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组里不断地有人来报到,16号大院里已经越来越忙碌,各个部门都在紧锣密鼓地安排自己负责的部分。
周龙啸在各个办公室之间来回穿梭,解决了一个问题马上就要去另一个部门解决另一个。
陆部长最初对他的评价无疑是准确的,周龙啸儒雅的外表以及干练的工作作风还有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性格很容易让所有人都团结在他周围。
毫无疑问,他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领导。
八月初的时候,筹备组接到上级指示,第一批去苏联学习的人员名单确定了,将于下个月启程前往苏联。
在接到指示一个多星期以后,周龙啸的爱人尹桂芝生了。
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尹桂芝已经出院,正在家中休养。
虽然家中有正在坐月子的爱人,但是周龙啸回家的时间依旧非常晚。
两个多月以前,电子管厂就已经正式动工开始建设,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周龙啸拿主意,经常开会到很晚。有时候回到家,家里其他人都睡下了。
这天,周龙啸破天荒地不到八点钟就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东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回来就赶紧去看尹桂芝。
他掀开门帘,满脸兴奋地说:“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周龙啸兴冲冲地把手中拎着的一罐奶粉举到尹桂芝面前。
尹桂芝左看右看,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是啥?”
“奶粉啊。”
尹桂芝幽怨地说道:“你这也不是给我带的啊,你这不是给你儿子带的吗?”
“嘿嘿嘿,不都一样嘛。”周龙啸笑着把奶粉放到一旁,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
母亲这时候走了进来:“今天回来的早啊,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妈,不用弄饭了。”
“那好那好。”母亲看到了桌子上的奶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龙啸得意地说:“是奶粉,进口的。”
尹桂芝一愣,当时我国正处于西方的经济封锁之下,国外进口的东西很难见到。
“你哪来的?”尹桂芝问道。
“是王厚才托人弄来的。”
“可真有他的。”
周龙啸趴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尹桂芝一巴掌打在周龙啸的手上:“你洗手了吗?”
“哦,对,洗手,洗手。”
洗完手后,周龙啸又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看一边笑。
尹桂芝坐在床上,眼神温柔地看着周龙啸。
她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周龙啸抬起头,目光看向尹桂芝:“部里要求我们九月十号出发。”
“要走多久啊?”
“按照培训合同里面的内容,如果全部完成恐怕得几乎一年。”
尹桂芝沉默不语。
周龙啸有些愧疚。
“孩子刚出生,我就得走。老人、孩子都撇给了你。我在的时候就帮不上你的忙,走了以后更加帮不上什么忙了。”
尹桂芝心中自然是难受的,但她并未抱怨。
“国家需要你,你尽管埋头去做,家里你不用操心,我都能应付。”
周龙啸更加愧疚了,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尹桂芝。
8月末的一天,那天正好是周日,周龙啸难得的在家里休息陪伴家人。
屋子外正暴雨倾盆。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年北华下得第几场暴雨了。自从七月份以来,北华市就时不时地下起大暴雨,导致工厂的施工时断时续。
周龙啸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心中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
尹桂芝看着好像有心事的周龙啸,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
周龙啸回过神来:“啊,没事。”
“你在担心工厂?”
“今年这雨这么多,工期被耽误了不少啊。”
尹桂芝也看向窗外的雨,安慰地说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早晚能见到天晴的。”
周龙啸一笑看向尹桂芝。被尹桂芝一安慰,周龙啸心中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孩子睡着了吗?”
“刚吃完奶,已经睡着了。”
“我去看看。”
“你别把他吵醒了,好不容易哄睡着。”
“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周龙啸一愣,看向屋外,心中疑惑不知道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找他。
就在周龙啸疑惑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我去看看。”
周龙啸打着雨伞来到院子。
“谁呀?”
周龙啸刚一打开门,对面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就急切地说道:“厂长,出事了!工地出现了塌陷!”
来人正是电子管厂的员工。
“什么!”周龙啸闻言,大惊失色。
“您快去看看吧。”
“你等等我。”
周龙啸来不及多想,回到屋子穿好衣服和雨衣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去哪啊?”见周龙啸要出门,尹桂芝在后面着急地问道。
“工地出事了,我去看看。”
“你加小心啊!”
