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浮远不含糊，脱了上衣，指着腹部淡淡笑道：“你会抹吗？”……
贺楚尧皱眉道：“把淤青抹开就行，不过应该挺疼的。”
顾浮远看着他，蓝色的眸子显得有些发暗：“嗯，揉开就行。”
贺楚尧朝他腹部看去，大片的淤青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周围还有些零散的。还有……他居然有腹肌！
贺楚尧大为震惊，他掀开自己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看顾浮远的，艰难道：“你吃激素长的？为什么你有八块？凭什么我没有！”
他掀开的那截衣服恰好露出了他劲瘦的腰，流畅的线条绷在皮肤上，顾浮远差点张嘴一个“细狗”。
顾浮远淡淡道：“Omega本来就不容易有，难道不是每个Alpha都该有吗？”
贺楚尧：“……”人比人，气死人，贺楚尧选择无视这波凡尔赛发言。
“你别动。”贺楚尧刚才从网上找了点抹药的方法，他把药酒先倒在手心，搓一搓，然后手掌覆在了顾浮远的腹部。
“疼不疼？”
顾浮远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好笑道：“疼，疼死了。”
贺楚尧见他在开玩笑，手上加了劲，顾浮远“嘶”了一声，贺楚尧没好气道：“忍着点，网上说要抹开，好得快。”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减了点儿力气。
之后房间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贺楚尧想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就随口说道：“怎么你一回来，我就开始倒霉。”
说完后又觉得不太稳妥，还没改口，就听顾浮远幽幽一句：“那还真对不起你……”
贺楚尧：“……”其实他也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么一说话，自己反倒是有些愧疚了。
“那个，别放在心上，我就随口一说。没事，以后就算有事，我也会保护你的。”贺楚尧觉得自己帅炸了，这简直就是王权霸主的范儿啊！
顾浮远抬起头来盯着他看，半晌来了一句：“你保护我，嗯。”
贺楚尧听他这语气，总有一种自己被歧视了的感觉：“我可强了，今晚没发挥好。要不是刚分化……”
“没有人要你逞强，贺楚尧，我希望你自私一点。先把自己保护好，我今天要是不在，你会报警吗？你肯定会先上去跟人干一架，你会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顾浮远语气里带了些认真，讲话都开始大段输出。
“那你太高估我了，我没那么大本事。”贺楚尧嗤笑道。
“可你初中……”顾浮远意识到自己急着说出嘴了，心道不妙。
“你查我？……”闻言贺楚尧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里那股戾气冲了出来。顾浮远一度怀疑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顾浮远继续道：“不是我查的，程爸和顾爸在把我送来之前，给了我这份资料，是你外婆寄的。”
顾浮远继续解释：“而且不是因为这个事要说你什么，我……”
贺楚尧听到“外婆”这两个字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连话都不愿再多说两句了，扭头就回去了。
顾浮远明明想说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毕竟那次医院报告单上，写着他断了一根肋骨，全身上下大小伤口高达二十处……顾浮远有些懊恼，眼神晦暗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自己为什么一讲话就说不清楚。
贺楚尧心里堵着一口气，愣是过了三天都没和他讲一句话，顾浮远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老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拿出了老教师必杀技——谈话。
他捧着自己的双层玻璃还带着滤网的透明水杯，上面还印着“2019纪念杯”几个红色的大字。拿出一副知心主任的架势，搂着贺楚尧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道：“和小顾同学闹矛盾了？”
贺楚尧淡淡道：“没，最近突然想好好学习了，不想做无用功社交。”
“尊嘟假嘟？”老杜一脸震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好好学习了？”
“你能不能别和网上学？怪瘆人的。”贺楚尧面无表情道。
