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是周末。
经过了一夜近乎昏迷的深沉睡眠。
凌零零总算是从昨天那场“培训班历险记”带来的身心俱疲中恢复了元气。
她伸了个懒腰。
感觉僵硬的四肢重新注入了活力，大脑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
凌零零拿起手机，首先在网上查到了那个辖区派出所的公开联系电话。
拨通后，她言简意赅地询问了两个关键信息：
确认双休日派出所是否正常接待市民，以及，梁率警官今天是否当值。
听筒那端传来肯定的答复。
让凌零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一股“势在必行”的劲头也涌了上来。
……
等她换好衣服，草草吃了片面包，兴冲冲地赶到派出所时。
却发现现实与她想象的“安静汇报情况”相去甚远。
派出所宽敞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空气里混杂着焦虑的味道，形成一股特有的、令人不自觉严肃起来的气氛。
她粗略一扫，就看见好几个人正围着接警台情绪激动地描述着情况。
一位老太太带着哭腔说她的狗昨天下午跑丢了。
旁边一个年轻小伙指着自己手臂上的抓痕，控诉邻居故意破坏他家的车门。
另一头还有两拨人互相指着对方，嘴里嚷嚷着“先动的手”，像是一起刚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
整个大厅人声鼎沸。
电话铃声、交谈声、劝解声交织在一起，一副闹哄哄却又井然有序的景象。
凌零零踮起脚尖，视线快速扫过整个大厅里忙碌的蓝色警服身影。
却没有看到那个记忆中的梁率警官。
“失策了，真该早点起来的。”
她心里涌上一阵懊悔，没想到周末的派出所竟是这般人声鼎沸。
但很快接受了现实，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凌零零老老实实地走到自助取号机前，刷了身份证。
只听“嘀”一声轻响，一张印着号码和二维码的白色小票从出口吐了出来。
她捏着这张小小的号码单，环顾四周。
在靠墙的一排塑料椅上找了个空位坐下，将背包抱在怀里，开始了等待。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
大厅里混杂的交谈声、偶尔响起的叫号提示音，都无法驱散那种时间被拉扯出缓慢感。
“要不，再看会手机打发下时间？”
凌零零百无聊赖之下，下意识地解锁了手机屏幕，手指带着自己的记忆，径直点开了短视频APP图标。
刚一点开。
首当其冲的推荐内容里，赫然就是短剧。
高饱和度的画面和极具冲击力的标题立刻引起她的注意。
凌零零心里嘀咕着。
可别待会儿正看到关键情节，广播突然喊到自己的号码。
那得多尴尬，剧情断了不说，在这么严肃的地方看这个也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轻扫，打算找一部篇幅短小、能随时掐断的来看。
随机划走了好几部需要连续追看的多集短剧。
不知道是不是平台背后复杂的大数据算法。
将凌零零这几次快速的“划走”动作，判定为对之前推送内容不感兴趣，兴趣发生了转移。
在连续几次刷新后，推送的内容悄然一变.
