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教授，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
凌零零搓了搓被秋风吹得微凉的手指，目光扫过老人身后堆满书籍的客厅。
"关于楼上水声的事..."
孔教授推了推老花镜，镜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进来说吧。"
老人转身时，针织开衫袖口露出半截泛黄的衬衫袖口。
凌零零跟着走进屋内，注意到茶几上摊开的水产养殖期刊旁放着半杯已经凉透的茶。
她斟酌着组织了下语言，用尽量温和商量的口气："我们查到二楼汪行在用白噪音机，但解决这事儿还需要时间。您能不能先搬到101室住段时间？"
"搬去101室？"
孔教授突然提高的嗓音惊飞了窗外停着的麻雀。
"那是我给媛媛准备的婚房！"
他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出闷响，震得书柜玻璃微微发颤。
凌零零赶忙扶住孔教授，生怕他一气之下摔倒。
"就临时住住。101室和您住的102室格局完全一样，而且家具都是现成的，还是您亲手布置的，您就是过去睡个好觉，随时可以回到102室的。"
她故意瞥向天花板，"101室空出来，汪行要是再放水声，我们取证也方便。"
孔教授沉默地望向窗外的小院子。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客厅全家福——照片里女儿穿着学士服站在鱼塘边，那是她出国前最后一张合影。
"媛媛...至少今年年内不会回来住了了吧。"
孔教授叹息时呼出的白气在窗玻璃上凝成薄雾，又很快消散。
他伸手抹了抹相框，"那丫头上次视频还说，让我别总惦记着给她留房子。"
凌零零趁机挪了挪茶几上的一叠书。
"我查了天气预报，今天是大晴天，您那些专业书可以直接搬过去..."
孔教授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吓得凌零零赶紧拍他后背。
等缓过气来，他看着掌心几根银发，苦笑道："人老了，是该服软。那就...先搬过去吧。"
凌零零一看说动了孔教授，赶紧趁热打铁帮忙张罗着搬家。
她抱着厚厚一摞专业书籍，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微凉的秋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孔教授，这些书放哪里？"
她轻声问道，目光扫过这间许久无人居住的屋子。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书页散发出的油墨气息。
孔教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手里拄着那根雕花拐杖，身上披了件深灰色的针织开衫。
"随便放吧...反正就是临时住住。"
他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像极了闹脾气的老小孩。
凌零零把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最上面一本《淡水鱼类养殖技术》的封面已经有些泛黄。
她随手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折角显示出主人经常翻阅的痕迹。
"这都是水产养殖的书啊。"
凌零零故作惊讶地说，手指轻轻抚过书页。
"上次我来您家时就注意到您在看的专业书了。"
孔教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来——虽然以他七十多岁的年纪来说，这"快步"也不过是比平时稍快一点的步伐。
"这本是我当年给学生上课用的教材。"
他粗糙的手指爱惜地摩挲着书脊，语气突然变得生动。
"你看这里，这是我特别加注的内容..."
阳光透过纱窗变得柔和，照在老人花白的鬓角上。
凌零零注意到孔教授说起专业时，整个人的神态都变得不一样了，腰板不自觉地挺直，眼睛里闪烁着年轻人般的光彩。
"最有趣的是教学生做人工繁殖实验，"
孔教授笑着说，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十月份正好是很多鱼类的繁殖季节，那些调皮的孩子总把鱼苗养在宿舍里..."
凌零零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茶几上的红茶冒着袅袅热气，映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孔教授越说越起劲，从秋季鱼塘管理讲到越冬准备，俨然又回到了三尺讲台。
"...这个季节要特别注意水温变化..."