“慢着。”老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着眼在找东西，然后翻出来一段录像，“嗯，好好学习，一天八节课你睡七节半，两节晚课你在发呆，晚自习在和林承瑜玩五子棋。”
贺楚尧：“……”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
“小贺啊，我可以理解你作为新分化的Omega会虚弱一些。但是你也不能一直睡啊？你看看开学考你的成绩，数学直逼150，英语连它一半都没有。你这是在玩什么呢？”由于清河一中只有七百多人，成绩出的非常快，考完第二天卷子都讲完了。而顾浮远那个老六，他表面上冷静如水，背地里全交白卷！理由还非常正当，啥都没学，先适应一下国内教育。亏他张了一张学霸的脸，简直就是人不可相貌也！
“欲擒故纵。”贺楚尧面无表情道。
老杜喝了口茶，淡淡道：“理论上，我们学校不给早恋。”
贺楚尧：“……”
“好，咱们回归主题，小顾暂时和你住一块，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别管，是家里那头的事。”贺楚尧明确提了出来。
“你家里那头的事我管不着，但我觉得小顾对你也是真的不错。你生病的时候人家为你前前后后跑，被堵的时候挡在你前面。同学之间哪儿来的隔夜仇？你也知道，他住在国外很久了，就算每天练中文也没办法像国内人这样。有时候讲话表达可能不恰当，但是对你绝对没什么坏心，挚友之间如果因为一些误会而疏远，那才是一生之痛啊。”老杜语重心长道。
贺楚尧垂下眼帘，没说什么。后面的是鸡汤，不过他生病的时候却是都是顾浮远在跑，老杜话讲完后也就放他走了。
回去的时候朝自己的座位上看，结果就和顾浮远的视线对上了，他低下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他走上去，刚打算开口，前面的林承瑜就抢先了：“少爷！你去哪儿了？刚才年纪部来通知，上学期的奖学金发下来了。明天是教师节，明天要开大会表彰上学期期末考试优秀教师和学生！”
“哝，这是你的站位，我都给你记下来了。下午去操场排练，可是顾哥说下午你要请假去医院，所以就给你记了一下，明天别搞错了。”
贺楚尧接过纸条，看了顾浮远一眼才想起来今天要去复查。他安安静静坐下，顾浮远眼都没抬道：“下午我也去。”
三天来少爷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去干什么？”
顾浮远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
“哦。”少爷的嚣张气焰立刻就被打压下去了，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
顾浮远觉得好笑，这么多天不理人的是他，脑子连复查记不住的也是他，气人的也是他，他反过来还委屈巴巴的。
贺楚尧在旁边不吱声，似乎在想些什么，其实到头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气于家的无情，气那些人做的事，气顾浮远又把以前那段恶心事又翻出来，还是……在气自己的无能。
其实他能感觉到顾浮远的意思，但是一听到“外婆”两个字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要发火，他对他的父母没感情。但也不会忘了于家那位，在他三岁时就把他扔出来独自生活，家里面只有一个阿姨。还好，至少还没让他直接死了，而且父母留下的财产也全给了他。此后于家那位也是没有履行过几次抚养责任，除了……初中那次。
他忘不了别人开家长会，他只能坐在一边干看。忘不了别的小朋友过生日，家人办的宴会，请全班人吃蛋糕，但是他过生日都没有人记得。夜里面那种被孤独掐到窒息的痛苦，别人都说生活的快乐可以解除其他痛苦。但何来解除一说，不过是在伤疤上修修补补。
贺楚尧看了一眼顾浮远，然后闭上眼。
下午的时候，找老杜拿了假条。
两人打车去的医院，一路上还是一句话没有，贺楚尧觉得这样迁怒人家也不好。
于是主动搭话：“复查要查什么？”
“不知道。”
很好！小顾同学直接把天聊死！
贺楚尧又在一旁气起来了，他一生气会有个不好的习惯，会磨牙。
这说起来也是被顾浮远练出来的，以前顾浮远中文不好，和他共情的能力也就差。直接生气顾浮远就看不出来，别扭的贺某就会把生气做在脸上。皱眉磨牙一条龙，以至于到现在都改不掉。
“别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生气，但如果我惹你生气了告诉我，别不理我。”他垂下眼睛看着贺楚尧。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贺楚尧感觉他就像一只大金毛委屈巴巴的在求主人原谅，让人气不起来。
“没生气，谢谢你。”贺楚尧小声说道。好像以前就是他在包容自己，现在还是他在包容自己。
顾浮远：“不谢。”
贺楚尧：“……”感动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