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说:“我会……戏法……”
此时,我正从背后掐住他脖子,准备给他个了断。
听到“戏法”这个结果,有点兴趣。双手放松了一点。
盯着他的眼睛,难耐住好奇问:“什么样的,你表演一个看看。”
「离」
烈焰如瀑倾泻,在岩壁上发出爆裂嘶鸣。整个洞穴几乎瞬间化作熔炉。
大火呼啦呼啦席卷整个山洞,热浪扭曲空气,千年钟乳石如蜡泪般融化坠落,又热又亮。
自己的老巢被一把火烧干净了,拼死拼活抢救出几本脆皮的书。
身上的衣服烧没了,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也烧成黑碳色。
今天唯一的收获怕不是学到了四个字——祸不单行。
熊熊燃烧的烈焰骤然分开,一道魔影踏火而出。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火焰便凝固示弱。
翻卷的火舌温顺地缠绕在他周身,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
烧红的锁链在他脚下铿锵作响,在岩地上拖出深深焦痕。
所以戏法就是看这位从外面来的公子哥耍帅?
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吃饭。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我观察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手里还拿着我刚刚用来砍他的刀。
糟糕。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倒成了今天的晚餐。
我退一步,还好老巢建在半山腰,等他出招我就跳下去。
正所谓,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反正先跑为妙!
突然,他抬手说:“你的刀。”
差差差点掉下去了!好险。
对方是个白痴没得跑了,看来外界的生活方式还真有点不一样啊。
我接住刀,把柄很烫,应该是刚才火烧的。
在看这少年,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材质竟然一点也没有烧坏,发型也没有乱。书上这么说来着,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你,把衣服脱了。”我试探道。
他顿了一下,没再犹豫,脱下黑色外衣。
我刚伸手,又警惕眯起眼:“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他实话道:“确实有。”
我一把抢过,随意套上。最为一个能认字会吟诗、有了两百年文凭的文明魔当然不能接受像野人一样光溜溜。先凑合凑合吧。
火光未灭,刀光又起。
开玩笑,他不杀我我就不杀了吗?
夜晚天气不错,奇观见罕景。
明明浓雾如铅,沉甸甸地压在天地间,忽而却裂开一道细缝。月光如银剑般刺入。
月光淡淡,雾便活了,翻涌不止却见月轮愈发明澈,将茫茫白霭照作流动的清泉。
雾气里浮动的尘埃都成了撒落的星屑。
两道影子在月光下纠缠,时而重叠成一道扭曲的鬼魅,时而被枯枝割裂成碎片。
刀光魔影,一个比一个快。
逃命者喘息喷出的白雾尚未消散,追逐者的刀光已刺穿雾霭,在地上拖出长长的银色疤痕。
我朝前方暗林大喊道:“你不是挺悠闲自得无所谓吗,还会戏法?跑什么?”
他在前面回应道:“我看出来了,你心情不好。”
循声刺去,扑了个空。暗骂真快,提紧速度。
“知道我心情不好难道不能老老实实地被我吃掉?”
“不能。”
看来还没蠢透。
不能再跑了,今天体力是被我用得一干二净了。
“喂!我不追了!我投降,走了走了!”
前面停了。
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看来还是蠢的。
三十六计兵不厌诈之欲擒故纵。此乃大爷亲传神功,祝我出界后横扫人间。
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富贵子弟简直不要太轻松!
“!”
大话放早了!
一团流火朝我冲来。我还没来得及避开,明火就与我擦肩而过。在我身后哔哩啪啦爆裂炸开火花。
我决定了,这顿晚饭不吃就是了。
有时候放得下才能拿得起。践行我的魔生准则的时候到了。
空气里传出一阵滋滋的香味。是后面大火里传来的烤肉香。
我没有回头,刀背在身后。真相就是出魔意料,我暗骂自己没有警觉。
却朝他干巴巴地道:“谢谢啊。”
刚还想不讲武德的偷袭对方却被对方不计前嫌地救了。有种想钻地洞的冲动。
他从枯林里走出来,雾气如纱浮动,他便踏着微光。
月光晕开,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光,步履间搅起细碎的雾息。
“晚饭。”他指着我身后说。
我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有烤肉吃了就不能吃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出焦香的这个死不瞑目的生物便是在片地方危险程度很高的幽冥魔蛛。
如名字一样,无声无息地接近,悄无声息地抹杀。只要进入它的领地,不死也伤。以前在这群蜘蛛手里吃过几次亏。味道不提,它们的肉真少得可怜。
第一次闻起来这么香……技术活。
我眼珠一转,回头瞬间大变脸,如果非要形容现在的我,可以参考皇帝身边阿谀奉承的奸臣。
我大咧咧假笑道:“你烧了我房子我砍了你肩膀,两清了。”
他看着我,似乎也想学着我这般笑。失败。
“这就清了?”
