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草木生芽的好时节,露幽山自是不能免俗,被泼了满山层层叠叠的新绿,一派生机盎然。
山脚的镇子也是人头攒动,街道上吆喝声不绝于耳。
“辛怜?辛怜!仙门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好了没呀?”
清脆的少女声线穿过半掩的门扉,一只桃粉色布鞋踩在年久失修的门槛上,“吱呀”一声响,大片的日光登堂入室,空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无处遁形。
“噢,来了。”
正和缠在脖子上的草蛇搏斗的辛怜赶紧应了一句,猛地发力,把这妄图绞死她的坏家伙一把拽下来,恶狠狠地摔向墙角后,才拖着脚步懒懒走出里屋。
看清扒着门扇堵在门口的娇俏少女时,辛怜被日光刺得眯了下眼。
居然已经这个时候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可把门口的刘小荷惹急眼了。
仙门大比十年才举办一次,谁也没想到能选在露幽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也算是蒙受了仙家恩德,镇子上每个人都掰着指头数日子,迫切期待着这场盛事。
可恶的辛怜,居然一点都不重视。
好气!
刘小荷精心涂了口脂的嘴巴紧紧绷起来,再也看不下去辛怜松散的发髻和下颌残留的泥垢,她跺了跺脚,冲过去。
“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辛怜忍受着头发被鼓捣时偶尔拉扯出的刺痛,面无表情地擦掉下颌处因为采菌子被绊倒而沾上的泥,慢悠悠说道。
“不行,这可是几辈子都难遇上一次的,你必须陪我去!”
提到仙门大比,刘小荷眼睛都在发着光,情绪饱满,语气里蕴含着无限憧憬。
“仙人诶,那可是真的仙人诶!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一个仙人呢!”
辛怜扯扯嘴角。
——其实我好像也是个修仙的?
没多少信服力的话在嘴巴里打了几个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话是眼前这些自称是弹幕的东西说的,真实与否尚未可知。
【编剧是不是有病,一定要给男主搞个白月光出来恶心人吗】
【男女主感情本来就不稳定,这下好了,我们青青肯定该以为自己是替身,少不了虐的,友友们准备好纸巾吧】
【狗男主本来就是把我们青青当替身的吧,让女鹅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省的越陷越深】
【什么逆天玛丽苏人设,三界大佬全都把她当白月光,要不要这么偏心】
【他爹的编剧死了,编剧亲女儿辛怜更是死透了】
……
辛怜心中哀叹。
从昨晚吃了那颗平平无奇长相低调的菌子开始,这些弹幕就没消停过,断断续续出现在她眼前,看得见摸不着,有形无质。
而且,大多是骂她的。
辛怜记得自己是三年前来的露幽山,在这间无主的房子里住下,靠采买草药为生。
初来时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友无朋,只有同病相怜的一条小草蛇与她为伴。
弹幕却说,她原先是仙门中人,是问山剑宗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女,因为重伤失忆才流落至此。师门痛心于她的离世,另寻了一位和她相像的姑娘禾青青,千娇万宠地呵护着。
禾青青被称为女主,而她被称为女配——白月光女配。
她这个未亡人的出现,将不合时宜地带来许多争吵与眼泪。
但也正因为她的死而复生,才让原本对她耿耿于怀的三个男人认清楚了真心,转而投入和女主禾青青的虐恋情深中。
用弹幕的话说,白月光终究不敌朱砂痣。
她零落成泥,禾青青大获全胜。
听着就很郁闷。
辛怜自认是个善茬,没打算回去掺和这许多人的爱恨情仇,那问山剑宗显然会来参加今天的仙门大比,最好的避让方式就是闭门不出,呼呼睡大觉——但之前又确实答应刘小荷来着。
难办。
心念百转间,刘小荷的一双巧手已经把她收拾妥当,甚至给她也抹上了口脂,气色瞬间好起来,看不出是一宿没睡的倒霉蛋。
脸蛋被轻轻拍了拍。
“太美了。”刘小荷捧着她的脸,满意地端详片刻,视线顺势向下,脸色一变,“呀,你的脖子怎么回事,受伤了?”
说着就用手去摸那道勒痕,细细一条,攀在辛怜白净的颈间略显狰狞。
“没事,过会儿就消了。昨晚回来太晚,忘记喂吃的,逆子发疯呢。”
垂眸扫一眼,逆子已经爬上了她的腰,嘶嘶吐着信子,像是听懂了她的斥骂,眼神不善。
辛怜也呲了下牙。
吓唬人嘛,谁不会。
“你也是心大,别人都是养阿猫阿狗,你却留个这玩意在身边。”
刘小荷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会本能地发怵,不禁后退两步,招呼她,“走吧,我们去占个好位置!”
辛怜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
街上人来人往,大都是去看比赛的,跟在人流后面,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镇子东边的碧波湖。
辽阔的湖面上升起悬浮的石台,周围雾气氤氲,仿如仙境。
绕湖一圈设了灵力屏障,防止修士比拼时误伤观战的百姓。
辛怜被拽着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终于找到了视野极佳的位置,放眼望去,擂台之上的景象一览无遗。
白胡子仙人在宣读文绉绉的告诫。
各大宗门的年轻弟子无心听场面话,有个别不正经的,对慕名观战的的良家姑娘们抛媚眼,惹得人群阵阵哄笑。
身后不远处,还有卖糖画的老伯扯着嗓子吆喝。
“辛怜你看,那个就是问山剑宗的弟子,人们都说是天下第一剑宗,教出来的弟子果然气质非凡!”