孔教授突然停住了，笑容慢慢淡去。
他望向窗外，声音低了下来。
"老了老了，就爱说这些没用的。我女儿在国外，老伴也走了，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阳光偏移了几分，屋子里忽然暗了下来。
凌零零看见老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心头微微一酸。
她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年轻的孔教授抱着个小女孩，站在鱼塘边笑得开怀。
"孔教授，"凌零零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亮晶晶的。
"您有没有兴趣去钓鱼协会做个讲座？"
"啊？"老人明显愣了一下，拐杖在地板上轻轻一敲。
"就是咱们申市的一个钓鱼协会！"
凌零零越说越兴奋。
"他们最近正在准备秋季钓鱼比赛。您这么多年的专业知识，肯定能帮到他们！"
窗外，一阵带着桂花香的秋风吹进来，掀动着书页哗哗作响。
孔教授的表情从惊讶变成犹豫，最后定格在一种久违的期待上。
阳光重新变得明亮，照在他微微发红的脸上。
"这...合适吗？"
孔教授小声问，手指却不自觉地整理起开衫的衣领。
"太合适了！"凌零零跳起来，差点碰翻茶杯。
"我这就去联系！您先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隔天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门店前的一小块水泥地上。
凌零零双手叉腰站在店门口，眯着眼睛打量那些摆在店门外晒太阳的多肉植物们。
她今天穿的是牛仔外套内搭浅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吴店长！"她提高嗓门朝店里喊道。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小可爱们统统请到垃圾桶里度假去了！"
吴大志顶着一头乱发冲了出来，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双臂挡在多肉前面。
"别别别！小凌，有话好说，这些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凌零零眼睛一弯。
"那就带我去见老秦。不是你说的嘛，他既是多肉协会的金主，还是钓鱼协会的主要赞助人。"
一小时后。
凌零零和吴大志站在城郊一栋改造过的独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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墅前。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多肉盆栽，角落里还有一个不小的锦鲤池。
活动室里，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检查一盆状态不佳的多肉。
听到脚步声，他直起身来，目光扫过凌零零，落在了吴大志身上。。
"老秦，这是我们门店的凌零零。"吴大志介绍道。
"她最近迷上了钓鱼，听说您是行家，特地来请教。"
凌零零适时地露出乖巧的笑容。
"秦总好，我刚开始养鱼，遇到好多问题呢。"
老秦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说钓鱼，我可是有二十年经验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太好了！"凌零零眼睛一亮。
"我最近主攻钓鲤鱼，但发现它们对商品饵越来越警惕，您看怎么办？"
老秦一脸的胸有成竹："鲤鱼是典型的摄食谨慎型鱼种，尤其成年个体对未发酵的合成饵料会有戒心..."
凌零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
"那如果我用自配的发酵饵料，您看怎么配比较好呢。"
老秦稍微迟疑了一下。
"这个...可以用玉米..麸皮...？"
凌零零假装没注意到老秦的窘迫，继续用天真的语气问。
"那您看玉米、麸皮用多少配比好呢？"
老秦的表情开始变得不太自然："这个...我不太钓鲤鱼..."
吴大志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凌零零突然拔高声调。
"啊！对了！这个问题我查了下资料，有专业人士建议用发酵玉米+麸皮+螺肉粉，模仿自然落水有机物，降低鲤鱼的应激反应。"
老秦眼睛一亮："这个配比好。"
凌零零兴奋地说：
"您也觉得对吧。后来我就多方联系，找到了给出这个配比的孔教授。后来，我还去参观了孔教授的实验室。他说单纯的饲料配比解决不了问题，还需要考虑水深选择。"
她用手比划了了一下。
"比如现在昼夜温差大，鲤鱼在清晨会贴近某个深度的水温跃层。这个深度刚好是泥沙交界带，它们在这既安全又能觅食底栖生物。"
老秦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忍不住打断她："等等，你是说，你当面见过孔教授？"
"嗯，我有幸请教过几次。"凌零零谦虚地说。
"他是XX大学的水产养殖专家，所以对于鱼类在自然和养殖不同状态下的习性非常有研究。"
老秦激动地站起来："小凌，不，凌老师！你能不能详细讲讲这个饲料配比和水深选择？"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得记下来！"
凌零零假装惊讶："秦总您太客气了。不过..."
她看了看手表，"这都快中午了..."
老秦立刻会意："留下来吃饭！我这里有个私房菜的大厨，厨艺一流！"
他转头对吴大志说，"等会让你尝尝我珍藏的茶叶，就是你馋了好久的那个！"
吴大志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
老秦已经拉着凌零零坐到沙发上，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一样等着听讲。
凌零零抿嘴一笑，开始系统地将孔教授的研究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