尹桂芝话都没说完,周龙啸已经冲出了屋子。
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司机送他了。他去院子里推着自行车就跟那位来通知他的同志急匆匆地前往工地。
两个人披着黑色的雨衣,骑着自行车在暴雨中艰难地前行。雨水迎面打在脸上,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两人只能眯着眼看路,不时地抹去脸上的雨水。
雨水打在厚厚的雨衣上,发出不间断的“噼里啪啦”声,像是一串没有尽头的炮仗。
两人在路上狂奔,路上的积水被溅起阵阵水花。
周龙啸到达工地的时候,其他厂领导和好几位苏联专家已经到了。
几位苏联专家正打着雨伞在泥泞的工地里查看。他们的皮鞋和裤腿已经深深地陷在泥里,下半身已经几乎被淋透。
整个施工场地已经一半水一半泥。
周龙啸一到现场,赶紧询问情况。
一位施工负责人喊着说道:“刚才玻璃车间的施工地面出现了塌陷,整个车间建成的部分全部塌进地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接着喊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都是按照苏联专家提供的图纸严格按照要求施工的。”
一位苏联专家见到周龙啸来了,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泥泞中走过来。
“周,是地下水位上升导致的。”那位苏联专家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什么?”暴雨的嘈杂声淹没了那位苏联专家的声音,周龙啸没听清他说什么。
那位苏联专家凑到周龙啸的耳边解释:“是暴雨,导致了地下水位上升,地耐压力大量降低,所以才造成了施工地面的塌陷。”
“那现在怎么办?”
“有几个车间的图纸,必须要重新设计,需要重新考虑地耐压力。”
听到要重新设计,周龙啸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意味着又要耽搁工期。
这个坏消息周龙啸还没消化,接着另一个坏消息又传来。
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厂长,正门楼的施工有塌陷的痕迹。”
“什么!”
正门楼是电子管厂的主楼,是所有在建建筑中最重要的单位之一。
苏联专家喊道:“必须马上排水,要快,不然一旦塌陷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重新施工。”
“快!把所有抽水机都拿来!马上组织排水!”
“是!”
周龙啸急匆匆地往正门楼的施工地赶去。
正门楼的施工地面已经出现了一条连亘的裂痕,弯弯曲曲不断向前延伸,像是一条扭曲而丑陋的巨蛇。雨水正顺着裂缝灌入地下。
周龙啸心急如焚,不禁大喊道:“抽水机呢?”
一人跑来喊道:“厂长,停电了!”
周龙啸几乎没有犹豫。
他把身上的雨衣一脱,用力地摔在地上。
“把工地所有人都叫来。马上把脸盆,水桶能盛水都拿来,组织所有人淘水,另外安排人在旁边挖排水渠,务必保证正门楼的安全。”
“是!”
“快!所有人都过来!把脸盆水桶都拿来!”那人在雨中不停大喊道。可他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异常微弱,几乎没有人听到。
但这条命令根本不需要传达,当众人看到周龙啸端着脸盆毫无遮挡地站在雨里往外淘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们奋力地向正门楼的施工地跑去。
几乎只在眨眼间,所有人全部就位,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加入了这场保卫战。
他们挖出一条条的排水渠,端着脸盆拎着水桶将雨水奋力的淘出厂外。
当天灾强加人身,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与之对抗。
苏联专家们看着电子管厂的厂领导们跟其他工人一起在雨里不停奋战,不禁为之动容,心中赞叹:真是顽强的民族。但是他们对于这群人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并不能感同身受。
对于他们来说那不过只是一座未完工的建筑,真的塌了大不了就重新在建。
但对于新中国来说,那是电子工业的希望,是国家在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不知道多少人勒紧腰带省出来的。
暴雨持续了数个小时,下午的时候雨水渐小,很快就变成了毛毛细雨。
众人奋战数个小时,厂内的雨水大体被排干净了。
周龙啸直起身,一只手里拎着水盆,他看了看未完工的正门楼还屹立在原地。
雨终于停了,湛蓝的天空好像被洗刷过一样,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一道浅浅的彩虹挂在远处的天空。
周龙啸看了看身边的人,咧嘴笑了出来,他突然地举起双手,高喊道:“胜利啦。”
施工场地内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
电子管厂施工的塌陷并不能完全怪罪苏联专家在进行厂房设计时的考虑不周。除了连续的大暴雨以外,北华市当时的排水系统其实是主要原因。
北华市当时除了极少部分地区以外,大部分地区的排水系统约等于没有。
所以连续的强降雨才导致了地下水位的大幅升高,进而导致了施工地出现了塌陷。
好在周龙啸组织抢救及时,再加上众人众志成城,整个施工地的损失不算太大。
只是因为几个建筑的图纸需要重新设计,导致工期耽误了两个月。
九月十号的时候,连同周龙啸在内的一共二十三人坐上了开往莫斯科的火车。除了周龙啸以外,其余的二十二个人在以后都成为各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或者各个车间的主任。他们是红旗电子管厂的第一批骨干。
当时从国内前往苏联只有乘坐火车由满洲里途径西伯利亚一条铁路,整个路程需要十天十夜。
担心路上无聊,不少同志都带了棋牌书籍,好以此在车上打发时间。
周龙啸也是如此,他特意带了一副象棋。
周龙啸有棋瘾,十天的时间和每一位同志都下过棋,几乎没有输过。而他的目的也不仅仅只是下棋,而是在下棋的过程中趁机摸一摸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通过下棋的风格和棋间的谈话,周龙啸大致可以了解一下对方。
好好任用人才的前提是了解人才,周龙啸深知这一点。
但是周龙啸同样是个好胜心强的人,棋盘之上宛如真刀真枪在打仗,丝毫不手软,一路上每个人都在他手上输过。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周龙啸抱着棋盘又来到其他同志的车厢,准备跟他们“杀几盘”。
周龙啸推开车厢的门,发现只有李宝先在,他正躺在铺位上看书。
看到周龙啸来了,李宝先赶忙起身打招呼:“厂长。”
周龙啸微微一笑说道:“小李啊,吃过饭了没有啊?”
