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目光笔直地看向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条天人傀的腿,正琢磨着应该怎么抢过来。
就在裴郁思索之际,一道白光乍现,灵活如练,划过罗怅右手手腕,他挥动手中的天人傀残尸去抵挡,手腕却被无形利刃画了一圈,手脱离了身体,鲜血不要钱地流淌而出。
天人傀残腿砸落在地。
罗怅被吸入的尘土堵塞了肺部,他猛地咳嗽出声,连手都没去捡,先去抓天人傀残尸,雪光交织在眼前,他手上一空,再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他的傀儡,还有同样苦不堪言的上十位修士。
他甚至连出手之人是谁都没看清!
“谁!滚出来!”罗怅愤怒地朝着影影绰绰的山林叫喊。
周遭天宗弟子们向后退去,罗怅暴跳如雷。
见风扬起,裴郁的注意力便落在林中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顿时有点移不开眼睛。
慕无忧悄无声息地移形换影,出手更是鬼神莫测,或者当年学宫第一,本就什么都擅长,他手中的法器,如果裴郁没记错,叫昭雪,是一柄软剑,柔软如带,却锋利无比。
那是学宫器殿殿主的得意之作,赠给仙岛之主扶桑老人,又被扶桑老人交给自己的爱徒。
此剑在整个学宫都赫赫有名,是能排进前三的神兵利器。
反观他的欺霜剑,则是在结业后获得的古器神剑,因此没有所谓的排名,再者,他最常用的法器不是欺霜,而是用来操纵傀儡的掌魂幡。
……现在这两种法器,应该和他其他宝物一样,躺在花洛手上的无限空间纳戒纳戒里。
裴郁想想一阵气结,但好在现在他有望拥有天人傀了。
原本他还担心慕无忧因为救他,修为下降,现在总算是放心了,可能的确是有所下降,但还是很厉害,第一不愧是第一。
慕无忧抢走了罗怅手中的天人傀残躯,于众人中出入无人之境。
漫天木屑如利刃切割四方,罗怅抬手挡在眼前,地灵傀闪电般出手,一巴掌将罗怅拍出三丈,闪身步入暗林之中。
裴郁没杀罗怅,傀儡师都是稀缺的宝贝,杀了一个,他都少了一个傀儡来源。
罗怅追着地灵傀而去,却没追上,泪流满面地怒道:“濯尘老鬼,我与你不共戴天!”
裴郁元神回归本体,立即吹捧早他一步回来的男子,道:“无忧兄好身手!”
未免天人傀残躯再被人发现并抢夺,慕无忧听了裴郁的请求,专程原路返回,将天人傀的长腿带回了草庐,这才重新回到了这里。
牵魂引的灰烟还在,慕无忧再次进入山林。
“真是雷厉风行啊。”裴郁的元神跟着他,用傀儡术操纵地灵傀,迅速来到后山。
便看到修士堆中,站着一位白发凌乱但宝相森严的老人。
濯尘子。
天宗副宗主死了,他还活着,天人傀自爆的时候,裴郁刻意控制着天人傀在副宗主的左手边自爆,濯尘子在副宗主右手边,和天人傀之间隔着一个修为高深皮糙肉厚的副宗主,故而这位老者收到的冲击并不算大。
不为别的,傀儡师死一个都可惜啊!
饶是如此,濯尘子此刻的扮相不太好,胡子少了一半,头发也参差不齐,脸上还有三道血色裂纹,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到底是盛名在外的傀儡师,他身前有尊青皮傀儡,手上捧着天人傀头颅,周围站着天宗弟子,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他宗弟子,则没有轻举妄动。
裴郁一看那青皮傀儡,就露出赞叹之色,他看了下身侧孑然而立的慕无忧,此刻也不能跟他交流,他只能寄希望于慕无忧看得懂。
裴郁调动地灵傀,那地灵傀终身一跃来到濯尘子老道身前不远处,直接一拳砸了上去!
“罗怅!?”濯尘子一眼认出了这具傀儡,“既然是你把这傀儡送上门来,那就别怪老夫收下了!”
