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攻守易型，不外乎如是。
三个月前还焦头烂额的刘丹，如今却成了稳坐钓鱼台的一方。
办公室里，凌零零看着手机上黄明发来的第十八个未接来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都是今天第几个电话了？"
凌零零挂断又一次来电，转头对周强长舒一口气。
"周主任，我看差不多了。他现在开的条件，基本已经到刘丹的心理价位了。"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刘丹在听完凌零零的分析后，果断将离婚谈判全权委托给了小厦律所。
凌零零的水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刘丹把底线给我了。200万。这套房子现值1000万，20%的一半，一次性付清。"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至于各自公司的债务，各负其责。"
"她倒是洒脱。"周强评价道。
"因为我给她仔仔细细算过账啊。"
凌零零拍了拍手边足有十厘米厚的材料。
"这部分贷款是她婚后还的，又没有婚前协议。真要打官司，法院判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她翻开其中一页银行流水.
"再说这钱又不是真给黄明，直接划给许经理的银行还债。刘丹说，光是想到黄明拿不到钱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凌零零顺手把冷掉的咖啡倒进盆栽里。
周强皱眉看了她一眼。
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其实最妙的是，黄明现在比我们还急。"
确实如此。
自从刘丹把黄明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只留了凌零零一个联络窗口后，局势就完全逆转了。
凌零零的手机成了热线，每天要接十几个黄明的电话。
起初他还端着架子，说什么"200万太少了"，"至少再加一倍"。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语气越来越急，条件也越来越松动。
"许经理那边给他的压力不小。"凌零零翻着聊天记录。
"听说银行已经在查他公司的流水了。"
这才是黄明真正的软肋。
凌零零通过从许经理那里旁敲侧击的了解到，黄明那家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个空壳。
最初用虚假报表从刘丹父母那里骗来启动资金，后来又用同样的手法从银行套取贷款。
这些钱被他以更高的利息转借出去，就赚取一些利差。
"许经理说，黄明这人啊一点风险都不肯担。"
凌零零转着笔，"那些资金八成都被他分散藏在各种理财产品里。要是银行真较起真来查，够他喝一壶的。"
周强正在电脑上起草协议，闻言抬头。
"刘丹公司的银行能同意这个方案？"
"问题不大。"
凌零零调出一份财务报表，"这些借款本来就是借新还旧，循环使用的。刘丹说只要公司正常运转，银行不会为难她。"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
"而且我觉得，刘丹还有一层考虑没说。"
周强抬手示意她继续。
"她公司最近接了几个大单，业绩又要起飞了。"
凌零零眼睛亮晶晶的。
"要是拖久了被黄明发现，指不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趁现在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划算的。"
正说着，凌零零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黄明"，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电话了。
她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凌律师，我考虑好了。"
黄明的声音透着疲惫，"就按你们说的，200万，一次性付清。但我有个条件..."
凌零零和周强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条件？"她故意让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明天就签离婚协议，财产分割一并写清楚。"
黄明急切地说，"我带着公章来，你们准备支票。我们去法院签调解协议离婚。"
凌零零捂住话筒，无声地对周强做了个"搞定"的口型。
她知道，这场离婚拉锯战，终于要迎来终局了。
有些胜利，不在于得到多少，而在于及时止损。
离婚诉讼的收尾工作基本由周强主任处理，凌零零只是偶尔协助整理材料。
这天上午。
周强把她叫到办公室，手指敲着桌面，语气不容置疑。
"你该回锦绣门店了。"
凌零零正抱着一摞案卷发呆，闻言一愣。
"啊？可是案子还没完全结束......"