李宝先看到周龙啸这么问,手里还抱着棋盘已然知道了他的打算。
“吃……吃过了。”
“吃过了啊,那好,咱俩下几盘,就当是饭后活动了。”
李宝先委屈了起来:“厂长,你哪是想跟我下几盘啊,你分明就是想赢我啊。”
“哎,不要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盘你输了,也许下盘就赢了呢。”
“可我一盘也没赢过你啊。”
“所以啊,年轻人要有向上的精神和不畏强敌的魄力,正因为你没赢过,才要不断地挑战。你就不想赢我一次吗?”
李宝先看着周龙啸,知道他怎么回答也是躲不过去了。
两人支好棋盘开始下棋。
李宝先确实不是对手,很快就落入下风。
周龙啸手里把玩着小李的两个炮和一个马,教训似的说道:“着急了,太着急了,年轻人冲动是正常的,但是事情要谋定而后动,每动一步之前都要想想清楚才行。战局的变化变幻莫测,一定要能看到对手后面的动作才行。”
小李坐在周龙啸对面安静地听着,心里苦思冥想,终于想好了要下在哪里。
他刚刚挪动完棋子,周龙啸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啪”的一声,周龙啸举起马吃掉了小李的车,棋子间的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
“厂长,我投降行不行?”李宝先求饶似的看向周龙啸。
“怎么可以投降?棋局如战场,战场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李宝先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同车厢的其他人吃完饭回来了。
一回来,他们就看到周龙啸在“欺负”李宝先。
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瞬间在他们的胸中涌动。
“下棋啊,厂长。”
“是啊,你们吃完回来啦。”
“是啊是啊,刚吃完。”
几人围了上去,观看棋局。
很快几人不语的观棋就变成了七嘴八舌的支招,最后变成了几人讨论之后才决定下在哪里。
周龙啸同时对阵几人。但是他心里不在意,他仍然对自己很自信。
但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很快小李逐渐占了上风。
最终,周龙啸输掉了棋局。
“哎哎哎,你们不能这样,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这是耍赖啊。”
“嗨,厂长,不这样我们赢不了你啊。”
周龙啸笑了笑,把棋盘让给了别的同志,自己在一旁观看。
结果棋局开始没多久,周龙啸就开始支招。
“不对不对,他车盯着你马呢。”
“不行啊!你这样动,他不直接将你了吗!”
“哎呦,你现在跳马,不相当于把象送给他嘛!”
周龙啸很快就急赤白脸了。
眼见对方不听劝,周龙啸直接拿起对方的棋子就要下。
对方一把抓住周龙啸:“厂长,厂长,现在是我在下呢,下一盘您再上。”
“下一盘?这一盘都要输了,我还管下一盘。”
车厢内众人一阵哄笑,盖过了车外的轰隆声。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火车抵达莫斯科的前一晚,周龙啸把所有的同志都叫到他所在的车厢开会。
看到人都到齐了,周龙啸开口说道:“同志们,明天我们就会抵达莫斯科,我们的学习培训会马上开始。把大家叫来,就是想要叮嘱一些事情。开始培训之后,心眼一定要活泛一些。无论碰到什么新技术都想办法学到手。”
一位看起来比周龙啸年轻几岁的同志问道:“培训合同不是只规定了18个项目吗?”
周龙啸一拍大腿,一副嫌他不争气的表情,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实在,他规定了只教18个项目,咱就真的只学18个项目吗?其他的项目以后国家就不做了吗?早晚要做的。苏联的电子管技术比我们发达的多,就带回去18种,太亏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别白来。能学的想办法都给他学走。还有他们的文件,不管是设计文件,工艺文件还是设备资料凡是有用的都带回来,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就先带回来再说。总之,大原则就是凡是碰到的,能搞到手的必须搞到手,不能搞到手的也想想办法搞到手。都明白吗?”
