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有软肋,那便是我爷爷。
如果说能让我哭的,也就只有我爷爷。
“我去给我爷爷送饭。”我到厨房拿了饭盒,装了些饭菜,就夺门而出,朝着我家的地跑去。
小花的默认,让我恐惧。
“爷爷,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呀。”我拧着饭盒,一路小跑,大老远就见我爷爷拿着锄头,正给红薯地除草。
“爷爷。”我大老远就出声喊他。
爷爷带着草帽,抬头看我,满是褶子的脸上,汗如雨下。
“娃儿,你跑来地里干啥?这大太阳的,你快回去。”他挺直了腰,用锄头撑着身子,看着我一步步跑向他。
“爷爷,我给您送饭来了,您快停下来吃饭。”我把饭盒放在了田埂上。
“哦,我娃儿长大了哦,竟然晓得给爷爷送饭啦?”爷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张嘴,那仅剩的几颗牙齿甚是惹眼。
他放下锄头,就去拿饭盒,边说:“其实早上我带了馒头的。”
看着爷爷这模样,我鼻子酸酸的。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别拿我爷爷的性命来刀我。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没有他的收养,我或许早就死了。
他给了我一个家,虽然不富裕,却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娃儿,这么多菜呀,你自己做的?”爷爷看着饭盒里的菜,惊讶问我。
“嗯。”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快吃,您快吃。”
虽然我也没有吃,肚子很饿,但满心的担忧,已经压制了食欲。
我下了决心,从今天开始,爷爷无论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他。
我绝对不会让爷爷出事。
“爷爷,您吃着,我去锄草。”我拿着锄头,就开始除草。
虽然动作有些生硬,但我会努力学的。
其实我应该早就要承担家里的担子,但爷爷一直不让。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我才警觉了起来,爷爷老了,真的老了。
“我娃儿长大了哦。”爷爷边吃着饭,边欣慰的笑笑。
“爷爷,以后这些活都让我来干,您歇着,不要您做了,您也该享享福了。”我边除草边转头,对着我爷爷说道。
“好好好,娃儿确实长大了。”他还夸赞我:“娃儿,你今天炒的菜真好吃。”
“好吃您就多吃点,以后所有的饭菜我来做。”
我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只要我爷爷健健康康,平安无事,让我干什么都成。
等回去后,我还得找小花商量这个事,她那么有能力,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帮我爷爷,保护我爷爷。
夕阳西下,晚霞挂满了天幕。
田里的草总算是锄完了,我一身臭汗。
我提着锄头,走到旁边的树下,我让爷爷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爷爷,活干完了,我们回家吧。”
我等了一会,爷爷没回我。
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拿开爷爷盖在脸上的草帽。
“爷爷,我们回去了。”
爷爷还是没有反应。
我心里咯噔一下,头发都炸了。
“爷爷,爷爷……”我赶紧伸手去探我爷爷的鼻息,气息微弱。
“爷爷,醒醒,您醒醒。”我的眼里已经有了雾气,我这是哭了吗?
这时,爷爷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抬头看向了我,问我:“娃儿,你咋啦?”
我赶紧憋了回去,没让眼泪落下来。
“爷爷,没事,我活干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我松了一口气,爷爷没事,只是睡着了,睡得很沉而已。
刚才那一幕吓死我了,爷爷的鼻息若有似无。
如果要以爷爷的死,来让我哭,以此来让我开窍觉醒,我宁可不觉醒。
我扶爷爷站了起来,发现爷爷的背驼了,身体也很消瘦。
按在他背上的手,感受到了他背上的冰凉,没有一丝的温度。
兴许是躺石头上睡觉的缘故,石头的冰凉传他身上了。
我也只能如此安慰我自己。
回到家,发现小花已经不在了。
桌上的那四个菜还剩下一大半,我让爷爷去休息一下,我把饭菜热一下。
爷爷看上去跟平时没啥变化,他说:“娃儿,你热菜吧,我去冲个凉。”
“好的,爷爷。”
我热菜的时候都没办法专心,时不时听一下厕所里的动静。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我才稍稍安心一点。
刚才在田里的那一幕,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到现在神经都还紧绷着。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那种心碎。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是他一手把我带大的。
听他说,当时捡我的时候,我才刚满月,都还没办法吃辅食。
他便抱着我,挨家挨户的去找人讨奶。
当时村里正在哺乳期的妇女,他都去讨过奶。
当然了,不能白讨,一般都要送一些米,或者地瓜,玉米啥的。
你想想,一个五保户,家里本来就很困难,送出去的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口粮。
然而一次两次可以,但多了之后,人家也就烦了。
毕竟他本身五保户,就遭村里人嫌弃。
人家的孩子自己也要吃奶。
关键爷爷送的那些东西,人家也不稀罕。
后来买了奶粉,还有米糊。
就这样,一个老光棍,硬生生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给养活了。
此刻的我,能够深深感受到爷爷当时的不易。
我也恨我的亲生爹娘,为什么把我抛弃了。
我现在也不求爷爷能长命百岁,我知道那是奢望。
我只希望说他能够再多陪我几年,让我好好孝顺他。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等失去了,或者快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如果不是中午小花点醒了我。
我依然是浑浑噩噩,体会不到这一点,更不会醒悟。
吃完饭之后,爷爷就上床睡觉了。
直到听到他那熟悉的呼噜声,我才稍稍安心,这才进入厕所冲凉。
冲凉的时候,我也时不时关掉水,停下来静听,听到爷爷的呼噜声,我才接着冲水。
以往睡觉的时候,我睡眠很好的,都能够一觉到天亮。
但今天晚上心里记挂着,一直不敢睡,睡睡醒醒,很不踏实,时不时就会醒过来,听听爷爷的呼噜声,听到声音,这才继续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