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镇妖司校尉更是面色一变,其中一人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但依旧客气道:“姑娘此言何意?我等镇妖司方才已经查明,周府并无妖物作祟!”
他伸手指了指墙上那张墨迹未干的布告,以证其言。
晏泠音目光从那张布告上掠过,复又落回那校尉脸上。
“是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那校尉面色一僵,“姑娘慎言!镇妖司办案,自有法度,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等?”
周府那胖管事也连忙在一旁帮腔,对着晏泠音连连作揖:“这位姑娘,镇妖司的大人们明察秋毫,都说了没事,您就莫要再搅闹了......”
晏泠音充耳不闻,只盯着那校尉,眼神冰冷。
这周府之内,妖气虽然隐晦,却瞒不过望气术的感应。
且听闻那翠姨娘的死状,绝非寻常失足。
寻常百姓或许看不出端倪,可镇妖司的人,常年与妖物打交道,又岂会分辨不出?
没想到......
这扬州府的镇妖司,当真给她一个惊喜。
晏泠音不再多言,自腰间解下一枚玉佩,亮在众人眼前。
“看到了么?”
玉佩质地温润,一看便知非凡品,其上刻着两个大字——天伤。
那胖管事与两名校尉皆是一愣。
玉是好玉,可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不怪这两名校尉,镇妖司寻常基层,哪里会识得天刑司的信物是什么模样。
天刑司行事向来隐秘,莫说他们,便是扬州府镇妖司内,能一眼认出此物之人,怕也寥寥无几。
当日初入天刑司,她也曾问过百里穹。
天刑司一百零八星使,个个皆是朝廷钦命,可这名头,似乎除了司内高层,外界知晓者寥寥。
亮出这块玉佩,真到了地方上,又有几人能识其份量?
百里穹只是告诉她:
你只要记住,拿着这玩意儿,在这大邺十三州,大多数时候,道理都在你这边。
就算道理偶尔不在你这边。
你也能让它拐个弯。
回到你这边。
“这是何物?我等从未见过此类官府信物。”
晏泠音收回玉佩,眼前这二人不识此物,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不认识没关系。”
“我只告诉你们,今日,我要入这周府,若有半分阻拦......”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会死。”
此话一出,那两名镇妖司校尉脸上皆是黑了几分。
这女子虽长得绝美,气质出尘,让人看的不禁想要亲近几分......
可明显就是来闹事的。
方才开口那名校尉,更是往前逼近一步。
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晏泠音,语气不善:“你...是在威胁我?”
他腰间佩刀的刀柄,已被拇指抵住。
然而。
晏泠音没有再回答他。
她看也未看众人,径直便要迈上周府的石阶。
那校尉一张脸先是铁青,继而涨红。
扬州府地处富饶之地,其内司之中,多半是世家子弟前来镀金历练。
像他这般,平日里眼高于顶惯了,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这女人...竟然敢无视他!
实在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原本心中莫名产生的几分好感,瞬间消失。
他正欲拔刀。
那胖管事却是一激灵,连忙抱住那校尉的胳膊,满脸堆笑道:“哎哟,大人,大人息怒,这位姑娘执意要瞧,便让她瞧瞧就是,咱们周府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大动干戈。”
说罢,他又飞快地对着那两名校尉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校尉原本怒气冲冲,见他眼色,像是想起什么,脸色皆是一动。
为首那校尉目光闪烁,盯着晏泠音的背影看了半晌。
终是冷哼一声,甩开胖管事的手,头也不回地便带着另一人转身走了。
这女人虽然可恨。
可入周府......他确实没必要与其纠缠。
毕竟。
傻子的气。
有什么好生的?
“啧...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
周府庭院深深,曲径通幽。
晏泠音却无心欣赏,她脚步不停,循着那股妖气走去。
刚绕过一处假山。
一道身影自斜刺里闪出,拦在她身前。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锦衣华服,面容尚算俊朗。
“姑娘是何人?眼生得很,怎的先前没见过你?”
晏泠音脚步一顿,懒得答话,侧身便要绕过。
那男子却是身形一晃,再次挡在她身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姑娘这般行色匆匆,莫不是周府有什么急事?不妨说与在下听听,或许能帮上些忙。”
他语带调侃,眼神却愈发炙热。
美...
太美了......
他自诩阅女无数,扬州府内,便是那画舫之上艳名远播的红牌,亦或是小家碧玉清秀佳人,见得多了,也不过尔尔。
可眼前这女子,只一眼,便让他觉得,以往所见,皆是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这般姿容,这般气度......
晏泠音眉头微蹙,刚要开口。
“哎哟,姑娘......等等我......公子?”
胖管事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额上满是汗珠。
他先是对着那锦衣男子行了一礼,“见过大公子。”
随后又转向晏泠音,脸上挤出笑容:“姑娘,您走得太快了......”
被称为大公子的男子,目光从晏泠音身上移开,落在那胖管事脸上,问道:“福安,这位姑娘是?”
胖管事抹了把汗,连忙将方才门外之事一五一十地快速说了一遍。
大公子听完,面色先是微微一愣。
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中啧了一声。
以那东西的性子,怕是人刚入周府,便已经被盯上了。
他倒是不好插手......
罢了罢了......
还是等会看看,与那猴子商量一番,能否将这女子留给自己......
眼见晏泠音又继续走远,福安不敢怠慢,也顾不得再去理会自家大公子,提着袍角,一路小跑地紧跟在后。
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僻静的跨院门前。
院门紧闭,门楣上甚至没有匾额,瞧着颇为普通。
唯有那股若隐若现的腥臊妖气,愈发清晰。
“此地,住的是何人?”
福安闻言,刚想回答。
“吱呀——”
那扇紧闭的院门,竟从内里缓缓开启。
“姑娘既然已经到了门前,又何必多问,贫僧觉慧...见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