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您也认识我们吴店长吗？”
凌零零试探性地问道，心里泛起嘀咕。
吴大志这家伙分享推广的“社交恐怖袭击”范围，难道已经无差别覆盖到连社区文艺骨干的圈子都渗透了吗？
这扩散速度也太惊人了。
“什么吴店长？不认识。”
马双阿姨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纯粹的疑惑，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那……那您是从哪里看到这个短剧链接的呀？”
凌零零刚问出口，立刻就后悔了，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得了“吴大志PTSD”。
看到任何与自己相关的链接，第一反应就是被那位吴大志给“出卖”了。
凌零零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这想法太离谱了。
这本来就是常营他们花了钱在做正规的平台推流。
被算法随机推荐给用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眼前这位马双阿姨。
从她熟练使用智能手机、关注新鲜事物的劲头来看，绝对是一位资深的“冲浪达人”，被推送到的概率就更大了。
果然。
马双阿姨随即接口，语气里还带着点发现好物的分享欲。
“哦，这个啊！我刷短剧的时候，手机自个儿给我推荐的呀！”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个剧的页面。
“小凌我跟你说，这种逆袭啊、翻身啊的短剧，剧情爽快，我最近可喜欢看了！我还把这个推荐给我们广场舞队好几个老姐妹了呢，她们都说好看！”
凌零零：“......”
行吧，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纯粹是大数据作的孽。
她迅速整理好表情，将话题拉回正轨。
“原来是这样。那马阿姨，您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是好事儿！”
马双阿姨双手一拍，身体又凑近了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还带着点神秘的意味挤了挤眼。
“我是来邀请你，跟我一起报名参加个短剧演员培训班的！我看你挺有天赋的，咱俩做个伴儿多好！”
......
凌零零费了好大一番口舌，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容。
先是强调自己工作繁忙实在抽不出整块时间，又表示自己资质愚钝恐怕会拖累阿姨的进度，这才终于婉言谢绝了马双阿姨热情洋溢的“搭伴报名”邀请。
她亲自将马阿姨送到门店门口，看着对方略显失落、一步三回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苗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虚汗。
这位阿姨的行动力，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但是，话又说回来。
说凌零零心里完全不好奇、没有一点波动，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刚才马双阿姨为了说服她，可是直接把手机上的培训宣传页面怼到了她眼前。
那页面上，加粗放大的标语写得实在是直击人心：
【行业急缺！大量招募老年演员饰演短剧“爸妈”，日薪X千元起，不限经验！】
【想接戏？先参加为期一个月专业培训，资深导演一对一辅导，结业保证推荐接到剧！】
凌零零下意识地开始琢磨。
上次她客串那个小助理，满打满算也就拍了小半天。
常营导演都按照一天给她结算了薪水，金额还相当不错。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推算，能饰演剧中男女主角父母那种出镜次数不少、甚至有几句台词的角色，宣传单上承诺的“日薪X千元”。
听起来似乎……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一颗被吹落的蒲公英种子。
在凌零零心里悄悄落了地。
要不……就只是去培训机构看看？
也不一定非要报名，就当是做个市场调研，了解一下短剧表演到底是怎么培训的？
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
不管是法律行业还是房产中介，多了解了解其他行业的情况，拓宽一下知识面，总归是没错的，对吧？
......
下班后，经过地铁的辗转。
凌零零按照地址找到那家商场时，夕阳正把“XX商场”几个褪色大字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栋二层小楼灰扑扑地立在近郊街角，看样子是个老式的社区商场。
和远处玻璃幕墙闪耀的综合体相比，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略显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只有一楼沿街的几家店铺——银行网点、快餐店——还亮着灯顽强营业。
再往里走，景象便萧条起来。
大部分店铺都已拉下了卷帘门，门上贴着“吉铺转租”的告示，积着薄灰。
最让凌零零讶异的是，连那部通往二楼的自动扶梯也彻底静默了。
台阶上还落着细小的纸屑和灰尘。
正当她四处打量着一楼大厅。
心里正琢磨着那部停运的自动扶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方式能上到二楼时。
侧面墙壁上，那个散发着幽幽绿色荧光的“安全通道”指示牌。
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凌零零犹豫着走了过去，推开厚重的防火门。
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后是向上延伸的混凝土楼梯，光线骤然变暗。
只有转角处另一个安全出口标志提供着微弱的绿光。
看到这一幕，凌零零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
就这么上去，是不是太随便了？可来都来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犹豫了仅仅两三秒，好奇心终究战胜了那点微妙的尴尬。
毕竟，来都来了。
辗转来到二楼，与一楼尚存的几家营业店铺不同。
这里几乎完全笼罩在歇业后的黑暗与寂静里。
然而，在这片沉寂中，唯有一家店铺却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
那过于明亮的、近乎冷白的光线不仅照亮了自家的门头，甚至将整个走廊都映得亮堂堂的。
门口还站着一位穿着制服、妆容精致的年轻店员。
凌零零心里犯起嘀咕。
她从背包侧袋掏出手机，再次点亮屏幕。
仔细核对着自己凭记忆记下来的那个培训班地址。
没错，楼层、方位，都和马双阿姨手机里那个宣传页面截图对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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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家。
凌零零小声嘀咕着，收起手机，压下心头那丝不协调感，迈步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
凌零零觉得店员脸上那原本灿烂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您好。”
店员主动靠近一步，声音依旧甜美，但身体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姿态，隐隐挡住了进店的入口，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
“请问您是……？”
她上下打量着凌零零，眼神里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我是……”
凌零零被她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就想编个理由，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她猛然记起，马双那个培训班介绍页面的标题和宣传重点，貌似都明确写着是专门针对老年短剧演员的培训。
自己这个年纪跑过来，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该怎么解释？
凌零零一时语塞，站在原地。
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投来的视线越来越充满怀疑。
眼看着店员脸上的笑容已经从僵硬转向即将消失的边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凌零零脚趾抠地，正想干脆打退堂鼓，说声“走错了”然后转身溜走——
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极其洪亮、带着惊喜的熟悉喊声，瞬间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小凌！是小凌吗？！哈哈哈，你果然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艺术的兴趣爱好！”
凌零零浑身一个激灵，然后才慢慢地、带着点“不是吧”的心情回转过去。
只见马双正从楼梯口大步流星地走来。
脸上洋溢着“看我逮到了什么”的兴奋红光，用力地朝她挥舞着手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马双那矫健的身影便已穿过走廊，带着一阵风走到了凌零零面前。
不由分说地、极其熟稔地一把挽住了她的左手臂。
那热络的力道，让凌零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被牢牢固定住了。
“马阿姨，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店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灿烂无比。
她探究的目光在凌零零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转向马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
“这位……您认识？”
“当然认识！何止是认识！”
马双的语气立刻扬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她用力拍了拍凌零零的手臂，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我今天白天还专门去找她，苦口婆心劝她跟我一起参加咱们这个培训呢！”
店员脸上的表情似有松动，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那点笑意迅速收敛。
转而显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为难。
她微微蹙眉，目光在马双和凌零零之间逡巡。
“这位……小凌老师，是吗？”
店员斟酌着用词，语气礼貌却带着疏离。
“马阿姨热情介绍，我们非常感谢。可是……”
她拖长了语调，显得很是无奈。
“我们机构目前开设的这个培训班，课程内容和资源对接，就是为短剧市场输送饰演‘爸爸’‘妈妈’这类特型演员的。”
“这位小凌老师，恐怕……不太符合我们的招生范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