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兰芳院内一片死寂。
薛明珠醒来时,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昨夜那场宫宴的种种仍历历在目。
温芷柔的挑衅、皇帝的震怒、沈昭临的冷漠......
“青柳!”她习惯性地唤道,却无人应答。
薛明珠蹙眉起身,推门而出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她正要迈步,却听见院门处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
“谁在外面?”
她快步穿过庭院,发现是管家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正要关门上锁。
“放肆!”她厉声呵斥,双手拍打在紧闭的院门上,“谁准你们锁我院门的?”
管家隔着门缝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夫人恕罪,这是侯爷的意思。侯爷说,既是陛下亲口下的禁足令,侯府自当严格执行。”
薛明珠面色有些难看。
想来是昨夜派丫鬟去落花坞的事,被发现了……
她强压怒火,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
“本夫人要见侯爷。”
管家垂首,声音恭敬。
“侯爷一早就去军营了,说是要三日才回。”
薛明珠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回屋,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尽数扫落在地。
“贱人!都是贱人!”
赵嬷嬷闻声赶来,见状连忙关上房门。
“夫人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薛明珠一把抓住赵嬷嬷的手臂。
“嬷嬷,父亲可有回信?”
赵嬷嬷压低声音。
“老奴正要禀报。厨娘方才从膳房回来,带了老爷的亲笔信。”
薛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笺。
然而才看了两行,她的脸色就变得死白。
“逆女鲁莽......有辱门楣......”
她颤抖着念出这几个字,眼中泪光闪动。
“父亲竟这般说我?”
赵嬷嬷眼疾手快地按住她欲撕信的手。
“夫人且看第二页。老爷说了,会联合几位交好的朝臣上书,淡化宫宴冲突。”
薛明珠这才勉强镇定下来,继续往下看。
信中提到薛父已着手缓和,让她暂且忍耐。
“父亲要我忍到何时?”她颓然坐下,“侯爷如今眼里只有那个贱婢......”
赵嬷嬷递上热茶。
“老爷深谋远虑,夫人且宽心。倒是那青柳,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薛明珠眼中寒光一闪。
“带我去见她。”
柴房阴暗潮湿,青柳蜷缩在角落。
见薛明珠进来,她立刻挣扎着跪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夫人明鉴,奴婢当真按您的吩咐将药粉掺进了香盒,绝无差错啊!”
青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薛明珠冷眼俯视着她,绣鞋在潮湿的草垫上碾了碾。
“那为何太医验不出问题?”
青柳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奴婢也不知.....或许那宋氏定是早有防备,换了香粉......”
话音未落,薛明珠突然俯身,染着丹蔻的指甲狠狠掐住青柳的下巴,眼神阴鸷。
“你确定当日动手机时没被人发现?”
青柳吃痛,却不敢挣扎。
“奴婢动过手脚后,亲眼看着宋氏将香粉盒收入袖中……除非她本就留了后手!”
薛明珠松开手,若有所思地捻着指尖。
若青柳所言不虚,那宋长乐的心思未免也太深了些......
“夫人,”赵嬷嬷凑近低语,“老奴总觉得这事蹊跷。那温芷柔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偏殿时候,故意与您争执时摔倒......”
薛明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是说,香粉盒一事,或许是温芷柔联合太医隐而不发,只为了用茶盏药粉精准栽赃本夫人才出了差错?”
赵嬷嬷点头。
“老奴也只是怀疑,毕竟温芷柔得宠,温大人又执掌御史台,势力渗透太医院也情有可原。”
薛明珠缓缓踱步后才转向青柳,声音冰冷。
“你既办事不力,就别怪我无情。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青柳听到这判决反而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可是亲眼所见,以前不少办事不力的丫鬟被发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如此看来,自己在夫人心中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薛明珠站在柴房门口,望着禁闭的院门,不自觉掐住了掌心的肉里。
就算温芷柔才是背后的主事者,但宋长乐当日的所作所为依然可恨!
落花坞内,宋长乐正倚在窗边翻阅上次没看完的陈年账册。
晨光透过窗纱,落在她认真的眉眼,煞是好看。
“主子,”采苓匆匆进来,压低声音,“兰芳院那边有动静了。”
宋长乐头也不抬:“说。”
“夫人今早发现院门被锁,大发雷霆。方才小红从膳房打听的小道消息,说青柳被打了三十大板。”
宋长乐指尖一顿:“才三十大板?”
采苓点头:“想来是念着旧情,不过也不少了,青柳被打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长乐莞尔一笑。
“她帮着薛明珠害人时,笑得可是比谁都张扬。”
她合上账册,指尖轻敲案几。
“薛家可有消息?”
采苓凑近几分。
“奴婢正要禀报这个,赵嬷嬷昨夜秘密出府,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回信了。”
宋长乐眸光微闪:“若真是好消息,薛明珠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看来薛中书对这位掌上明珠的疼爱,倒不如传闻中那般深切......”
正说着,香兰端着药碗进来。
“主子,该用药了。”
宋长乐接过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一饮而尽。
自打宫宴那日饮酒过度后,虽一直服用医女开的方子,这风寒却迟迟不见痊愈。
“主子,”香兰忧心忡忡,“您的伤......”
宋长乐摆摆手。
“无碍。侯爷呢?”
香兰摇头。
“侯爷天不亮就走了,只命玄奕来传话,说让主子安心养病。”
宋长乐若有所思。
沈昭临这是故意避开,还是真有军务?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侧夫人可在?”巧儿的声音传来,“我家主儿宿醉方醒,特意让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宋长乐与香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婉淑昨日醉得不轻,怎的今儿一大早就来请她?
“告诉林姐姐,我换身衣裳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