他搓着手,两眼发亮地看着眼前的地灵傀,也祭出一丝紫线,爬上傀儡的脖颈,钻进脑壳之中,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咦?”濯尘子没有感知到自己和地灵傀的联系,不得不暗叹罗怅的傀儡术又精进了不少,可那地灵傀也安分了下来,杀气全消,对他显示友好。
“这是成了?”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濯尘老鬼,果然是你!把我的傀儡还回来!”罗怅站在暗林边破口大骂,却忌惮那青皮傀儡,不敢上前。
“哈哈,傀儡,能者居之。”濯尘子抚须大笑。
罗怅气得原地大跳,濯尘子抬手一招,三位天宗弟子杀了过去,罗怅脸色一变,迅速藏进暗林。
就在这时,地灵傀猛地一动。
一把抽过濯尘子捧在手上的天人傀头颅。
头颅一下子飞了出去,慕无忧也在这一瞬间动手。
大树粉碎,漫天树叶、木屑如暴风席卷而去,无数暗器劈头盖脸将濯尘子、青皮傀儡,以及天宗弟子笼罩。
手中头颅飞出去,濯尘子的心跟着一空,他还在想只要能将头颅带回去,一旦换了头颅,他的傀儡必定能更上一层楼,他将问鼎天下傀儡师!
他下意识催动青皮傀儡,去抓那头颅。
可眼前滚落的头颅却被飓风笼罩,下一瞬,直接消失在他眼前!
“谁!?”濯尘子想到那具地灵傀,猛地回过头。
哪里还有地灵傀的身影!
“罗怅!?”濯尘子勃然大怒。
“罗怅!!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在裴郁的要求下,慕无忧还是回了草庐一趟,放下地灵傀,再回到此地,灰烟已经消散。
裴郁灵力告罄:“其实有了头颅,其他肢体不找也没关系,可以拼凑。”
“拼凑的能有原来好吗?”慕无忧问。
“天人傀就是最高的傀儡了,不可能比原来的更好,但也可以不那么差,毕竟修为高深的修士尸骸并不难找,”裴郁难免遗憾,道,“如果能找到完整的躯体,拼起来就是一具天人傀!”
天人傀毕竟是金魂古尸,哪怕自爆,肢体也不会变成碎肉残渣,现在脑袋有了,头颅也有了,裴郁道:“要不再接再厉?就差几截了,无忧大神医?”
他就差把乞求写在脸上,慕无忧没辙:“灰烟消失了,你体内已经没有灵力再施展一次,此地灵气污浊,最好不要吸纳,更不要勉力施展,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不用不用,我让地灵傀给你指路,”裴郁道,“我是天人傀的主人,能感知到我宝贝傀的残尸在什么地方,只有刚才两个地方的残躯在移动,剩下的都是静止的,应该都还没被找到。”
“你指路。”慕无忧简单明了。
裴郁觉得他这医师真周到,不只关心病人的身体状况,还照顾病人的身心——他得偿所愿,自然身心舒畅。
有了地灵傀引路,地灵傀干苦力,不多时慕无忧便回返,天人傀残骸在地灵傀手里拎着,慕无忧身上纤尘不染,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次清洁咒。
见他面容依旧冷若冰霜,裴郁也不好太过使唤他,毕竟已经使唤了他一整晚了。
“感谢,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将所有碎块全部集齐,裴郁高兴得疲倦都忘了!
天人傀!那可是天人傀!他生前没能幻想到的傀儡,死后复生竟然就能碰到一具!
眼看着天宗的人在聚集,还有其他势力的人攒动,裴郁道:“走,我们赶紧走!”
已经很是疲惫的裴郁,意识催动傀儡术,操纵着地灵傀,跟上他们。
穿过重新布置的传送阵,两人一兽一傀顺利地回到了草庐。
屋顶的那些干草,散着十分好闻的香气,从尸臭熏天的乱葬山回到这里,身心都仿佛被净化了,舒畅无比。
裴郁窝在金蚀身上看夕阳,满意地看着自己才得的地灵傀,如看情人一般。
又转向清理干净了的天人傀残骸,目光更柔和了。
残骸足有六块,头颅,身体,四肢。头颅和胸膛炸毁得比较严重,但只要缝合、炼成,肢体会自然长好。
傀儡得到、捡回来是一回事,但将这些缝合起来,重新炼制,又是另一回事。
裴郁想到这繁重的工程,尤其是他还手脚不利索,所以主意自然打到了眼前炼药的人身上,他故作苦恼咳嗽一声:“怎么办呢,想同这具地灵傀磨合到它能穿针引线的地步,少说也要一两年,可又不能让天人傀的残尸就这样放置一两年,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有人能帮我缝合就好了……”
他目光流连在慕无忧身上。
慕无忧继续往丹炉里投灵药,没有接话。
裴郁怅惘:“如果我手脚利索,我来做就好,毕竟我有手艺,我缝合的技巧源自于一位人美心善的好医师,若是他在的话,想必会帮可怜的我将残缺的傀儡肢体缝制起来吧。”
炉火蹭地一下,焚毁了一株灵药青藤,慕无忧面不改色地又拿起一株青藤,放入炉中,依旧没有搭话。
裴郁道:“呜,他不搭理我。”
金蚀信誓旦旦:“我来学,我帮你!”
