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店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去参演短剧了？」
凌零零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敲下这句问话。
她反复斟酌着语气是否足够自然、不会显得过于急切，然后才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框旁立刻显示“已送达”。
但那头却像是石沉大海，迟迟没有“正在输入”的提示。
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门店里的空调声、窗外隐约的车流声，此刻都变得异常清晰。
凌零零的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痒痒的，坐立难安。
恨不能立刻一个电话追过去，揪住吴大志的衣领问个水落石出。
就在她忍不住要点开通讯录的瞬间。
聊天界面终于蹦出一条新消息。
吴大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发来了一个用户名。
「呐，我的短视频平台APP账号名，你关注一下。」
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凌零零不敢有丝毫耽搁。
虽然满腹狐疑，还是立刻切屏，复制、打开那个熟悉的短视频APP、搜索、点击关注，动作一气呵成。
完成之后，她还迅速切回微信。
给吴大志发去了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可爱笑脸表情。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狂风暴雨。
这个时候，先把自己“狗腿”、顺从的姿态做足总归是没错的。
这是凌零零在工作中摸爬滚打悟出的生存哲学之一。
果然，她这招似乎起了一点效果。
或者说，吴大志本就等着她这一步。
紧接着，一个明晃晃的分享链接就被甩了过来。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龇牙笑和吃瓜看戏的表情包，幸灾乐祸之情几乎要溢出屏幕。
凌零零的心跳漏了一拍。
指尖带着点壮士断腕般的决心，点开了那个链接。
手机屏幕瞬间跳转，熟悉的短视频界面播放起来。
居然是《XX逆袭》短剧的官方推荐链接！
看来平台已经开始给量推流了。
这短短几分钟的精华剪辑里，节奏快得惊人。
充满了各种冲突、反转和情绪爆发的高能场面，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然而，就在一个男女主激烈对峙的镜头之后。
画面猛地一切——
竟然切到了凌零零穿着那身临时凑合的“助理套装”，从多肉植物旁走进客厅，微微鞠躬，将文件夹递给女主角的画面！
虽然她的脸在快速的剪辑中只是一闪而过。
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认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凌零零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毫无演技可言、简单到枯燥的递文件片段。
在成片里恐怕连三十秒都占不到。
居然能被常营他们剪辑进用于吸引眼球的首波推流片段里！
就在凌零零盯着屏幕上那个略显僵硬的自己，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表时。
手机顶端又一条通知滑了下来。
提示「《XX逆袭》剧组核心群」有了一条新消息。
她手指微颤地点开群聊。
常营导演发了一条和吴大志那边一模一样的链接，后面跟着一串更加得意洋洋的大笑。
「@零零零小凌，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这剧今天正式上线啦！惊喜不？」
「@零零零我特地关照了投流同事，让他们把唯一有你的那个精彩片段给剪了进去，给你也露露脸！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看着常营那热情洋溢仿佛做了件大好事般的文字，以及末尾那串穿透屏幕的“哈哈哈”。
再对比一下吴大志刚才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包。
凌零零对着手机屏幕，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内心五味杂陈，最后只汇聚成一句无声的呐喊：
“……常导，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哦。”
……
凌零零既然点头同意参演，自然也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会矫情地介意自己的镜头被剪辑后展现在陌生观众面前。
这就像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有始有终。
但是，同意作品公开播出。
和被吴大志当成最新鲜的社交话题，在熟人圈里挨个推送、重点标注，这完全是两码事。
其尴尬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在短剧上线后短短几天的平台推流期间。
凌零零的微信就迎来了一个小规模的“问候”高峰。
手机提示音此起彼伏，不同对话窗口接连弹出。
「小凌，我看到你演的短剧了！可以啊你！」
「零零，这是要转行进军演艺圈了？」
别问，问就是源头一致——「吴大志推荐的」。
“吴店长这么积极推广，早知道当初就跟常导商量商量，把投流的营销费用省下来算了，全让吴店长一个人转发个够，效果肯定比算法推荐还强！”
凌零零刚回复完最新一条“亲切问候”。
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办公桌上，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怒气小声抱怨。
哎——
她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瘫进椅子里。抬起双手用力揉着太阳穴。
肯定是她之前一时兴起，让吴大志的头像成了“福运锦鲤”，在社交圈里广为传播。
