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前一天，叶鸣箫用平日里攒起来的零花钱，去超市挑了一袋子苹果，在放学后训练的时候送给同伴们。
虽然此时已经下了大半天的雪，操场上积起了一定厚度的积雪，他们仍然需要聚在一起温习法术。
没错，近些日子，他们的学习进度来到了法术部分。尽管他们的基础灵力远远不如仙族人，但短暂防御和发起攻击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除此以外，析木还教他们如何精准稳定地操纵自己的独特能力，尽可能避免受情绪和精神影响导致能力无法正常发挥。
课程结束的时候，叶鸣箫就把苹果拎出来，兴奋地挨个发放。
析木老师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送苹果？”
叶鸣箫解释：“这是平安果，明天是圣诞节，今天是平安夜，就该吃苹果！”
析木老师好像还是没理解：“圣诞节？这好像是基督教的节日？”
叶鸣箫：“哎呀，我们不信教的。我们过圣诞节和平安夜只是找个理由庆祝生活啦！”
其他少年们纷纷跟着点头。
林曦儿补充：“比如说，大家可以借口过圣诞节聚餐，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也能借口圣诞节互送礼物保持联络。”
“原来如此。”析木接过苹果，声音带着笑意，“谢谢你，不过我好像没有什么礼物给你们。”
大家又连忙表示这些日子以来老师尽心尽力教授给他们知识就是最好的礼物。
今天宫墨雨和顾斐依然没有和他们一起训练，听说析木老师还会专门去S市给他们俩单独开课。
于是多出来了两个苹果，一个叶鸣箫自己吃了，一个她想留着。
她打了招呼，让朋友们先行回家，她自己背着书包一拐弯去了高中部。
她很久没有见到季华暮了。
此时的雪渐渐停了，但市气象局发出的暴雪预警却没停。高中部因为暴雪预警取消了晚自习，难得提前放学的高中生们兴奋地从校园里涌出，昏黄的路灯下，人影重叠在一起，难以辨别。
身穿初中部红色校服的叶鸣箫站在路边的树下，一手拿着伞，一手拎着装着苹果的袋子，成为来来往往的深蓝色高中部校服堆中的一点红。
高中部的学长学姐们偶有向自己投来好奇目光的，叶鸣箫也不在意，只是认真地辨认每一个从校门口走出来的男生。
叶鸣箫并不害怕自己会错过人潮中的季华暮，因为季华暮总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当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雪的时候，她看见了他。
季华暮微微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神情忧郁。在兴奋的同学们之中，他的脚步格外缓慢。
叶鸣箫大喊道：“季华暮！”
嘈杂之中，季华暮恍然抬头，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呼唤，正茫然地四处查看。
叶鸣箫又喊了一声：“季华暮！”
季华暮看见了她。明明离得那么远，明明他站在旁边教学楼投下的阴影里，叶鸣箫还是看到他的眼睛从浑浊中亮了起来。
季华暮快步穿过人流，站在了叶鸣箫的面前。
“叶鸣箫？”
叶鸣箫递出苹果，笑得灿烂：“季华暮，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呀！”
季华暮一怔，也笑了：“圣诞快乐。”
他接过叶鸣箫手中的苹果，问她：“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等了很久吧？”
“没什么，”叶鸣箫答道，“之前你还我铭牌应该等了我差不多的时间，这样咱们俩扯平了！”
季华暮忍俊不禁，他想了想：“就这样单方面收你的苹果还真不好意思，我回家给你拿个小礼物吧。你要是有空，就顺便在我家坐坐？”
“好啊。”
.