"你本来就是派驻到大庇门店的，人家吴店长够意思了，没计较你干私活。"
周强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
"现在活干完了还不回去，像话吗？再说了，幻岩律所一直盯着我们呢，万一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你担得起责任？"
凌零零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反驳。
幻岩律所是小厦的竞争对手，心心念念要撬掉大庇中介这个大客户，之前还偷偷举报过小厦律所，害得周强差点被律协约谈。
于是，在调解书签订的当天下午，凌零零就被"踢"回了锦绣门店。
她一路上心情复杂，既有点不舍，又有点忐忑
——毕竟她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在门店露面，吴大志该不会已经关门跑路了吧？
然而，当她推开门店的玻璃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
吴大志居然在！而且还在打扫卫生！
凌零零震惊得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真实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大橘正蹲在店门口，像个监工一样盯着吴大志打扫，见她来了，立刻"咪咪咪"地迎上来蹭她的腿。
吴大志听到动静，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工服，戴着口罩，头上还滑稽地套了个一次性塑料浴帽，活像个装修工人。
凌零零忍不住笑出声："吴店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她内心甚至有点激动，心想吴大志是不是最近受到鼓舞——主要是受指到她凌零零认真工作的鼓舞。
准备奋发图强，把门店打扫干净，去和旗舰店一争高下？
结果她还没问出口，吴大志就叹了口气，抱怨道。
"最近在店里吃外卖吃多了，食物残渣没清理干净，结果养出了一窝老鼠，刚才把刘丹都给吓跑了。"
他蹲下来戳了戳大橘的脑袋。
"你说你一只猫，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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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怎么连老鼠都不抓？是平时给你吃得太多了吗？"
大橘不满地"喵"了一声，甩甩尾巴走开了。
凌零零刚想吐槽，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你说老鼠把谁吓跑了？"
"刘丹啊，就是那个木地板公司的独生女。"
吴大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她。
"喏，早上来的。她说今天出来谈生意，路过这里，记得你提过门店地址，就想进来给你个惊喜。"
"结果你不在，我给你打电话，发现你手机关机了。"
凌零零赶忙掏出手机一看。
——果然，昨晚忘记充电，早上又忙得没注意，手机早断电就自动关机了。
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就像是她沉到了黑暗无光谷底的心。
"然后呢？"她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后？"
吴大志耸耸肩，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
"几只老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窜出来，把刘丹给吓跑了。"
凌零零："......"
这是社死吧？一定是社死吧？！
刘丹会不会怀疑她工作的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地方？！
她手忙脚乱地给手机插上充电器，死死盯着充电的进度条，准备一开机就给刘丹道歉。
"哎，别急。"
吴大志慢悠悠地说，"刘丹走之前说了，本来想托我们门店办那套大平层的抵押融资，现在公司资金链不紧张了，看来不需要了，她向你道歉。"
凌零零心里一沉，完了，生意黄了......
"不过——"
吴大志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说她父母名下的几套房子要办继承过户，还是继续委托我们门店。"
凌零零："！！！"
"提成按老规矩算，我做房产业务的经办人，直接作为法律咨询费结给你们事务所。"
吴大志一手叉腰：
"放心，我会盯着周强主任，一到账就让他发给你。"
凌零零激动得一把抄起地上的大橘，举到面前。
"橘子！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带你特训抓老鼠！以后绝对不能再让金主被老鼠吓跑了！"
大橘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喵？？？"
吴大志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扔给凌零零一罐："小年轻，不要整天脑子里光想着赚钱赚钱，也要学会生活。"
凌零零拉开易拉罐，气泡"嗤"地一声冒出来。
她猛喝了一口，毫无形象打了个气嗝："生活，什么生活？"
吴大志翻了个白眼，对着街对面一努嘴："喏，看看人家怎么生活的，学着点。"
凌零零茫然地看向街对面。
街对面不知何时开了一家美甲店。
靓丽的招牌在一众门店中独树一帜，很容易就吸引了来往路人的目光。
美甲店的门口有一群年轻的女孩正在排队，叽叽喳喳的样子很是兴奋。
好几个都在和一块宣传招牌合影留念。
凌零零视力很好，隔着这个距离也能看到那个招牌上写着："明"——专属于你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