦自己和你的剑。
“蚂蚁好小一只。”
“小安觉得多大才算大?”
你站起身,拍拍胸脯。“像我这样才算大。”
爹也站起身,“那小安也是很小一只。”
你有点挫败,又蹲下来看蚂蚁。“爹很大了呀,我还会再长的。”
“蚂蚁也会。”
“蚂蚁里也会有爹和姑娘吗?”
“也会吧?”
“蚂蚁也要练剑吗?”
“那到不用。练剑是人才做的事儿。”
你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我做一只蚂蚁就好了,每天只需要搬点吃的回家就够了。”
爹“嘿”了一声,朝你压了过来。你哼唧哼唧躲不开,他说当蚂蚁就要每天都搬这么重的东西,你这小骨头架子能干多久?
你嗷嗷大叫,你说我能这么背一辈子哦!
你的一辈子有多长?够屁股下面那个树桩长出几圈年轮?够树根下的蚂蚁更新几代?你的速度有多快?快到爹已经不在了,你也没长到能背得起他的年纪。
这时候的失神是战斗的大忌,好在并不能影响你什么。你闪身的下一秒看到了熟悉的蓝色力量,说来也奇怪,咒灵咒力术式什么的你一窍不通,唯有五条悟的苍蓝你分辨的清楚。
你看见和他眼睛同样的颜色穿透了那个怪物,火焰尽头是五条悟,他轻松地解决掉了祂,略微变沉的呼吸应该是赶路导致的。
你拍拍他的头,正想夸他做得不错。他一抬手挡开了你的胳膊,“你是笨蛋吗?你能做什么?”
“拔出剑才想到这一茬嘛,大不了下次上咒力课带上我不就好了,那东西我也能学会啊。”
“刚刚跑那么快来送死啊?”
你抱着五条悟的脑袋用力搓了搓,“好了,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我本来就没几年可活啊。”
五条悟用力推开你,你甚至能感觉到他还掐了你一把。小朋友自己走远了。你向站在一侧不明所以的大叔挥挥手示意无碍,最后又带着两杯饮料离开了。
*
最后还是由五条悟跟屁虫的引领下才回到五条家的。新任的管家也是五条家的老人了,见你回来很贴心地问过累不累之类,最后他向你指了一个方向,说小家主一回来就在学习了。
你本想拿着上次没看完的漫画去凑凑热闹,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影。干脆从厨房顺了两个橘子去。
“背着光亮能看清吗?”
“...”
“橘子吃不吃?这个超级甜。”
“...”
“我漫画你收走了吧?不是说不好看吗,你还偷偷看?”
五条悟终于有反应了,他转过头瞪了你一眼,“那种东西谁想看?省得你老是说那种低质台词,你看这些好了。”
他推出一堆哲学兵法,甚至细心地准备了双译版本。你呵呵一笑,把橘子皮放了上去。
你感觉到他应该是想揍你,但是忍住了。角落里的小侍从立刻过来收走了垃圾,你挥挥手,说先下去吧,我和小家主有秘密要说。
说完你躺在五条悟身侧的地板上假寐,小半会也没听到他翻书的声音。你没睁开眼,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快来躺会吧,走一天不累吗?”
你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很乖地躺过来了。
*
“是诅咒吗?”
“什么?”
“关于你二十七岁就会死掉的那个。”
“哦,知道了呀?”
“刚刚管家说过一点。”
“那你还拿我漫画干嘛?”
“不是我啊,你看完到处乱放,被小白当成厕所了。”
小白是那只受伤的小鸟,不知道为什么伤好后也没有再飞走。有可能是没有鸟教它飞翔的原因,这一部分你和五条悟也没有办法,因此一直放任它在五条家蹦来蹦去。
“可恶的小白!”你气势汹汹地睁开眼,这才看到五条悟向你侧过的脸,第一次见面时你对他的印象是装凶的小孩,久而久之你发现并不是装凶,而是一种气质。
他平等地注视所有人和事物,很少花心思在如何用表情表达情绪上,也不会故意遮掩自己的心情。
你说,也不是诅咒吧?可能是一种平衡?因为学会强大的能力,所以必须要同等拿走某些东西。因为太强大了,所以同等的东西只有时间。
“为什么一定要学会?”
“小悟呢?”
“什么啊?”
“小悟的能力也很特别,「几百年难得一遇」--是这样说的吧,因为没有人能够教,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所以即使学过很难理解的书,也有很空白的部分,那还这样努力的原因是什么呢?”
五条悟不说话了,看向天花板。你说,我也有这样的原因,也可能没有。但那不重要了,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只要提出为什么,就能得到结果的。
这个被天下众生挤破头都想窥得一角的剑法,是出生就确定下来是否有天赋的东西。强大的另一头是绝对的脆弱,慷慨恩赐的反面是残忍。
很久以后,你听见了五条悟的声音,他说,我会找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