听到问山剑宗四个字,辛怜注意力回拢,看向正上场的那位穿白衣配银剑的男修。
弹幕也像是被刘小荷一嗓子嚎醒了。
【我去女配能不能别来碍眼】
【啊啊啊青青要受伤了怎么办我不敢看了】
【女配滚啊,如果不是你在这,仙君怎么可能不先去把青青抱回去,这本来就该是两个人难得的独处机会】
“仙君……”辛怜口中喃喃,“苍凌仙君?”
刚巧问山剑宗弟子一式漂亮的剑招结束比赛,周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喝彩。
刘小荷没听清,侧过耳朵,扯着嗓子喊:“你刚刚说什么?!”
辛怜摇摇头,没再说话。
弹幕却愈发猖狂。
【什么情况,女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仙君的名字】
【不是要回到宗门之后才恢复记忆吗,她搞什么鬼】
【感觉苍凌仙君这四个字从她嘴里念出来都变得恶心了,白莲花的姿态摆给谁看,求闭嘴】
【啊啊啊青青、青青上场了】
【我为青青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辛怜还没来得及窝火就赶紧抬头,她倒要见识一下这禾青青到底是何许妙人也。
打眼一看,柳叶眉,鹅蛋脸,樱唇杏眼,粉面桃腮,乌发里绞着青绿色发带,编成俏皮的麻花辫,随着她出招的动作在身前身后活泼跳动。
分明穿着同刚才那名弟子一样的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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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仙袍,天真灵动的性子却由内而外,给统一制式的衣裳涂抹上了独属于她的色彩。
多讨喜的姑娘。
辛怜暗想,跟她简直是两模两样。
【靠,你们看女配这个眼神,嫉妒,阴暗,一看就是坏胚】
【死女配,肯定这个时候就已经记恨上我可爱招人疼的女鹅了,难怪后面对她那么狠毒】
辛怜恨恨抓了一把缠在腰上的草蛇。
草蛇吃痛,喉咙里发出嘶嘶声。
“说你呢,一肚子坏水!”
她戳着草蛇的脑袋发泄。
腰上力气骤然加重,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拽着她往旁侧去,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忽而抬眼,一杆长枪将将擦着她眼角划过。
枪身铿鸣,将周遭的喧哗屏蔽一瞬。
下一刻,干净、利落地捅穿了一个男人的脑袋,白进红出的瞬间爆发出强横的冲击力,将百姓哗啦冲散,直串着那具尸体深深凿进了后面的树干中。
辛怜和同样面色茫然的刘小荷对上视线,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惧与恐慌。
死一般的寂静后,熙攘的人群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救、救命——杀人啦!!”
承受能力弱的径直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场面顿时乱了套,一个个东溜西跑,你推我攘。卖糖画的老伯被撞倒,摊子被掀翻,烧热的糖浆流了一地,滋滋冒着热气。
辛怜没有慌忙逃窜,扭头去寻长枪的来处。
碧波湖中央,氤氲的雾气掩映之下,始作俑者负手立在原地,唇角带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人们脸上的恐惧。
他用手指抚摸下颌,轻柔勾了两下指尖,将脸皮撕扯开一小块,继而寸寸剥落,露出朴实的假面伪装之下,妖冶阴鸷,却眉如琢眼如画的真容,眉心一枚血红魔印逐渐显现,成绺的魔气围着他身周盘旋。
“大胆魔族!”
有反应快的修士怒喝一声,仙门弟子纷纷举剑相向。
他们离擂台尚远,尽管群起而攻之,可魔气动荡,碧波湖瞬间被激起千波万浪,水势汹涌,难以横渡。
辛怜透过水浪间的缝隙望过去,那魔族阴冷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禾青青,面容扭曲。
“你是魔界大护法莫绝!”禾青青捂着汩汩流血的左肩连连后退,她被长枪之势波及,忍痛斥道,“为什么要来破坏仙门大比?!”
莫绝嘴角噙着讥笑,看禾青青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件死物。
“还需要理由吗?”他幽幽开口,“自然是心情不好,想耍人玩咯。”
又一杆通体暗黑的长枪在他手心凝结,枪尖释放出致命的威胁,饶是隔了大半个湖面,辛怜依旧能够感觉到浓重的杀意。
禾青青看着那么娇弱,她能挺过吗?
难说。
鬼使神差的,辛怜大吼:“苍凌!”
喊完就拽着快要晕厥的刘小荷拔腿狂奔。
耳畔风声呼啸,辛怜担惊受怕心跳如擂鼓,仍旧不忘摸一摸腰间的草蛇,摸到熟悉的凉滑触感才安心。
刚才惊天动地一声吼,似乎看到那个魔族的动作迟了片刻。
但愿这禾青青能抓住机会死里逃生吧。
半个时辰前还热热闹闹的长街此时一派萧瑟,家家户户紧闭门扉。把刘小荷完好无损的丢还给她爹娘后,辛怜一刻不敢耽搁地往自家小破屋赶。
穿过最后的巷角时,她一时不察,直挺挺地撞上一堵坚实的墙。
鼻腔里瞬间涌上来酸冲交加的脆痛感,激得辛怜眼泪汪汪,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好半天没缓过来。
“摸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