这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回旋镖”吧？
正中靶心，而且扎得又准又狠。
凌零零正有气无力地瘫在靠背椅上，对着天花板默默感叹这现世报来得太快太准。
忽然，门口悬挂的那串贝壳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响——
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像被按下了弹簧开关，瞬间从椅子里弹起来，迅速坐直身体。
顺手理了理有些皱巴巴的衣领和略显凌乱的短发。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管心情多郁闷，也不能让进店的客户看到自己这副懒散摸鱼的模样。
凌零零深吸一口气，脸上习惯性地挂起职业化的微笑，朝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一位笑容格外灿烂、眼尾堆满笑纹的大妈。
她穿着一件鲜艳的外套，精神头十足，进门就目光炯炯地看向凌零零。
“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大妈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自来熟的亲切感。
凌零零被问得愣了一下，大脑飞速在记忆库里检索。
她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脸庞，圆润的脸盘，利落的发型……
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半会儿就像电脑卡顿，怎么也调取不出详细信息。
“额……阿姨，不好意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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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零零有点尴尬地站起身，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们这房产中介门店，平时人来人往的客户比较多……我这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真对不住。”
她心里有点打鼓，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别人随随便便就给忘了。
尤其还是这么一位热情洋溢的阿姨。
大妈见状，非但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双手叉腰，发出更爽朗的笑声。
“哈哈，我就知道！毕竟咱们也就见过那么一次面，你想不起来太正常了！”
说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门店里转了一圈。
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侧面墙壁的某处。
凌零零下意识地顺着大妈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里端端正正地挂着一面镶着亮闪闪金边的大红锦旗，绒面上绣着几排醒目的黄色大字。
大妈几步走到锦旗旁边，侧过身，一手虚指锦旗，另一手叉腰，摆出了一个极具舞台感的姿势。
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堪比专业播音员的中气十足的音量开口喊道：
“接—着—奏—乐！接—着—鼓—！”
这熟悉的台词，这洪亮的嗓门，这极具标志性的姿态……
凌零零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那个热心的鼓乐志愿队队长！
那个因为她为辅读学校组织了慈善捐助，非要敲锣打鼓送来这面锦旗的可爱阿姨！
……
凌零零将一次性纸杯泡好的热茶轻轻放在桌上。
氤氲的水汽带着淡淡的茶香飘散开来。
她则在马双对面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马阿姨，您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凌零零语气温和地问道。
马双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端起纸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小口茶，然后放下杯子。
脸上露出一种“我可发现你的小秘密了”的狡黠笑容，身体向前倾了倾，压低了点儿声音说。
“小凌啊，阿姨是万万没想到，你除了运动细胞那么发达之外，还有这样的艺术兴趣爱好啊！”
马双特意在“艺术兴趣爱好”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显得神秘兮兮的。
运动？
羽毛球区超联赛那八个零蛋的记忆瞬间攻击了凌零零。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只得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阿……阿姨，您说的是什么艺术兴趣爱好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哎哟，还跟阿姨我这儿保密呢！”
马双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看穿你了”。
只见她利索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划拉了几下，然后“啪”地一下将手机屏幕转向凌零零，几乎要凑到凌零零的鼻子底下。
“喏！证据在此，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凌零零的目光落在那个无比熟悉的手机界面上，瞳孔瞬间放大。
屏幕上，赫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XX逆袭》短剧的官方推荐链接！
那个她这几天已经被迫看了无数遍的画面，此刻在马双的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