别说这个,说这我就来气!
我当没听见,继续阴(自)险(言)谄(自)媚(语)道:“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今天我们也算有缘魔了,不如趁着月光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往后有你一块肉就分我一杯羹。有福一同享有难各自飞!”
说上头了,这话我一直就想对这个人(或魔)说,光看书里的歪没意思。
我见他忽而眼睛一亮,不由停下道:“你笑什么?”
“月亮被遮住了。”
“不妨事。”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反正我们就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结拜成兄弟。
我是大哥,他是小弟,这是肯定的。
原先的山洞被烧光了,除了黑一点、焦一点凑合能用。
我从黑炭的岩石板上扣出来一块疙瘩。擦了几下,摸清楚了,是小弟的乌龟壳。
反正我也看不懂,直接抛给他让他自个儿慢慢研究。
西南角曾经是我的爱床栖息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我从四面八方搜刮来的草垛自然抵不过灼热的火焰。
要不是我皮糙肉厚,外加神速。我可能也要不幸殒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之中。
“喂,你除了会玩火,还会什么其他法术吗?”
小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龟壳,陷入沉思,半响才道:“算卦?”
我顿时失去兴趣,大爷曾说在巫师这个行业里最厉害的莫过于呼风唤雨大显神通,最没用的就是算卦占卜故弄玄虚。
那群神棍一口一个“天道不可泄露”,收钱一个比一个贵。不只大爷说的,我在看书的时候也嫌这些家伙麻烦。王八羔子,逮到就先揍一顿。
鉴于我已经和小弟拜过兄弟,那神棍的事情就不再追究。
还是搞张新床回来比较重要。
思来想去还是把我的宝贝书们揣在身上,跟他交代道:“你看家,我出去薅家具。不许再烧房子。”虽然真没得烧了。
瞧他乖巧点头,竟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这就是当大哥的排面,爽!
荒山野岭,寸草不生。枯藤老树死气沉沉。荒凉的边境只有一个地方生有萋萋野草。
只不过,这些看似无害的植物其实也是最隐蔽的猎杀者。
它们的普遍长度三丈有余,青青嫩嫩、整整齐齐、绵软如絮。从上往下看,犹如一片绿色汪洋。风扶而过,猎物走进去就如同走进温香软玉的温柔乡,神不知鬼不觉纠缠上猎物,等反映过来时野草早坚韧无比,让他们想跑都跑不了。最后把猎物们拖进泥土里成为它们的养料。
可幸亏它们只生长在这片林子,不然蔓延开来谁也没法活。因为这些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没有风也会生,一个晚上又能长回来。
我在空中徘徊,确定哪儿肥美从哪下手好。东南西北四角都可以,别从中间下手就行。
干这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回,我早就轻车熟路。何况如今还有钝刀伴身,削野草运斤成风游刃有余。
破草有点攻击性在身的,就比如它有剧毒,不过对我来说无关痛痒,顶多手麻一阵。
收割完毕,捆扎起来。不出半时辰,野草家族少了一角。
我提起刀,兴致盎然去祸害下一家。
魔族群居的地方在山谷之中,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三三两两的木房或泥巴房,形状各有不同,非要夸就有种粗糙狂野之美。
以前大爷也是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捡到我之后就搬到了山洞。
聚落的魔都认为我是不详的怪物,来历不详身份不详莫名其妙出现在普通的洞里,一看就会带来灾难。
如果不能杀不能吃就远离他,免得麻烦。
我在书里也看过类似怪胎的故事,大爷啐他们封建迷信,我倒觉得他们挺诚实的。
这是一个“诚实”的魔族年轻小伙从我眼前经过,看到我时目瞪口呆。
心情好,友好地打招呼:“嗨。”
年轻小伙瘦骨如柴,跑起来飞快如脱缰野马。跑时不忘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魔啦!!!”