在今天之前，叶鸣箫没有去过季华暮的家。先前的雨天，她也只送季华暮到了他家的小区门口。
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大院，大院里的住户大多是附近国企退休下来的老员工。叶鸣箫曾经据此猜想过，季华暮家庭应当是标准的体制内家庭，家庭教育传统规矩，氛围温馨，才能教出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季华暮。
季华暮家在一楼，门是极有年代感的铁纱门和木门组合。他从书包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叶鸣箫注意到季华暮家朝外的纱窗里面没有一丝光透出来：“季华暮，你家人还没回来吗？”
季华暮手一顿，继续开木门：“没有。”
“你晚饭怎么吃？”
“我不吃食堂的话就自己做饭吃。”季华暮回头看她，门已经打开了，他伸手摁下客厅灯开关，瞬间亮堂起来，“进来吧，我家比较乱，见笑了。”
乱？叶鸣箫探头粗略一扫，觉得收拾屋子的一定是个极为有条理的人，一切杂物都分门别类整齐码在每一个柜子和角落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比起乱，这间屋子散发出的更明显的是陈旧与简朴的气息。
在这个大屏电视已经普遍的时代，季华暮家的电视机居然还是箱型。而桌椅等木制家具应该是上个世纪购买的成套的，叶鸣箫只在姥姥家见过类似的款式。
“哪里乱了？你家比我家整洁多了！”叶鸣箫说的是实话，她自己的房间经常无处下脚，直到妈妈忍无可忍下达最后通牒她才会不情不愿动起来整理。
季华暮笑了笑：“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在沙发上坐会吧。”
他去厨房取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打开了客厅的空调，然后自己进屋拿东西。
叶鸣箫坐下来，眼睛还在到处打量。
这是两室一厅的小居室，季华暮进的房间应该是他自己的，那么另一间应该是他爸爸妈妈的。另一间房间门正敞着，叶鸣箫站起身，好奇心驱使她去看一看。
站在房间门口，叶鸣箫一愣，这里只有张单人床。床头柜上摆着一些药盒子，衣架上挂着几件外套，是老年人常穿的款式。
叶鸣箫觉得有点疑惑，她探头看向季华暮的房间。
季华暮正在闷头翻衣柜，感受到了叶鸣箫的目光，才抬起头看向她。
这里也是单人床，床头柜放着一看就是季华暮的一堆书本和笔记，整间屋子没有多余的装饰。
季华暮：“你在找什么吗？”
叶鸣箫回了神：“我就是好奇，来看看学霸的屋子长什么样，是不是冒犯了？”
季华暮并不在意，笑道：“没关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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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看。”
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一条米白色围巾。季华暮又从旁边的书柜里拿出一个方形暗红色礼盒，将围巾叠好，放进去。
“送给你，这是上个月我奶奶织的围巾，我还没有戴过。”
叶鸣箫诚惶诚恐：“这个礼物用来还礼我的苹果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用，给你吧。”
叶鸣箫抱着礼盒，忽然想通了一个疑问：“你和你奶奶住吗？”
季华暮回答：“对，我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我一直在和奶奶住。”
叶鸣箫觉得自己的问题好像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她沉默一下，打哈哈：“真巧，我也是单亲家庭。”
季华暮明显好奇起来，叶鸣箫继续说：“是我妈妈带大我的，九岁前我都不知道我爸长啥样。”
季华暮神色动容：“你妈妈挺不容易的。”
“其实也没啥，虽然确实比其他家庭更累点，但我妈不喜欢别人说她不容易，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说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地负责。说到我妈妈，她这会应该做好饭了，”叶鸣箫说，“你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呀？要不然你们别费劲做饭了，去我家吃饭？”
“我奶奶生病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叶鸣箫沉默了。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季华暮的奶奶生病住院了？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所以他才是一个人烧饭？那现在他都是一个人住？这种日子持续多久了？
叶鸣箫想起妈妈出差的日子，虽然自己也是一个人住，但姥姥姥爷有空就会来给自己烧饭，妈妈也会请钟点工，只有很少时候叶鸣箫是自己吃外卖或者煮泡面。
“抱歉，你奶奶的病……严重吗？”
季华暮露出苦笑：“是胃癌，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严不严重。”
叶鸣箫觉得手中的礼物忽然烫手起来：“那你为什么送我你奶奶织的围巾，这应该自己留着呀？”
季华暮摇头：“我用不上，我奶奶在住院，她也不需要。与其放着落灰，不如送给你。”
“噢，”叶鸣箫还是不安心，“你去我家吃饭吧，我家桌子大碗多筷子多，你来吃饭妈妈肯定高兴！”
季华暮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今天作业还挺多，我不出门能节省点时间写作业。下回再去你家做客吧！”
最终叶鸣箫还是抱着盒子独自回了家。一路上她反复回味季华暮所说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没想明白。
除此之外，叶鸣箫也能察觉到季华暮好像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再怎么样，他爸爸也不能把孤儿寡母丢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有了新家庭吗？
吃饭的时候，叶鸣箫把自己和季华暮的对话粗略复述了一遍给妈妈听，但没有提到对方的名字。
叶雨晴只当是女儿新交的一个朋友，她直接给了女儿一条建议。
而叶鸣箫一向很听妈妈的建议，她转头便去履行。
于是周六的早晨，刚吃完早饭的叶鸣箫就站在了季华暮的家门口，季华暮打开门，一脸意外地看着她。
叶鸣箫直截了当：“季华暮，我陪你去医院看望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