竟然开始出现一些 “短剧演员XXX”、“剧组生活日常” 标签的个人账号。
“嗯？这个，倒是挺新鲜的。”
她顿时来了兴趣，暂时忘记了等待的焦躁。
饶有兴致地一一点开这些演员的主页，里面大多是些分享拍戏花絮、对镜练习台词，或者展示“演员的自我修养”之类的日常视频。
然而，看着看着。
凌零零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收敛，眉头开始不自觉地皱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不对啊。
她反复点开其中几个粉丝数还不错的演员主页，仔细看着他们发布的视频。
简介里明确写着——
专演短剧里的“爸爸”、“妈妈”，甚至还有一位标注的是“爷爷专业户”。
可是，看他们的面容体态、听他们说话的中气。
分明都只是40来岁，甚至有些看着才30出头的中青年啊！
他们在短剧中的老年角色，都是用厚重的妆容在脸上画出皱纹，用染白鬓角、戴上假发的方式来“增龄”的。
凌零零盯着屏幕上那些强行“扮老”的年轻面孔。
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形。
这种时候，还是要找行业内的专业人士问问才靠谱。
她立刻退出短视频平台，切到微信，在联系人里找到常营，手指飞快地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
「常导，冒昧打扰。想问一下，你之前拍过的短剧里，有需要饰演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这类角色的戏吗？」
意外的是，常营的消息居然回得飞快，仿佛手机正巧就握在手里。
「那当然拍过啊！」
「我入行就是从摄影干起，后来才当的导演。这期间，市面上各种类型的短剧，什么豪门恩怨、穿越逆袭、职场风云，我基本都拍过一遍了，哪能离得开这些关键的家庭角色？」
没等凌零零回复，常营的下一段话又跟了过来。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小凌？难道是上次客串之后，体会到演戏的乐趣了？想换个有长辈角色的本子，再深入体验一把？」
紧接着这段文字的，是一个贼兮兮挑眉、一副“我懂的”表情的搞笑表情包。
同时，聊天框顶上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一条带着恍然大悟语气的新消息跳了出来。
「哦！还是说…你身边有叔叔阿姨对这个感兴趣，想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机会？」
凌零零被常营这连珠炮似的消息和表情包砸得有点头晕。
但当一看到最后那条带着调侃和猜测意味的文字时，心念随之一动。
她指尖在屏幕上跃动，顺势敲下回复。
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被看穿后的“不好意思”和“恳求”。
「常导英明！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我还真是……有长辈对演短剧特别感兴趣，她看了上次我参演的那个片段，觉得特别有意思，就……就拜托我来问问您，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能让她也试试？」
消息发送出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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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零零盯着屏幕，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次，常营那边的反应却有些慢吞吞的。
聊天框上方断断续续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却又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出。
过了足有一两分钟。
就在凌零零开始怀疑是不是网络出了问题的时候。
一段篇幅不短的文字才终于出现在聊天框里。
「小凌，既然你问起来，我就跟你说点实在的。」
常营的语气明显变得认真和务实起来。
「短剧这个行业，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投资就够拍那么几天，为了赶进度，一个星期里连续熬大夜、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是家常便饭，整个剧组都像上了发条一样连轴转。」
「说句实话，叔叔阿姨们这个年纪，身体和精神头都吃不消这种强度。偶尔来客串一下，出个一两次镜，体验一下没问题。但要想正儿八经演个有几句台词、需要跟组的配角，那强度肯定是扛不住的，我们也担心老人的身体和安全。」
「所以啦，」
他总结道。
「行业内普遍的做法，就是为了效率和成本考虑，直接用三四十岁、体力好的年轻演员，靠化妆和演技来出演五六十岁甚至更年长的角色。你看到的很多剧里的‘爸妈’，其实真没那么老。」
凌零零看着这段坦诚的解释，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模糊的猜测似乎正在被证实。
她正想再追问两句，比如“那有没有专门招真正中老年演员的剧组”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
“请XXX号，到3号窗口办理！XXX号，3号窗口！”
广播里清晰而冰冷的电子女声骤然响起，穿透了大厅里的嘈杂.
也打断了凌零零的思绪。
她一个激灵，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攥着的那张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皱的号码单——
上面清晰地印着“XXX号”！
“糟了！”
凌零零心里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再回复常营了。
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塞进外套口袋，一把抓起随身的背包挎在肩上。
几乎是从塑料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就朝着3号窗口的方向小跑过去。
因为心里着急，视线只顾着寻找窗口号码，没留意前方。
她刚绕过一排座椅，差点迎面撞上一个刚从侧面走过来的的人影。
“小心一些啊，办事再着急也得看路，这大厅地滑，万一摔伤了岂不是更耽误事？”
对方反应极快，在凌零零即将撞上的瞬间便敏捷地往旁边避让了一步。
同时手臂一伸，一把稳稳地拉住了凌零零因惯性向前甩动的背包带子，恰到好处的力道瞬间止住了她前倾的身形。
“啊！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凌零零赶紧稳住脚步，脸上瞬间臊得发烫，几乎是下意识地连连向对方鞠躬道歉，语气里充满了窘迫。
等她终于从这阵手忙脚乱中定下神，直起腰来，抬起眼看向那位好心人，准备再次郑重道谢时。
却瞬间愣住了，到了嘴边的感谢卡在了喉咙里。
凌零零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带着试探性地小声开口：
“梁……梁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