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接访室里。
凌零零坐在椅子上,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语速飞快得像上了发条。
她将从马双来访、到自己潜入培训班、再到被店员围堵、最后目睹收款二维码的整个过程,连同自己发现的“中青年演员扮老年角色”的行业疑点,都尽可能清晰、连贯地讲述了出来。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凌零零一口气讲完,感觉喉咙都有些发干,这才停下来,拿起桌上备好的一次性纸杯,也顾不上水温如何,仰头灌了一大口。
清水润过喉咙。
她缓过一口气,才忽然察觉到对面异常的安静,预想中的提问声没有出现。
凌零零放下水杯,带着些许疑惑望过去,试探性地开口。
梁……梁警官?”
只见梁率坐在对面,眉头微锁,目光虽然落在她这边,却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
听到呼唤,梁率似是猛地回过神来。
收敛了神思,屈起指节,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叩叩”敲了两下,将凌零零的注意力完全拉回。
“嗯,你刚才说的,我都仔细听见了,情况我也基本了解了。”
他开口,语气平稳而客观,带着执法人员特有的审慎。
“但是,我必须向你说明,就你目前提供的这些情况来看,想要将其认定为刑事犯罪,比如诈骗,还是……很有难度的。”
“啊?”
听到这个回答,凌零零像是被轻轻扎了一下,肩膀微微垮下,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原本以为掌握了关键证据,没想到在专业人士眼中竟是这样的评价。
她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垂下眼帘,开始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溯在培训班里的每一个细节——
店员热情却留有余地的说辞、宣传册上精心斟酌的用词、还有那份看似优厚却处处是模糊空间的“薪资说明”。
同时,她啃过的那些厚重的刑法教材内容也清晰地浮现出来,关于“虚构事实、隐瞒真相”与“商业宣传”之间的界限,关于“诈骗罪”构成的严格要件……
凌零零将脑海中的见闻与冰冷的法条一一对照。
最终,不得不有些气馁地、却也心服口服地承认。
就目前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
梁警官所说的“很难界定为犯罪”,是客观且专业的判断。
那些培训材料里,用的都是“推荐就业机会”、“搭建演艺平台”这类词汇。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保证”演戏工作的承诺。
至于成为演员之后那诱人的日薪。
后面也永远跟着“根据行业统计数据估算”、“具体薪酬以实际工作为准”这类甩锅条款。
就连那看起来有些昂贵的表演培训内容和课程定价。
也完全可以用一句“知识付费,市场定价,买方自愿”来搪塞过去。
这一切都游走在灰色地带,让人感到愤怒却又难以牢牢抓住。
“那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凌零零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一丝无力感。
梁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凌零零写满失落和倔强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终于,他脸上的表情由之前的公事公办的严肃,转为一种带着决断的认真。
“办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梁率缓缓开口,声音也压低了些,营造出一种商讨机密的氛围。
“我刚刚在听你叙述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试试的思路。但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沉稳地看向凌零零的双眼。
“这个办法,需要你的配合。你愿意吗?”
“我的配合?”
凌零零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
她一个普通市民,能配合警察做什么?
难道要她再去那个培训班一次吗?
光是想想,脚趾就又忍不住要抠地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紧接着。
马双阿姨那张热情洋溢、充满信任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还有她那同样退休在家、同样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妈妈……
她们都是这类培训班的目标。
平时买个菜都要精打细算,为了省几毛钱宁愿多走一站路,若是被忽悠着把省吃俭用攒下的退休金,投进这种看似美好实则虚无缥缈的“演员梦”里……
那可是动辄好几万,甚至根据课程时长分档,越长的班越贵的学费啊!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责任感和义愤的情绪猛地冲上了凌零零的心头。
瞬间压倒了那点小小的犹豫和胆怯。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指甲轻轻掐进了掌心,目光坚定地迎上梁率的视线:
“梁警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说。”
“我们正好在持续推进社区的法制宣讲活动,针对老年人群体做防诈骗宣传。”
梁率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沉稳的笑容,似乎对这个方案颇有把握。
“内容完全可以灵活调整,比如可以专门给社区的叔叔阿姨们讲讲这类‘短剧演员培训’的套路,事先给他们提个醒,打好预防针。”
“我们一直在找有真实经历的人来做分享,效果最好,但合适的对象可遇不可求。你既是亲历者,又是法律背景,简直是现成的最佳人选。”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凌零零身上,带着一种“就是你了”的笃定。
“你刚才不是提到,自己有过参演短剧的亲身经历吗?而且你还亲自进过这个培训班,见识过他们内部的运作方式。”
“这就是最鲜活、最有说服力的案例!由你去现场‘现身说法’,效果一定比我们干讲条文要好得多!”
凌零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弄得措手不及。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啊?”
梁率却不等她消化这个信息,已经利落地站起身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警服下摆,语气变得雷厉风行。
“事不宜迟,正好今天下午一点左右,附近的XX社区就有一场预定的宣讲。我们现在过去,你还可以有点时间准备一下讲稿,熟悉熟悉流程。”
凌零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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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走个过场的法制宣讲。
没想到。
当凌零零磕磕绊绊开始讲述自己在培训班那段“历险记”,效果却出奇的好。
台下叔叔阿姨们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随着她讲到被店员半推半请架进店里、看到那个放大的收款二维码时。
瞬间都亮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倾。
宣讲刚一结束,凌零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一大群社区的叔叔阿姨就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他们对短剧怎么拍、演员怎么选、一天到底能挣多少钱好奇得不行,问题一个接一个。
仿佛凌零零是个什么都知道的业内专家。
凌零零被这热情包围着,只能搜肠刮肚。
把之前在常营剧组那短短半天、NG了无数次的参演经历,掰开了揉碎了,反复讲述了不下N遍。
说到口干舌燥处,她索性直接掏出手机,当场点开抖音。
把她之前关注的那些短剧演员账号里分享的幕后花絮找出来,直接播放给叔叔阿姨们看。
现场气氛热烈得像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一直到夕阳西下。
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社区活动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最后一位阿姨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当活动室终于安静下来。
凌零零几乎是瞬间卸下了所有强撑的精神。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直挺挺地瘫倒在身后的塑料椅子上,仰头对着天花板,长长地、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气。
“辛苦了。”
梁率在一旁利落地整理着宣讲材料,顺手关掉了笔记本电脑上还亮着的PPT界面。
转头对瘫在椅子上的凌零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真是不愧是周强主任的助理啊,讲得是活灵活现。”
凌零零正累得大脑放空,闻言下意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捕捉到这句话里不寻常的信息。
她有些迟钝地、几乎是喃喃地问。
“……梁警官,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律所主任的名字?”
梁率看着她那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得哈哈一笑。
一边将整理好的文件塞进电脑包,一边语气轻松地解释。
“这有什么奇怪的。去年这个时候,你们周强主任就来我们下辖的另一个社区做过好几场公益法制宣传,我有印象。”
“所以今天你一来,跟我一报出‘小厦律所’的名字,我这边就给你们周主任发了个消息简单核实了一下情况。”
梁率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好家伙,你们周主任那可是对着你一顿夸,说你虽然年轻,但做事认真,脑子活络,还特别有社会责任感。跟我说选你来配合这次宣讲,肯定没问题。”
凌零零:“.......”
她抬手抹了把脸,对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周主任,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小声嘟囔道。
“……周主任,我……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