裴郁看了眼金蚀的爪子,道:“这不是你能学会的技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金蚀在他身上打滚,裴郁直言道:“慕无忧,帮帮我。”
慕无忧头也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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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等我把丹药炼完。”
裴郁顿时一脸灿烂。
慕无忧将炼好的一枚橙红圣丹放进口中,拉过裴郁的手,往他手心里灌入药力。
裴郁手指动了下,和他十指相扣,笑盈盈地看着他。
慕无忧维持着冰霜般的脸,他炼制的药,每日都不太一样,但每一种都对裴郁有些疗效。
被注入药力之后,裴郁体内冰寒森冷的感觉消退了一些,肢体也不那么僵硬了,更重要的是丹田内消耗的灵力也有些许补充。
裴郁笑着问:“你是不是本来就打算帮我?”
慕无忧道:“是。”
裴郁开怀,想了想,道:“你帮的忙不白帮,以后这具天人傀也给你用。”
慕无忧敛了下眉:“傀儡师不是从不和旁人分享傀儡么?”
“我不算彻头彻尾的傀儡师,”裴郁还把傀儡给他爹用了的,但傀儡最听令的主人还是他,事实上不存在两个平等的主人这个说法,不过裴郁可以为慕无忧创一个,只是需要点时间,“你也不是旁人。”
慕无忧心头一动,漆黑的眸子映着裴郁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
裴郁笑着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无趣。”
“你可真难取悦,这你都不动心?”
他没有在一开始就以分享天人傀作为慕无忧帮他缝合傀儡的报酬,因为这并不是报酬,这是一句承诺。
他已经不再是天府少府主,他的傀儡不用给天府用,但他可以保证日后他的所有傀儡,慕无忧都可以用,包括在坐镇天府的那一尊。
这是裴郁最喜爱的东西,分享出去他已经很肉痛了,可这人居然不为所动!?
天底下还有能抵抗天人傀效忠诱惑的人!?
这么无欲无求的吗,那他还怎么报恩?
裴郁不满:“你是在说我的傀儡无趣?”
“不是。”
裴郁不懂了,方才他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他如此认真,哪里无趣了。
慕无忧径直服下一枚圣丹,不多时,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抬手按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裴郁顿时一脸担忧,急道:“喂,你悠着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救你?”
慕无忧强撑着身体,依旧还是服完了今日的三枚圣丹,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气力,裴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我去闭关。”慕无忧道。
裴郁恨不得替他闭关:“快去。”
“你也一起。”一般闭关的地方忌讳有其他人在,因为会让人分心,但慕无忧隐居的这十七年里,每日闭关旁边都有裴郁在。
若是裴郁不在,他反而会集中不了心神。
后山峡谷的闭关地比较简陋,连石床都没有,裴郁就倚靠着他所在蒲团旁边的石壁上,面朝着慕无忧的方向。
他背后的这块石壁极为光滑,还有个凹陷,像是他这些年倚出来的。
此地有高级聚灵阵,灵气很是浓郁,裴郁安分地没有出声打扰,也一点点地修行,充盈体内灵力。
他这具肉身修炼实在费劲,时不时便会中断,他干脆睁开眼睛,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昔日学宫魁首。
裴郁一直觉得学宫这些年教出的所有学子中,慕无忧是最超然的那位。
眼前最超然的这位盘腿而坐,淡蓝色泛青的长袍罩住他的身体,浑身纤尘不染,长发一丝不苟,一眼过去十分不好接近,眉眼好看得有种无形的距离感,很难想象这人会抱着他那样……
慕无忧感受到专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修行都不那么顺畅了。
入夜,这回慕无忧很大方,深埋裴郁体内做了好几次。
裴郁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听着自己都觉得羞耻,但好在慕无忧没有取笑他。
裴郁被冲撞得一阵颠倒,身上的人没有节制,他整个人都不对劲,逃兵似的让元神离体。
身体那几乎淹没理智的快感果然离他远去,床上的人又如死尸一般安静不动。
裴郁的元神来到两人之间,近距离打量身上的慕无忧。
他看着慕无忧倏然立起的眉,勉强般抿紧的唇,紧闭的双目。
这会不会是不愿面对?
第二日醒来,裴郁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沉思。
裴郁道:“这些是必须的吗?”
慕无忧沉着脸,熟练地给他穿上长裤,没有说话。
裴郁感觉他心情不太好,明明昨天在床上的时候,刚开始他似乎心情还可以来着,不过到后面明显是有点暴躁了,裴郁毫无自觉地道:“是谁惹我们慕无忧啦?”