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粘腻的触感。
直到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他才敢大口地喘息。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
不是凶兽那种狂暴的，直白的杀意。
而是来自于姜天正那双温和笑意下的，如同深渊般，冰冷死寂的凝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像一颗被捏爆的西红柿。
这个疯子。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姜天正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红茶，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
他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温和儒雅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与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灼热杀意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笃，笃。
礼貌的，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姜天正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一个穿着深灰色职业套裙，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推门而入。
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神情严谨而干练。
她是姜天正的助理，林岚。
也是整个协会总部，真正意义上的，大管家。
林岚的脚步很轻，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
“会长，这是截止到刚才为止，网络人气投票的最新数据。”
她双手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姜天正放下茶杯，接过了平板。
屏幕上，一个色彩鲜艳的柱状图，格外醒目。
排在第一位的，是他的名字。
后面跟着一串长长的数字。
十三万零五百四十二票。
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局。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民心所向。
这才是他作为协会会长，应有的地位。
然而，他的目光，顺着柱状图，往下移动了一格。
那抹刚刚浮现的笑意，瞬间凝固。
第二名。
金锐。
票数，十二万九千八百八十六。
两个柱状图的高度，几乎持平。
那不到一千票的微弱差距，在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
林岚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姜天正将平板，轻轻地，放回了桌面上。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可这个动作，却让林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林岚。”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在，会长。”
林岚声音，有些发干。
“这次的投票宣传，是你全权负责的，对吗？”
“是的，会长。”
姜天正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那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没有提高音量，更没有质问。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林岚的心头。
林岚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会长，我们已经动用了所有宣传渠道。”
她急忙解释道。
“官网，官方媒体号，我们都把您的宣传海报，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线下的宣传活动，也都在同步进行。”
“但是……”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金锐首席名下的金鼎集团，掌握了龙国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线上媒体流量。”
“她的粉丝群体，基本盘太大，而且……而且忠诚度非常高。”
“我们的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勉强维持住现在的领先优势……”
“闭嘴。”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岚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天正缓缓从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他绕过办公桌，一步一步，走到了林岚的面前。
他比林岚，要高出整整一个头。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不想听过程。”
他的声音，很冷。
“我也不需要借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平板屏幕上，金锐的名字上。
“我只要一个结果。”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了林岚那张因为恐惧而变得煞白的脸上。
“这个榜单的第一。”
“只能是我。”
林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
“去。”
姜天正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耳语。
“往市区，投放几只异兽出去。”
林岚的瞳孔，骤然收缩。
“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能上京都新闻的头条。”
姜天正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温和的，却又无比疯狂的笑容。
“我需要一个舞台。”
“一个万众瞩目的，拯救民众于危难之中的，英雄舞台。”
林岚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会长！”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
“这……这绝对不行！”
“私自向城区投放高危异兽，这是协会的最高禁令！”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是在践踏协会的宗旨！是在拿民众的生命开玩笑！”
“一旦暴露，整个协会，都会……”
“宗旨？”
姜天正轻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林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开始燃烧。
扭曲的光线里，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燃起了两簇暗红色的，妖异的火焰。
“林岚，你给我听清楚了。”
“在这间办公室里。”
“在这栋大楼里。”
“在这座城市里！”
他每一个字，都加重了语气，那股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林岚的皮肤点燃。
“我，姜天正。”
“我，就是宗旨！”
“我，就是规矩！”
他松开手，像丢掉一件垃圾。
林岚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泪水与恐惧。
姜天正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温和的姿态。
他低头，俯视着地上的女人。
“明白了吗？”
林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看着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所有的反抗，所有的原则，都在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卑微地，低着头。
“明……明白了，会长……”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我……我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