我低头检查了一遍仪表,又在溪水旁凑了一眼仪容。很整齐很得体啊,跑什么跑?我又不是杀魔狂。
不急不慢追着小伙进了屋,那小子还在魂飞魄散,我推开这个碍眼的,朝草席上的魔打了个招呼。
“驴爷子,早安呐!”
他们父子俩几乎同款表情,驴爷伸出一只手一直指着我,也不说话,连连叹息三声,一次比一次拉得长唉得大。
这些,我早就习以为常,招呼完就去挑货。
都说这里老弱病残聚集所,小伙子算弱,营养不良加身体瘦弱。驴爷算残,以前是大爷的战友,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再也没法站起来。
不过曾经在中原和南疆习得一种技艺,谋个生难,消遣度日说得过去。
陶艺,俗称捏盘子。
我对上面花里胡哨的图文不感冒,主张实用主义。但漂亮的艺术品还是值得欣赏一下的。
“驴爷技术越来越好啦,这就是天青色?这么弄出来的!”
这五颜六色的,我在这待这么就一半的颜色都没见全。
驴爷捂住胸口,泫然欲泣:“你你你,实话实话,是不是杀了昨天那位大人!”
原来在说我小弟。
“哪有啊,我是对可爱的同胞下手的魔吗?”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答。
驴爷似乎是被我漫不经心的语气气到了,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道:“那位大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他看上去哪里像囚犯,肯定是哪个大家族里的王公贵族放出来历练,不小心误闯了这里。哎呦这可如何是好!你呀你吃了人家还穿着人家的衣服大摇大摆出来逛。”
我听乏了,不由呵笑:“所以说你们真的是囚犯,还骗我说什么戍边守卫。”
驴爷气势果然骤降,“我这不是……你可真会抓重点。”
我薅了两口新锅,让小伙记个账,头也不会地走了。
快到家门口,我又饿了。
正常现象,饿的时间多,饱的时候少,久而久之抗饿性就上去了。
然而快到洞口,我加快了脚步冲上去:“我回来啦!”
火团在山洞前摆好。
脂香野味萦绕口鼻,热风卷着动物油脂的浊香,沉甸甸扑在脸上。
我一下子联想到鸡腿。天上飞的,难得一见,也难得一吃,管他生熟甚是美味。
焦脆的表皮在高温下绽开,渗出第一缕原始的荤腥。
受不了香气的诱惑,我围坐在篝火旁,眼睛盯着肥美的烤肉眨都不眨。
烤好后我又盯上那双手,艰难地按压下反水独食的念头。生存的本能与书里学来的理智挣扎着。
“给。”
被我炽热的目光征服了?
立即啥也不挣扎了,欢欢喜喜地接过。咬下第一口前,注意到小弟的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止水,但我总觉得里面暗藏着不满、期待。
我们怎么立誓来着?
「有福一同享,有难各自飞」
我撕开半只给他。
道德什么的还是去绑架人族吧,我不客气了!
等我吃完,扭头却看见小弟咬了一口就没吃了。
这个场景非常之眼熟,昨晚他好像也没有吃。
我猜测道:“不好吃?”
小弟肯定道:“不好吃。”
现在就轮到大哥数落小弟,这种艰苦恶劣的环境下挑三拣四简直是自寻死路。可又想到,对方以前是富贵人间,美食佳肴都是摆在他面前任他挑的,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
我便问别的:“不是让你看家吗?”
小弟:“我没有离开过。”
我指着那只红眼飞鹰的骨头渣。这种鸟也是异兽,最大体型有成人体魔族原型那么大,速度快、力气也很惊人。而且睚眦必报,狡猾难抓。如果不是特别想吃,还是别抓。不然可能会被吃。
他回答:“它自己撞上来的。”
可信度不高。
但秉承了撞上来的食物一定要吃的原则,还是有点进步。
中国速度——第一章认识,第二章安巢。[菜狗]
补充一下:
这本文是《心尖儿上的病美人》和《渣了正道大佬后我翻车了》的同人文,因为同一世界观所以以前面那本命名排雷,其实本文的故事线是在第二本时间线上往后推一千年左右。所以在剧情和设定上和原著会有不同,大体不冲突,出场的人物大多也是新的。没看过原著的亲友也没有关系,影响不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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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边境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