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府门口。
香兰来回踱步,一双杏眼里满是焦急。
她不住地朝宫门方向张望。
主子一个人冒险进宫,偏还不许她跟着,这叫她如何能安心?
正忧心间,两辆侯府马车缓缓驶入视野。
香兰眼前一亮,心下稍安,毫不犹豫地迎向后面那辆。
薛明珠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在赵嬷嬷搀扶下颤巍巍下了马车。
她刚想开口与沈昭临说话,却见夫君已转身大步走向主院方向。
“侯爷!”她忍不住轻唤,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沈昭临却只是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吩咐。
“夫人这几日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薛明珠眼眶一热,紧赶两步拽住他的衣袖。
“侯爷,妾身是真的知错了......”
沈昭临轻轻抽回衣袖,声音平静。
“本侯还有军务要处理,夫人先回兰芳院吧。”
薛明珠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昭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
宋长乐冷眼旁观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香兰的袖子,主仆二人悄然往落花坞方向走去。
然而她心底也不知不觉泛起一丝苦涩,沈昭临的冷漠还真是一视同仁……
这边,赵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着薛明珠,温声宽慰。
“夫人,侯爷军务或许只是繁忙......”
薛明珠咬了咬下唇,满脸不甘心。
“他分明是还在同我置气,也罢!去书房,总好过去找那个贱人!”
她猛地转身,却见青柳正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望着这边。
“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本夫人回院!”
青柳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薛明珠的手臂。
薛明珠这才注意到青柳手腕上的淤青,皱眉问道。
“你这伤......”
青柳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回夫人,是奴婢不小心磕的。”
薛明珠此刻满脑子都是沈昭临冷淡的态度,哪有心思细问,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笨手笨脚的东西!”
青柳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落花坞内,烛火摇曳。
宋长乐正伏案翻阅林婉淑给的那本名册。
青柳会不会倒戈是个变数,她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人身上。
幸好先前已让小红去交好兰芳院的那些丫鬟,如今有了这册子上的内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步步将她们彻底收为己用。
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迅速合上册子,刚藏入妆奁暗格,房门已被推开。
沈昭临大步走入,玄奕识趣地守在门外。
“侯爷?”宋长乐佯装惊讶地起身行礼,“您怎么......”
沈昭临抬手打断她的话,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
“那支簪子,本侯何时命你送的?”
宋长乐早知有此一问,面上丝毫不显慌乱。
她缓步走到妆台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与送给温芷柔一模一样的金簪。
“妾身斗胆,仿了侯爷曾赏赐的样式。”她声音轻柔。
沈昭临接过锦盒,指尖抚过簪身上精细的纹路。
“你倒是胆大,连本侯都敢编排。”
宋长乐眼睫微垂,掩去眸中神色。
“妾身不敢。只是想着维护侯府体面,便是维护侯爷。”
她顿了顿,抬眸直视沈昭临。
“侯爷若觉得妾身僭越,甘愿受罚。”
烛光映照下,她眸光明净,盈盈如水。
沈昭临凝视她片刻,忽然问道。
“你想要什么?”
宋长乐一怔:“侯爷这是......”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沈昭临声音低沉,“本侯向来赏罚分明。”
宋长乐眸光微动,思索片刻,轻声道。
“妾身斗胆,想求侯爷一日时光。”
沈昭临挑眉:“何意?”
宋长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明日恰逢休沐,妾身想请侯爷暂且放下军务,陪妾身一日。只一日,侯爷只属于妾身一人。”
她声线轻软,偏叫人听得真切。
沈昭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屋内倏然静了下来。
“好。”沈昭临终于开口,“明日辰时,本侯在府门外等你。”
宋长乐眼中瞬间亮起光彩,盈盈下拜。
“谢侯爷恩典。”
沈昭临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
“明日......便装即可。”
待沈昭临离去,宋长乐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望向铜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明日之约,看似是儿女情长,实则......
她轻轻抚过妆奁暗格,那里藏着林婉淑给的名册。
薛明珠的根基,是时候动一动了。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宋长乐换上一袭简单的衣裙,发间干干净净,整个人素净淡雅。
香兰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忍不住问。
“主子今日真要带侯爷出府?若是夫人知道了......”
宋长乐轻笑一声。
“她如今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这些?”
她对着铜镜最后看了一眼,确认装扮无误,这才起身。
“今日你不必跟着,好好休息。”
香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府门外,沈昭临已等候多时。
他一袭常服,衬得身姿挺拔颀长。
见宋长乐出来,他微微颔首:“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
车厢内,宋长乐悄悄打量着沈昭临的侧脸。
日光透过车帘缝隙,忽明忽暗地掠过他的下颌。
“侯爷可知我们要去何处?”她轻声问。
沈昭临闭目养神,闻言只淡淡道:“随你。”
宋长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妾身便斗胆做主了。”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巷口。
沈昭临下车后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这是......”
宋长乐已先一步走向巷子深处的一间小院,回头笑道。
“侯爷答应今日听妾身的,可不许反悔。”
她停在半新不旧的院门前。
钥匙转动时,沈昭临注意到门框两侧的木纹深浅不一。
向阳那侧明显是新换的。
推门而入,里头是再寻常不过的民间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