“明白。”其他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可是……我担心他们不会那么痛快的就教给我们。”
周龙啸嘿嘿一笑,脸上一副神秘的表情,其中竟然还透露着几分狡猾。
“早就替你们想好了。”
说完他从座位下面搬出来两个纸箱子,打开以后居然是两箱茅台酒,每一瓶的左上角都印着由麦穗、齿轮和五角星组成的标志。
“男同志们,每人拿一瓶,到时候见机行事,工厂里搞不定的,就想办法在酒桌上搞定。”
周龙啸一行人的莫斯科之行到底额外多学了多少东西实在是不好统计,但是电子管厂从开工时只能生产18种电子管,短短两年之后可生产的产品种类就升高到两百多种,与周龙啸此时的未雨绸缪肯定是有关系的。
第二天不到十点钟,列车缓缓驶入了站台。
莫斯科灯泡厂教育科的人已经在车站等候多时了。
接到周龙啸一行人之后,每个人就按照原定的计划被带去了各自的培训地。
众人被分开,开始了各自的学习之旅。
承担这次培训任务的一共有两家单位,莫斯科灯泡厂和列宁格勒电子管厂,涉及多个部门和车间以及下属子厂。
除了周龙啸要接受几乎全部的培训内容外,其他人各自承担一个领域,包括电子管设计技术、电子管工艺技术、工模具设计制造、钨钼丝制造、金刚石拉丝模等等。
周龙啸的培训生活十分紧张,想要指挥一座现代化的工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光要在厂部学习,还需要去各个车间学习,除此以外他还需要学习俄语。虽然说随行的同志中有人会俄语,可以充当他的翻译,但是周龙啸还是坚持自学。
周龙啸力争在一个月以内完成一个部门或者一个车间的学习,为此他几乎每天都需要忙到深夜。
有一次,列宁格勒电子管厂举办了舞会,教育科的同志邀请周龙啸一行人前去参加。
周龙啸作为厂长,自然不好拒绝。
结果,他只在现场待了二十分钟就准备回去。
教育科的两位苏联同志发现后,拦住了他。
一位同志端着酒杯说道:“周,你要去哪里?”
周龙啸用不太熟练的俄语回答道:“我要回宿舍,还需要看资料。”
另一位苏联的同志笑笑说道:“周,你还有许多时间,不用这么着急,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周龙啸笑着摇摇头:“感谢你们的邀请,但是我的国家还在等我回去。”
说完,周龙啸就离开了现场。
一名苏联同志无奈看向另一人,说道:“他真是个火箭一样的男人,是不是?”
另一名苏联同志赞同地点点头:“你形容的真是太形象了。”
“火箭”这个绰号便在苏联同志间流传开来。
周龙啸不光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其他来学习的同志也是如此。除了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外,他还需要抽出时间去其他同志那里监督他们的学习进度,并且会在现场进行考核,直到负责培训的师傅觉得合格了周龙啸才会结束考核。因为如此,所有在苏联学习的人谁也不敢懈怠,说不准什么时候周龙啸就会搞“突然袭击”。
不过在苏联的生活也不全是那么紧张单调。
有一次,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周龙啸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组织大家去郊区游玩,难得的放松让大家心情都很愉悦。
结果集合清点人数的时候,周龙啸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忙问道:“小李呢?”
周龙啸口中的小李指的是李宝先,他被分去了列宁格勒电子管厂学习。
“小李说他不去了。”
“不去了?”
“他啊,肯定是又去‘抄书’啦。”说话的叫汪敏,被分去了学习钨钼丝制造工艺。
“抄书?”
“对啊。”
“抄什么书?”
“还不是你吩咐的,让我们能学到的都学回来。小李学的那种管型,他发现苏联已经可以制造出更先进的管型了。结果当天晚上就拿着你给的那瓶茅台酒去找了自己师傅,他师傅喝了茅台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把所有新管型的资料都拿了出来。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能让他带走。结果啊,他就天天去人家家里抄书。”
“哦……这样啊。”周龙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欣慰地笑了笑。
李宝先的行为并不是个例,所有的人都没有把周龙啸的话当耳旁风,他们真的是在竭尽所能地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尽可能地搜刮消化。而且当时的苏联人民对国人其实非常友好,虽然有合同规定培训范围只局限在18种,但是如果愿意请教,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他们其实是很乐意教授的。他们确实称得上是新中国的第一批导师。
不过,李宝先所抄写的新管型的材料特殊了些,这份材料在以后帮助红旗电子管厂攻克了一个重大的技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